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错了!!”刚落座,刘澈便干脆利落地承认错误,一脸的自愿受罚。
对待敌人要宁死不屈,对待亲人要‘愿受委屈’!
——好吧,其实刘澈如此痛快认错,是因为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么做刘易揍他会轻一点!
“勇于认错,坚决不改是吧!”刘易没好气地瞪目道。
“嘿嘿嘿!”刘澈讪讪笑了,貌似老爹说得是这么回事,不过更深层原因却是他发现往常被放在案几后揍他的藤条不见了。
刘易今天的确不打算揍刘澈,因为他也突然笑了,又抚须问道:“这些年你一共闯过几次‘江湖’?”
刘澈皱眉,不解其意,想了想道:“七八次吧!”。
刘易定定看着他,一言不发,刘澈察觉,连忙挠头,小心改口道:“十……十三四次?”
“放你娘的……”话没说完,刘易神色却微微黯淡了下,去了三个字又道:“放屁!你个熊孩子,加上今天这一次,这些年你一共闯过三十三次!”
“三十三次?我有这么伟大吗!”刘澈难以置信地大张嘴巴,像齿间支了个棍儿!
刘易挑了挑烛芯,屋内光线明亮了些,浅光下他老僧讲禅般缓缓道来:
“第一次,你六岁,对张水娃说山里有宝藏,要和他去寻宝,结果迷路了!老子带着人一寸寸地搜山,转了两天才把躲在山洞里的你俩找到!
第二次,你七岁,对小虎说河妖绑架了公主,要一起去救公主,便拿破木头搭了艘小船,谁知没漂几米,船就散了,幸亏一个老渔翁救了你们。
第三次,你七岁半,召集一帮野小子,说要组建铁骑横扫周边,却把猪圈里的猪全部放出来当马骑,那天老子没干别的,就只满大街抓猪了。
第四次……
……
……
第三十二次,上个月前,你撺掇书坊的男娃儿和你一起逃学,跑到了临城乱闯,结果和那的男娃儿们干了一架,伤了对方好几人,最后还是临城城主遣人把你们捆回来的!”
好久之后,刘易终于将刘澈的所有‘恶行’一一陈列了出来。
刘澈怔住,惊讶异常,他也知道自己爱瞎闯,可没想到这些年一不小心真闯了这么多次,而更让他惊讶地是老爹居然记得住他每一次‘闯江湖’——其实他自己都记不住。
在他记忆中老爹一向是忙于政务,不苟言笑的,对自己也格外严厉,印象中仅有的溺爱还是来自于早已死去的母亲。看见别的男孩子和爹爹有说有笑,他总是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要不为什么自己只有‘藤条炒肉’呢?
刘澈突然发现老爹真是爱自己的,只是这份爱太过深沉,他之前从未发现。
“爹,对不起,这些年给您添麻烦了!”
“咱爹俩用计较这么多?我要是真嫌麻烦,这些年早就用铁链把你锁起来了,还会让你到处胡闹!”刘易大手一挥,不介意道。
这么一说,刘澈恍然明悟,正如老爹所言,这些年不管他怎么胡闹,闯下多大祸,最多也就被胖走一顿而已,却从没被限制过人身自由,以老爹带兵多年的铁腕这的确不合理,便疑惑道:“爹,我这么顽劣,那你为什么不把我锁起来呢,那多省事啊!”
“男孩子嘛,不淘一点长大哪有出息。我带兵这么些年头,真正的好兵开始时都是刺头,所以才会对你这么松。不过玉不琢不成器,也不能把你放太松了。”
烛光在照在刘易脸上,他的额角垂下几根白发。
“老爹啊,你为什么不早说呢,白让我怨恨你这么多年!”刘澈鼻子微酸地想道。
“对了,知道今天我为什么不揍你小子吗?”刘易忽然若有深意地问道。
“不会您老人家良心发现了?”刘澈还晕在小感动中,被如此问到,脑子一抽抽,就秃噜了这么一句。话一出口他就后悔,哎,本来不挨打的,这下不好说了。
果不其然,刘易刀眉竖起,络腮胡也抖了抖,不过叹了一口气,还是压下情绪,感慨道:“弹指一飞间,都十五年了,按咱家规矩你这就算长大了,我以后都不会再揍你,非但如此我还要送你个成年礼!”
