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严谟收了蛇骨鞭飞身进了沅言的院子时,苍鬼却站在原地,扯唇诡异的笑了笑,而后看着拦在面前的严六,缓声说道:“你拦不住我的。”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而严六刚要去追,却又担忧的看了院子里一眼后,顿住了动作。
严谟推开房门一眼见到的就是倒在地上的人。
而她的身前是碎裂的瓷瓶和药水,桌上却又放着打开的木盒子和放倒的白瓷瓶。
“言言!”
严谟一触碰到沅言的时候,从手上传来的冰冷就让他双目赤红。
将沅言抱到怀里,那股子冰冷感就愈重,心里的慌乱到达极致,气息紊乱之间,喉间就漫上了腥甜。
严谟狠狠闭眼,将喉间的腥甜咽下,抱着已经失了呼吸的沅言起身就往外面走去,脚步慌乱,甚至踉跄了几步,险些整个人绊倒在地。
“主子!”
才走到院子里,就碰上了进来的严六,而严六身后跟着两个人。
竟是严霖和沅瞿。
“老师!”严霖一眼就见到了严谟怀里的人,瞳孔狠狠一缩,他急步迎了上去。
可当发现沅言已经没了呼吸之后,严霖身形一晃,整个人往后闪了闪,他喃喃自语:“我们还是来晚了吗?”话没说完,已经有两道热泪落下,一代帝王如今竟是压抑不住的悲痛和懊悔。
他一得到老师在苍驹山的消息,就拉着沅瞿赶过来,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见到的竟然会是已经失了呼吸的老师。
严谟径直绕开了严霖,抱着沅言走到沅瞿身前,沉声开口:“救她。”
沅瞿愣愣的看着他,又将视线落在沅言苍老的脸上,眸色一瞬间的暗沉后,他摇了摇头,“她已经死了,我不是神,也救不了她的。”
严谟却只是看着他,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身上,也暖不了他。
他缓缓低眸,看着怀里闭着眼没有生息的人,她冰凉的体温传遍他的全身,让他抑制不住的全身轻颤,却只想要狠狠抱着她,将她镶嵌进骨髓里。
生死不离。
倘若不是他偏要去找苍鬼隐瞒的事情,倘若在等待严霖带沅瞿来之前他就直接认出她,而不是故作漠然的对她,她或许就不会这么轻易的吃了苍鬼给的药丸。
在吃下毒药的那一刻,她该是什么心情呢?大概……比他如今还要冷吧。
“言言……”严谟想要再叫她,却一开口就失了声。
严六站在一边看着,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一看到主子的眸子里满溢的悲痛,最终什么也没说,其实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而下一刻,眼前的一切就让他整个人怔愣在原地,神色震惊再复杂。
谁也没想到严谟会就这么直直跪了下去,抱着沅言,他微微偏首,紧贴着沅言冰冷的脸,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
沅瞿只沉默站在一边,看着眼前的一幕,眸色深深,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大概……也惊诧眼前两个男人的悲痛。
太阳渐渐西斜,一直快隐入云层的时候,严谟才再一次起身,身形晃了晃后,脚尖轻点,就极速往山下而去,严霖三人怔愣过后连忙跟上。
“言言,我们回家。”严谟低头在沅言额上印下一吻,出口的话尽数消散在擦身而过的风里。
后面的三个人,除去严六一直跟着严谟的速度,严霖和沅瞿两个人跟了一段距离后只得放弃,两个人也没有停下来,只是依旧朝着方向跟着。
跟了一会儿后,已经完全看不到前面的严谟和严六了,沅瞿奇怪的看向身旁的严霖,问他:“他要带着沅言去哪?”
“自然是回家。”严霖抿了抿唇后答道。
沅瞿挑眉,“回家?她不是在苍驹山长大的么?还要回哪里去?”
