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夏天。
季歌背着一个大大的旅行袋,从布达拉宫出来,蹲在布达拉宫门前,时间还未到正午,不是很热。季歌歪着头,看着来来往往朝圣的人们。她不是虔诚的教徒,对于布达拉宫,也仅仅是路过此地,象征性的瞻仰一下。
周围有几个当地的混混,看着季歌,不时偸瞟几眼。季歌继续百无聊赖的蹲在那,那模样,似是浑然未觉,又似是漫不经心。不远处的越野车里,萧若阳端坐在车里,夹着烟,饶有兴趣的看着。没想到出来这趟出来送首长还能看热闹。在待朝圣的人们少些,几个人终于按耐不住,走过去将季歌围了起来。季歌还是蹲在地上,仰视面前几个人,“你们要干什么?”他们并不高大,平均一米三四的样子。许是觉得不舒服,季歌站了起来。她一米六几的个子,比眼前的小屁孩要高出不少。“你不害怕吗?”为首的男孩子说的不算清晰的汉语,带着些藏族腔调,让人想笑。季歌确实笑了,声音清脆好听,带着北方女子独有的韵味。小男孩撑大了眼睛,似是好奇。腮上两陀高原红显得十分可爱。“你,笑什么?”季歌清了清喉咙,“我笑不笑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我是要抢劫的,你不害怕吗?”周围的几个男孩子,嘀咕嘀咕的用藏语不知说了些什么。为首的男孩摇了摇头,季歌笑的更加开心了。“嘿,小屁孩,我为什么要害怕你?害怕你就不抢了吗?”季歌止住笑意,拍了拍小男孩的手。“可是她们都很怕我的。”男孩歪了歪头,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好像很疑惑。“阿木?”季歌突然说出一个名字。小男孩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还知道他们刚才说的什么。”季歌也学着阿木的样子,比划了一下跟在他身后的男孩子。“你懂藏语?”“嗯,一点点。”“谁教的你汉语?”阿木纠了纠自己的衣服,没说话。“唔,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那,你为什么要抢劫我?”季歌眯了眯眼睛,看着阿木的一举一动。阿木后退了一步,还是没有说话。“嘿,为什么不回答我?让我猜猜,你需要钱?”季歌随着阿木的脚步向前迈了一步。“不……嗯……”
阿木犹豫着回答。“要钱干什么?”“奶奶,病了。”季歌坐回到地上,“这样啊,你多大了?”阿木看了看她,也跟着坐了下来。“12”。“喏,那姐姐也没有多少钱,只能尽力帮帮你,好吗?”季歌伸手从钱包里拿出200元钱递给他。阿木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她,“你不怕我骗你?”“臭小子,你骗我总比抢我强啊。记住咯,以后不要再抢劫了,回去好好读书,小小的孩子,别学些坏毛病回来。”阿木带着身后的孩子跑开去,末了又跑回来,摘下脖子上的藏猪,递给季歌,冲着季歌说道:“姐姐,谢谢你。”
远处车里,萧若阳掐了烟,启动车子,准备离开。
季歌看着车子,歪着脑袋思考一会儿,主动走了过去,敲敲车窗,“嘿,青年,稍我一程怎么样?”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俊俏的脸,双眼皮下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古铜色的皮肤和挺俏银勾鼻在阳光的映衬下无一不彰显着男人的霸气。季歌眨眨眼,“怎么样?”
萧若阳回过头来,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季歌。一米六几的身高,身上捂着件黄色的羽绒服,中午有些热,她没有拉拉链。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衣。过肩的长发随风飞扬,巴掌大的鹅蛋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哪怕在圣洁的布达拉宫前,也丝毫不显逊色。“我为什么要帮你?”季歌脸上的微笑立马拉了下来,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脸,“唉呀,刚才你也看到啦,人家一个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很危险的。”谁让你刚才只看戏,不出声?活该!季歌知道这个人已经看了自己很长时间了。
“你骂我?”萧若阳蹙紧了好看的眉角。“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您大慈大悲,肯定不会看我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受伤害的对不对!”说罢,季歌立即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臭丫头!”萧若阳笑骂道,他堂堂军校生,连她这点心思都看不出来的话,是白混了么?
