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言清楚那药缸里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又听木娘这样说着,她就知道那药缸里装的大概是剧毒的药,她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哪怕挣扎间引得心口的血又流了出来。
喜怒难测,心狠手辣,果然是传言中的严谟会做的事情,是打算在利用完她后,就要了她的命么?
心里倏然而生的悲哀和难过险些就此将她湮灭。
木娘并不在意沅言的挣扎,在她看来,也不过就是垂死挣扎罢了,她嘿嘿笑着就要将沅言放进药缸里,并没有注意到一个形体庞大的白色影子快速的朝着她扑过来。
准确点说,应该是朝着她手里的沅言扑过去,而沅言却是看见了,猫瞳就这么亮了起来。
“吼!”一声虎啸夹杂着腥风自木娘身后扑来。
木娘猛然回头,入目的就是一张大开的嘴狠狠朝着她咬过来,心口狠狠一跳,木娘张嘴就要尖叫一声,奈何太过恐惧竟是失了声,她腿脚一软就跌坐在地,而沅言也趁着她狼狈的时候从她手里挣脱下来,往下落时,被大白虎接在了背上。
沅言一度以为大白会死在师姐手里,没想到如今还能再见到它,且还是在这样紧要的时刻突然出现。
“喵呜~大白,快带我离开这里!”也不管大白听不听得懂,沅言勉强伸着爪子勾了勾大白的耳朵。
这是她和大白之间习惯的动作,就算大白听不懂她说的话,她也相信大白会明白的。
果然,大白只是顿了顿,抖了抖耳朵后,冲着吓瘫在地上的木娘狠狠咆哮了一声,而后直接穿破窗户跃了出去,身后带着劲风的尾巴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直接将窗边的灯火扫开,火烛落在晒干的草药上迅速燃烧起来。
而匆匆赶过来的暗卫也只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面前一闪而过,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追上去,就已经没了踪影,也有几个直接被奔跑中的大白嫌弃挡了路,一人一爪的给拍晕了。
亏得这些都是严卫手下训练出的暗卫,如今却连大白都挡不住。
大白带着沅言快速离开了这里,却不知道因为它那一声凶狠的虎啸和离开时尾巴甩掉的烛火,原本只有木娘一人的药房被一层又一层的暗卫给包围住了。
药房里放的大部分都是晒干了的草药,烛火一落在上面就迅速烧了起来,木娘在确认白虎离开后就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与此同时一群侍卫也冲了进来,严六带着人进了暗室,快速的把里面的云瑶给带了出去,而木娘也被人扶了出去,严六自然没有忘记那一碗血,只是他在药房里大概看了一圈,都没能见到那只白色的小猫崽。
大火蔓延的很快,汹涌吞没着药房,将之前发生的一切也都焚烧殆尽。
严谟赶过来的时候,大火已经灭得差不多了,整个药房被烧的一片焦黑,而木娘站在一边。
“主子,云姑娘已经被安置到潇湘苑去了,并没有被伤到。”看出严谟眉宇间的惊慌和担忧,严六惊讶过后就自觉的禀告了云瑶安置的事情。
然而严谟只是点头轻应了声,那些压制的惊慌和担忧并没有就此消去。
“猫呢?”低沉的两个字传入严六耳中,让他愣了愣才回答道:“属下带人进去的时候,大火已经席卷了半个药房,也并没有看到那只猫。”
听了严六的话,严谟心口下意识的狠狠一缩,袖中的手紧紧握着,他沉着脸大步走到木娘面前。
“猫呢?”带着寒意的声音骤然而起。