严霖沉默了许久,才沉声说道:“她是我的老师,也是皇叔认定的人,大汉就是她的家。”说完之后顿了顿才又接着开口,“就算要葬,也该是让老师葬在大汉皇陵。”
几乎是日夜兼程,严谟抱着沅言到达皇都城外的时候,整个人透着风尘仆仆的疲惫,眼下发青,下巴甚至也冒出了许多青茬儿,早已看不出以前的模样。
可被他抱在怀里的沅言,依旧是离开苍驹山时的模样,这些天的赶路似乎并未对她造成影响,更甚至是,整个人并不像是已经死去许久的,反倒像是沉睡过去的人,就是体温冰冷的厉害。
可就在严谟要进城的时候,就有人拦在了他的面前。
拿着半月形弯刀的黑衣人将严谟围着,看似领头的一人,视线扫了严谟一眼后,就落在了他怀里的沅言身上,似乎是确定了什么事情,下一刻就打了个手势,一言不发,所有的黑衣人都举着手里的半月形弯刀攻向严谟。
严谟紧紧抿着唇,与赶上来的严六一个在内一个在外,开始躲过黑衣人的攻击后,严谟腾出一只手,摸向腰间的蛇骨鞭。
几个来回之后,严谟就知道这些人是为了沅言而来,每一次攻击,这些人都很明显的避着沅言,似乎并不想伤了她的尸身。
严谟亦是小心的护着。
而严六,也趁着空当捏碎了腰间的丹药,只是还没等到皇都里的人出来支援,黑衣人里的领头人就先一步从腰间摸了一下,不一会儿就有一股异香弥漫着。
哪怕严谟和严六很快反应了过来,可这么久的赶路让他们精神早已处于疲惫状态,根本抵抗不了什么,就全身无力,手下的力道也越来越弱,最终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然而即便如此,严谟也一直小心抱着沅言,让她躺在自己身上,放在她腰间的手紧扣着,指节发白。
黑衣人见他们都倒下了,冲着身后再一次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人上前,要去将严谟怀里的沅言抱出来。
可却无法将严谟的手掰开。
那人顿了顿,就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小刀,手腕一翻,就要往沅言腰间的手砍去。
“住手!”领头人蓦然出声,声音清冽。
他走过去接过那人手里的小刀,手起刀落,将沅言被严谟紧扣住的那块衣袍割开,而后弯身小心抱起沅言,一群人如来时那般,快速离开。
等严三等人带着人赶过来的时候,也只看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严谟和严六,而严谟手里依旧紧紧抓着一块灰色的粗布。
严三让人将严六和严谟带回了王府,两个人又是中了暗香,只要昏睡时间过去了自然就会醒过来。
可严谟在昏睡时间本还没有过去的时候,就已经睁开了眼睛,大概是昏睡的时候,睡眠质量也是不错的,他甫一睁开眼睛,眸子里杀意一闪而过,整个人的疲惫之感倒是退去了许多。
严谟骤然坐起身,手一抬,落入眼中的就是从沅言腰上割下来的那块灰色粗布,昏睡前所遇到的一切快速在眼前闪过,严谟面色冷厉,周身弥漫着滔天的杀意。
“去把蔺戈阳带过来!”严谟冷声开口,门外的严三微微一愣过后,应了声是,而后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而此刻正腆着笑脸守在乔莺歌身前讨好着的蔺戈阳,突然打了个喷嚏,整个人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严谟之所以让人去找蔺戈阳,就是因为那批拿着半月形弯刀的人显然和蔺戈阳曾经掳走沅言的人是一样的。
蔺戈阳没有被带回皇都,但是该有的消息依旧传了回来。
当初那批拿着半月形弯刀的黑衣人只是蔺戈阳花钱雇的,江湖上的人,这些人的来历恐怕武林盟主才是最清楚的那一个,蔺戈阳还是从江盟主那里得知这些人的存在的。
通常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都可以请这些人代劳,只要你出得起他们要的。
得知这些的时候,严六也已经醒了过来,而严谟也已经休养到了原来的状态,当下他就带着人往盟主府去。
一直赶路到达盟主府的时候,江盟主已经带着人出来迎接了,站在他身边的依旧是林芊和江俞晴两个人。
江俞晴尊敬的和父亲一同行了礼,而林芊则是温温柔柔的行礼过后,不忘偷眼打量着严谟。
只是严谟这时候脸色冷然,周身的气势更是吓人,就连江盟主和江俞晴都看出了不对劲,紧着心脏小心应付,偏偏林芊全然忽视了这些,原本歇下的心思,如今又是悄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