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谟动作顿了顿,而后让严六端来了清水给沅言擦了擦,让她稍微醒了醒神。
“喵呜~”沅言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即使面前放着的是她最爱的云鲤。
严谟从始至终的抿着唇,一直没开口说话,倒是万生站在一边,微微皱着眉,脸上尽是对沅言的担忧。
趴了许久,沅言也只是吃了一点鱼,连一边鱼肉都没有吃干净,而严谟根本就没有动过筷子。
他见沅言实在吃不下了,就起身抱着她往外面走,走了一段距离,沅言才迷迷糊糊抬头,察觉到严谟走的并不是去寝殿的路。
“喵呜?我们去哪?”她伸出爪子勾了勾严谟的衣襟,耳朵无精打采的垂着。
严谟揉搓着她的头,沉声开口:“你不是一直好奇那间暗室,本王现在就带你去看清楚。”
“喵呜~以后去不好吗?”她现在只想睡一觉,脑袋昏沉沉的,那股子奇怪的味道还在鼻端萦绕着。
严谟没有说话,但脚下也没有改变方向,随着与木娘药房越来越近,沅言鼻端的味道也越来越重,最后刺激的她又开始暴躁起来,心底尽是不安翻涌着。
沅言开始挣扎着,想要从严谟怀里跑出去,只是严谟放在她头上的手也开始用力,到最后就成了一个剧烈的挣扎着,一个就死死的摁着她,防止她跑出去。
到了这个时候沅言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而严谟这个时候也已经走到了药房门口,明明在这之前让她无比好奇的地方,如今却像是藏着一头野兽,她只要进去了就会被吞没,永远出不来了。
沅言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她嘶声叫着,心里的不安化作恐惧,让她脑子里只剩下逃走的念头。
她甚至探出了所有的爪子,狠狠的挠在严谟手背上,让他的手背布满了伤痕,有细小的血珠渗了出来,偏偏严谟死死抿着唇,抱着她走进了药房里。
木娘早就在那里等着了,一看严谟走了进来就急忙迎了上来,佝偻着身子,“王爷,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奴婢吧。”
“国师应该与你说清楚了,本王不希望出什么意外。”严谟沉默了一会儿定定开口,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晰。
“奴婢将一切都准备好了,王爷放心就是。”木娘说完就将视线投向了他怀里的沅言。
严谟只是顿了顿,就一手控制住沅言的脖子,将她递给了木娘,“子时之前取好她的心头血。”
他的声音没有波动起伏,却生生砸进了沅言耳里,落在她心上,震得她险些就此失了神,在被木娘从后颈接过去时,她不可置信的回头去看严谟,正对上他布满寒星的眸子。
“喵呜?!为什么?”她对着他挥动着四肢,想够着他,却离他越来越远。
而木娘死死揪着她后颈的皮毛,走到一早收拾好的桌台上,那里放着一个白玉的小碗,一根银色的针管状东西泡在清水里,还有一个装满了黑色浓稠状东西的药缸,药缸里的东西散发着奇怪的味道,正是一直折腾着沅言神经的东西。
沅言根本没去在意木娘要做什么,哪怕后颈的皮毛痛得好像要被生生揪落,她一双碧色的猫瞳都一直看着严谟的方向,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那双散发着寒意的眸子里看出什么变化来。
然而他就那么站着,似乎他迈一步就能将她从木娘手下解救过去的距离,他却一动也不动,就这么冷漠的看着木娘拿起盘子里的银色针管,向她的心口逼近。
“你也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王爷,你的存在不过就是为了云姑娘罢了,云姑娘需要你的心头血做药引,所以王爷才能这么纵着你,因为一旦你有了闪失,最终影响到的却是云姑娘。”木娘并没有急着下手,而是俯身凑在了她的耳边,发出嘿嘿的笑声,也说着残忍的真相。
云姑娘,云姑娘……
沅言猛然想起了自己在古墓里初见严谟时,那时木娘也在,是她带着严谟找到自己,而现在也是她要抽取自己的心头血,可这一切,只是因为严谟要救暗室里那个女人,木娘口中的云姑娘。
