他没有挡开她的手,从口袋摸出二断簪子:“玥涵,这是天意,你我归终桥路殊途,于你,爱恨难以抉择,我两者皆弃!”
他若只是一个男人,他可以不计较她的所有,和她在一起,可他是一个母亲的儿子,是一个哥哥的弟弟,他分分秒秒活在背叛家族的谴责中,他陷在泥泞里,他需要被人拉一把,眼前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只是一畏将他往更深的泥泞里压。
悬在崖峭边的秋千随着海水节奏,来回晃着,时不时觉被吞没,窒息感,一迫强过一迫。海水击于焦石,浑黄的水扬落于脸颊,清冷如冰块。油菜花随着呼啸的海风浪潮翻滚,金波摇曳。一片深沉声中带着疤痕的“喜鹊登梅”银簪发出的声响细致清亮。
世上最美丽的幸福是什么,她不敢去想。幸福与她而言,便是这空气,带着讽刺的馥郁浓香,抓不到,摸不到。
她用力的向前抓了两把,空荡荡的。她单手抓秋千藤,猛然前倾,冲着空气抓,誓要抓出什么来。一个激动从秋千上摔了下来,疼痛从膝盖骨断续传来,强烈无比。
如今,对他的思念不再是年少时春心萌动,而是撕心裂肺的疼楚。如果年轻可以没心没肺的活着,她必定老了,为爱操老了。
吴家是旧式家庭,讲究门当户对,杨家繁盛时,尚让吴家不满意,更何况此刻。
除去重生,她如何再与他一起,她倒伏着,一寸寸往涯边挪去。银簪下垂的饰物随风荡响,如地狱传来的魔音,一寸寸将她带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玥涵!”艾慕儿正困惑走来,见到杨玥涵伏在崖边,摇摇欲坠,她飞奔过去将她环抱,用力往回拉,两人齐齐仰面扑倒于地。
“你疯……“艾慕儿咒骂的话冲到口边,见着杨玥涵垂下的泪痕,心生不忍,又活生生咬下。
“来人哪,来人哪,小姐跳崖了,小姐跳崖了!”丫环青梅身穿灰色衣裤,扎着两根四方辫,尖叫着大嚷,立时出来众多土匪,里三层外三层,将涯边不小的空间围个满当。
原来这是渔翁锋面水的一面,谁也未料到其中会凹进一块,里头更是别有洞天。
艾慕儿试着扶起杨玥涵,突然间,人群腾出一条道来,即便厚厚的花丛铺着,黑锃锃的皮靴依旧踩踏得哒哒作响。那一深一浅的步调让艾慕儿心一揪紧,循声望去。道中歪歪斜斜走来的男子独有一股与天地争雄的霸气,一副薄情郎的嘴唇薄的几近透明,目光藏匿不住的怒火,艾慕儿踡着坐起,猛然吓出一身汗。
“想死是吧,可以,我成全你!”他卸下枪,将子弹上膛,用枪口对着杨玥涵的脑袋。她侧躺于花丛里,闭起的眼睫泪光盈盈,艾慕儿看了好不痛心,见杨泽峰的手欲扣动机板,她惊慌的跑过去扶住他的手:”你疯了!”
杨泽峰正火大,未看艾慕儿一眼,大手狠狠的一撂,将她摔出好几米,所幸地上有油菜花,撞的并不太疼。她揉着头,看着面相凶恶的杨泽峰,不敢再劝。杨玥涵一把抓过杨泽峰的手,将枪抵着自己胸膛,用力尖吼着:“打啊,你打死我,打死我,我就不会这么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