将木娘原本要出口的“王爷,心头血带出来了。”的话给生生堵住了,木娘脸色变得格外难看,她几乎是没有思索的的就答道:“大火烧的太快,奴婢也没有注意到,大概是被火烧了吧,不过王爷放心,奴婢已经取好了心头血,现在就能给云姑娘配药。”
她低着头,眼里带着快意,并没有注意到严谟在听到她的话后,凝了一层薄冰的脸。
但站在一边的严六却是看见了,心里震惊过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家主子对那只猫也是不同的,至少此刻是担心着的。
而在这之前,就是云姑娘的事情,也没能让主子这样显露过情绪。
“严六。”严谟一声低喝让严六回过神,他神色一紧,看了木娘一眼就朝着身后扬了扬手。
很快就有两个人走上前将木娘的手制住,狠狠踹在她的腿弯处,让她痛叫一声跪倒在地。
“本王问你猫呢?”严谟再一次冷冷的开口,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木娘。
木娘疼得脸色苍白,额头冒出冷汗,她总算意识到了目前的严谟是违逆不得的,忙趴伏在地上,瑟缩着开口:“方才突然有一只白色的大老虎跑了进来,奴婢惊慌之下确实没有注意到那只猫去了哪里,不过在此之前奴婢正打算将她放进药缸里。”
等木娘颤抖着说完时,原地早已经没有了严谟的身影,他几乎就是在木娘话音落下的时候就闪身进了那片大火后的废墟。
严六也急忙带着人跑了过去,很快的就有人找到了木娘所说的药缸,此时药缸里早已一片干涸,且已经碎裂了,里面并没有沅言的身影。
严谟有一瞬间是松了一口气的,但很快的他眉间折痕又加深了,下一刻就听见他几乎是低吼而出的话,“严六,让人去皇山找!给本王找到那只老虎!”
在木娘说出白色的大老虎时,他心里就已经确认了,白色的老虎,除了皇山上有一只之外,皇都就再也没见过其他地方还有的了,而那只大白虎就是在他十三岁时咬了他的那只,那是国师养的,如今却来将沅言带走了,先不说到底是不是国师的意思。
然而严谟此刻更关心的却是被带走的沅言,他与国师的交换是他撤兵,而国师保下沅言的命,那药缸里的东西就是木娘准备的,能保住沅言的东西,如今沅言却被带走了,没有了药缸,她是想死得更快吗?!
一想到这里严谟就忍不住有些心惊肉跳,他冷冷的扫了木娘一眼,“你去配药救人,不要再出什么意外,否则本王不介意替国师做些什么!”
木娘连忙应声退下,身形惊慌,似乎害怕慢走了一步就会被严谟做些什么。
等到木娘离开了,严谟才闭着眼睛,平息下胸口翻涌的情绪,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将药缸碎片收起来,找人好好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又是有什么作用!”下意识的,他就忍不住怀疑宫里那位给他怪异感觉的国师,更何况,沅言之前化作人形时的模样,他还清楚的记得。
这一夜的摄政王府格外的忙乱。
而沅言趴在大白背上,随着大白的奔跑渐渐失了意识,胸口的血色已经将大白背上也染红了。
大白似乎是察觉到了沅言的虚弱,连着低低咆哮了几声,大大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和急躁,脚下的速度又加快了许多,但都尽量保持着不颠到背上的沅言。
它飞快的绕过皇宫,跑进了皇宫后的皇山里,巨大的身影迅速在树木间穿梭着,进入了皇山深处。
也不知又跑了多久,一直到面前出现瀑布,大白的身形才停了下来,小心的侧着身子将沅言从背上滑落,而后低头叼起她,有劲的后腿用力一蹬,它轻松的跃过瀑布下的河流,到了对岸,而后几下攀爬就进了瀑布山壁边上的洞里,它小心的将沅言放到里面铺着的干草上,低低咆哮了一声似乎在说着:“等我回来!”