“什么好东西!”刘澈冲口而出,双眼放光,如遇羊之狼。
刘易无奈摇头,哑笑一下,他这儿子还真是有点阳光就灿烂!
“给!”
刘易递给刘澈一个小盒子,他激动地打开,这么多年老爹第一次送礼物,小心脏都砰砰乱跳呢!
盒内,黑钻绒的衬底中安安静静躺着一枚戒指,漆黑的戒身上雕刻着些精致古朴的花纹,似乎把时光都刻在其中。
“纳戒!”刘澈惊呼道。
所谓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纳戒便是一种有如此神奇功能的宝贝。既谓之宝贝,自然就价格不菲,一枚高级点的纳戒随便值个几十万灵石不成问题,即便琉澈手中这枚只有几立方米存储空间的最低等级纳戒也至少要三千灵石才买的到。
而三千灵石已是老爹当城主半年的俸禄了,这委实是一份大礼,大到刘澈脸上的表情只剩下了“我在做梦吧!”
“谢……谢谢老爹!”刘澈结巴道。
“快试试好用吗?”刘锦脸上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期望。
刘易当年退敌有功,被封赏过一枚纳戒,刘澈也是见过,自懂得如何使用这宝贝。咬破手指,鲜血滴进纳戒,就算烙印了灵魂印记。然后稍加冥想,刘澈脑海中仿佛有扇门打开,一片虽狭小但是敞亮的空间浮现出来。
空间中只有两件物品,让刘澈苦笑不已的是其中一件居然是陪伴了他屁股多年的藤条。哎,年年岁岁人渐长,岁岁年年藤随紧啊!
甩甩头,压下郁闷,刘澈向另外物品看去,然后心念微动,一张折纸便出现在手中。那是一张白里红皮的精致纸页,皮上赫然映着“报名表”三个烫金大字,刘澈迷惑,连忙打开看向内里。
一目十行地扫过后,他的脸上浮现出兴奋神色,原来这张纸是‘天苍灵院’的报名表。
夫灵修者,引天地灵力为己用之神通能人,‘灵院’者,孕能人之摇篮温床。而‘天苍灵院’则冠绝天苍帝国大小一百所灵院,地位无出其右,遂以国号命名。
“怎么样,敢挑战吗?”看到刘澈兴奋神色,刘易已知他动心了。
“有何不敢,这下终于可以真真正正闯‘江湖’了,想想都激动啊!”刘澈毫无所惧地说道,天苍灵院作为帝国无数少年梦寐以求的圣殿,进入其中学习修炼的念头深深扎根于他们心底,每时每刻都在生长,刘澈自不例外。
刘澈也终于明白老爹赠送纳戒以及迟迟不让自己‘开灵’的初衷了,不由在心地感谢了一下老爹。
——对,要去就去最好的灵院。
看着刘澈自信而坚定的目光,刘易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像他的儿子。天苍灵院冠居群院之首如何,录取比例极高又如何,只要他儿子想进就一定能进,他儿子可是‘七石之体’!
兴奋过后,刘澈小心地收好报名表,还有二十几天才举行入院试测,时间尚且充裕。
也许是儿子已长大便要用对大人的方法对他,也许是儿子将要离开自己,今晚刘易对刘澈的态度格外随意,完全不见往日的威严。刘澈也是发现这样的老爹真的挺‘可爱’,竟让他寻摸出点兄弟的感觉,作为有点阳光便灿烂的典型代表,刘澈迅速适应并喜欢上这种感觉。
父子二人相对长谈,其乐甚欢,天上地下,神鬼人|兽,无所不聊,似乎过去十四年加起来的话还没有今天说得多。
夜深,月至中庭,刘澈方才带着过去从未有过的感动不舍离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刘易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夫人你看见了吗,总算是没出大差错地把儿子拉扯大了,雏鹰终有展翅时,你在天有灵就多保佑保佑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