“碰伤了云姑娘,王爷的怒火你可承担不起……”那日闯入暗室时,木娘说起的话又响起在耳边。
沅言呆呆地看着严谟,眼角酸涩,她却停止了挣扎,就这么看着他,妄想从他嘴里听出一句否认,一句也好。
好让她知道,他这么久对她的好其实是出自内心的想对她好,而不是……为了那个云姑娘。
可他抿着唇站着,脸色平静无波,只有眸子里的寒意告诉她,木娘说的是真的,他长久以来待她的好,其实都是裹着糖衣的毒药,目的不过是为了今日。
木娘是见不得手下这只小猫这么平静的,她就想让这只猫痛苦,就是因为这只猫,她才成了摄政王府的奴才,摄政王不是在乎这只猫吗?那她就要使劲儿折腾这只猫。
木娘的眼中划过一丝狰狞,却没让严谟看见,她勾唇笑了笑,手中银针再不停留的朝着沅言心口狠狠扎下去,这银针不大,是专门用来取心头血的,却不会致死,只会让人疼痛,且之前用特制的药浸泡过,被扎的人就会越疼越清醒,别说死,就是昏迷都做不到。
随着银针扎入心口,沅言的瞳孔骤然紧缩,最终缩小成了一个墨绿色的点,可她还是固执的看着严谟,哪怕心口的疼痛让她几近窒息。
视线有些模糊,眼中的雾气终于聚成了眼泪滚下,顺着她的毛发。
“嘭!”一声巨响。
沅言只恍惚间看见万生似乎冲了进来,跪在严谟脚边,应该是在求严谟放过她吧。
她动了动嘴,想让万生离开这里,就像木娘说的,只有她的心头血做药引才能救醒那个云姑娘,严谟怎么可能会放过她,她甚至生出一种恐惧,害怕严谟对万生做些什么。
可她好疼,疼的发不出其他声音来,只有喉咙里的咕噜声随着呼吸响起,像个在垂死挣扎的人。
严六就在万生之后走了进来,沅言死死的盯着严谟的嘴,看着那张薄唇动了动,他说……
把他清出去……
清出去……
这三个字对于跟在严谟身边这么长时间的沅言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那些被严谟勒令严六清出去的人,她后来再也没见过。
严谟定定的看着那根银针扎进沅言的心口,看着她疼得四肢都开始抽搐,他知道她一直看着自己,而这样的场面他并不是没见过,甚至更为残忍的他也见过,可他此时此刻竟生出了惧意来,他害怕再去看那双碧色的猫瞳。
终于,还是决定暂时离开这里,只要这件事情过后,一切都会好的,严谟这么告诉自己,没有人知道,他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而手心里鲜血淋漓。
沅言瞪大了猫瞳,看着严谟转身离开,而严六拖着万生出去,恍惚间心口的疼痛和眼前的场景交集在一起,属于最深处的熟悉感翻涌而上,终于……有某些东西在她心口,脑海轰然炸了开来,随着心口血液的流失,那些模糊的过往逐渐清晰。
那天,也是这样生不如死的疼,生魂被抽离,大白被师姐打伤兀自愤怒的咆哮着,而她渐渐失去了意识,再睁眼就已经成了一只猫,忘了所有的一切。
她是沅家人,在十五岁之前一直和师傅生活在苍驹山,而十五岁的时候师傅让她下山,因为她是沅家人,而沅家人的使命就是守护大汉,与大汉共存亡。
她下了山,住进了宫里唯一的那座府邸,所有人都叫她国师大人,包括万人之上的皇帝,她不喜欢这里,不喜欢每一个人都带着畏惧与她说话,可她改变不了这些。
好在,还有大白陪着她,那只她在皇山上带回的白色老虎。
可不管是大白,还是如今的万生,他们都是在她面前被人伤害,而她无能为力。
沅言终于想起了所有,意识再清醒时,猫瞳里只有一片暗沉,翻涌着墨色,原本碧色的猫瞳渐渐凝聚了恨意,失了以前的清澈,成了墨绿,幽幽的看着抽出银针的木娘。
她的四肢还在间歇的抽动着,心口的疼痛并没有就此散去,而一抹血色渐渐在她胸口晕染开,将那一片雪白的毛发都染红。
“疼吗?”木娘端着白玉的碗,碗里是沅言的心头血,她并没有急着去配药,而是看着沅言,笑得有些狰狞。
沅言全身失了力,连呼吸都带着疼。
木娘放下手里的碗,伸手拎起她,走向那个药缸,嘴里续续说着:“这可是王爷特意去国师那里为你求来的,保证会让你比刚才还要疼,嘿嘿嘿……不过疼够了你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这药的毒性也是很霸道的,会很快就让你解脱的,你也别恨我,我做的一切都是王爷吩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