“唔,还是车里舒服。”季歌卸下行李,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帅哥,你去哪?”“臭丫头,你到哪里都这么自来熟吗?”“啊哈?帅哥,我们顺路否?别回头你把我给卖了……”季歌喋喋不休的嘟囔着,顺手从包里掏出两个苹果,纠结着。
“啧啧,你还怕会被我给卖了?”萧若阳看见她搞怪的小动作,笑了起来。
“当然啦,你像上次那个大叔还有上上次那个小阿姨,他们都要把我给卖了的。”季歌随口说着,她才不要告诉他,最后那两个人现在还不知在哪个山沟沟里挖煤呢!
“那你怎么还在这?”
“因为人家都说,本姑娘太笨啦,买回去还得供着,所以……”季歌从两个苹果中拿出一个大的,递了过去。“喏,分你个大的!”
“你……”萧若阳北堵得说不出话来,接过来泄愤似的咬了一口。
时间在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过去,季歌得知萧若阳和她一样是从A市来的,当即两个人聊得非常投机。车进了青海省西宁地带,周围的树郁郁葱葱,同湛蓝的天空交相呼应,勾勒出一片完美的桃花源。西宁的温度正好,气候适宜,季歌好心情的脱下身上的羽绒服,打开车窗,应该是刚下过雨,空气里还带着泥土的芬芳。
萧若阳手边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低声讲了几句,看了一眼后座欣赏美景的季歌。应了声好,挂了电话。回头对季歌说:“对不起。”萧若阳顿了顿接着道,“我只能带你到这了。”
季歌回过头来应了声好,利落的跳下车,转身离开。萧若阳看着她摇摇头,跟着下车,留了电话给她,末了丢了句,有事的话给我打电话。季歌看着他的背影,撇撇嘴离开了。萧若阳似乎知道似的,隔着老远的距离回头喊了句,“小丫头,别撇嘴,这地方还是注意些好。”季歌顿了顿,按在删除键上的手还是收了回来。
季歌偶尔欢脱的在马路牙子上,蹦几下,享受着大自然的美好,尽情的呼吸着这里的空气。车辆远没有东方都市的密集,没有那么多的喧嚣和尘埃。偶尔几辆车过去,留下一片模糊的车影。
萧若阳远远的瞧着,僵硬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放松的微笑。他在半路上接道部队长官打来的电话,要求他即刻回部队报道。
“阳子,回来啦!”门口的卫兵跟他打招呼。
萧若阳点点头,将车开进去。
办公室,萧若阳站在门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喊了声‘报告’。
“进来!”萧若阳踏着标准的正步进去,却在里面见到了一个意外来客:自己的父亲——军区参谋长周正。“首长好!”
周正站起来回了个军礼,这才打量着自己的儿子。
旁边的刘政委说道:“若阳回来啦!”
“是!”萧若阳没有看自己的父亲。
“事情办完了?”
“是!”
“刘政委,我有话要和这小子说,你看?”周正偏过头看着自己这个儿子。
“是,首长!”刘政委敬个军礼走了出去,临走前瞪了萧若阳一眼,他们部队对这个官二代,是没话说的。刚开始来的时候,以为他是个大少爷,来养身子的,但是,事实证明,这小子不光有身世,本事也大得很。虽然还是个军校生,但训练什么的从不拖后腿。
“你在这还好吗?”周正问道。
“报告首长,挺好的。”萧若阳目视前方,不去看这个男人,他的父亲。
“你别给我整这套!老子是你爹,不是领导!”周正拍了一下桌子。
“战场上无父子,这是家父交给我的道理,做儿子的不敢违背。”萧若阳依旧没看他,淡定的说着。
“好啊,你现在长本事了是吧,老子知道那件事上对不起你,可你就不能和我好好说话?”
萧若阳缓缓看了他一眼,“不能。”
周正气的发抖,看着自己这个叛逆的儿子。那件事以后,因为他的叛逆把他丢到了军校里,没曾想还是不安分,才狠心将他丢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历练一下,结果还是这个熊样!
“还有多长时间就回去了?”
“45天。”
“这次想清楚了?”
“没有。”
“你凌姨也不容易,你就不能好好和他们说话?”
“我没错,当初她有胆量那个家门就该有胆量承受这一切。”萧若阳的拳头狠狠的攥着。
“老子早晚被你气死!”周正咳嗽了几声。
“气死了正好下去给我妈赔罪,不错!”萧若阳转身就走,“那件事对我来说,这辈子都忘不掉。你不该跟我道歉,因为你对不起的从来就不是我!”
周正看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难过的捂着胸口。用力的呼吸几口气,最终却没支撑住‘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门外的小战士匆匆忙忙冲进来:“首长、首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