说完它就转身出了山洞,轻松跃下山壁,消失在树林间。
而沅言早已陷入了昏迷,对这一切都并不知情。
不多时大白就回到了山洞里,嘴里叼着好几株草药,还有两个小小的朱砂色的果子。
它小心的把果子放在地上,而那些草药却是用一侧的牙齿磨碎,然后吐在沅言心口的伤口上。大白缩起了爪子,用大肉垫小心的将草药拨弄开,严严实实的将沅言的伤口覆盖住后,大大的虎瞳里露出满意的神色,最后又将果子挤烂了让沅言吃了点果汁,它才放心的趴下,又粗又长的尾巴小心翼翼的将沅言圈住,以一种护卫的姿态闭上了眼睛。
而严谟这边为了找到沅言,动静之大已经惊动了严顷,毕竟严六突然带着铁卫包围了皇山,整个皇山周围的都知道了,大概等到天亮的时候,整个皇都的人也都能得到消息了。
“皇弟,你这又是要做什么?”严顷走到严谟身边,抚额,语气颇有些像是在教导不听话的弟弟。
严谟却只是抿唇看着面前葱葱郁郁的皇山,一旁的火把映着他的脸,带着沉怒。
眼见着严谟不搭理自己,严顷深知他的性格,知道再问也没用,所以转了身问一旁的严六。
严六自然面无表情的将事情原委告知了他。
一听完严顷脸色就变了,总结来说就是恨铁不成钢,他抖着手看着严谟,“皇弟呀,上次因为那只猫,你要征伐金南国,朕允了,现在你又为了那只猫动用铁卫,那只猫对你就这么重要!”
严谟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态度已经给了最明确的答案。
严顷是真的被气着了,恨恨的看了他许久,最后扔下一句:“荒唐!”而后带着人离开了,到底没有要阻止严谟的意思,当然……很大可能大概还是他想阻止估计也阻止不了的缘故。
严顷离开后,严六看了看严谟的神色,在严谟点头后,一声令下,除去留下守住山下的铁卫,其他人尽数进入了皇山中,开始从山下往山上地毯式的搜索。
顿时,从远处观望着的人,就能看到皇山上一圈的火把在移动着。
可皇山还作为每一年秋围的地点,其中有各种野兽,铁卫这下子进山,又加上天黑,尽管都是训练有素的,但依旧受到了不少的阻碍。
到了天近明的时候,进去的铁卫又都退了回来。
严谟看着面前的皇山,袖中的手就没松开过,如今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他都不敢想象沅言会是什么情况。
“王爷,现在怎么办?”严六硬着头皮上前,他很清楚此刻的主子,稍微一点刺激都会翻了整个皇都,主子不开心,反正谁也别想好过就是。
严谟抿着唇,眸子里暗沉沉的,他一字一句的开口,“放火!”
既然没办法进去找,那就只能逼那头老虎自己出来了,而放火烧山是他此刻想到的第一念头,只是他这话一出,就让严六下意识的出口反对了。
“主子,不可,一旦放了火整个皇山都要遭殃,不说皇陵也在皇山上,就是放火后,也可能会将猫误伤,她本来就虚弱,属下觉得再来一场火,主子您大概就真的见不着她了。”严六面无表情的说完后,就静静的站着等待严谟的决定,他说这些不过是作为忠实的下属提醒一下,如果严谟非要这么做,他还是会毫不犹豫执行的。
严谟方才也确实是没想这么多,他只是下意识的想用最直接的方法找回沅言,经严六一说后,他就知道是自己疏忽了,狠狠闭眼后,在睁开眼,他就大步往那边走去了,一边走一边下着命令:“让轻功不错的跟本王一起进去,本王要一寸一寸的翻,直到找到为止!”
很快的,就有严谟带领着的黑衣人再一次进入了皇山,只是这一次他们都是直接用的轻功,快速的在林子里穿梭着。
可严谟不知道,他要找的人就在前一刻已经离开了皇山,向着皇都外而去,离他越来越远。
早在铁卫第一次进入皇山的时候,大白就被那些飞禽走兽的动静给惊醒了,它当下就叼起了已经止住了血的沅言放在背上,而后快速的往山洞里面跑去,谁能想到山洞进去之后就是往下倾斜,走的越深,面前就出现了一条地下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