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元婴女修士同样察觉到了,一瞬使用秘术将力量趋于最大化,磕绊住邪皇印,并一掌将濂溪打出数丈之远。
转头对名尘道:“走!”
名尘没办法,只能随那女邪修离开。
临走时还是气不过,冷笑一声,在掌心蓄满力量,向夙冰身畔的一株万年魔菇打去。夙冰神识一经查探,立刻知悉他的预谋,心急火燎的想要跳出魔菇园,却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沈沁眉拽住。
在夙冰怔愣的间隙,沈沁眉已经一跃而起,以自身抵抗名尘的攻击,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沈美人华丽丽的从半空摔了下来,正落在夙冰脚边。
夙冰嘴角一抽,这么舍己为人?
名尘见状,再是一道光波袭来,夙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动也不动一下,那光波未曾靠近,即被一道剑气冲散。
只见那剑气拐了个弯,盛气凌人的朝向名尘击去。
“敌众我寡,先走。”元婴女修士慌忙祭出防御法宝,一面截住剑气,一面拽起名尘,以极快的速度遁地潜逃。
夙冰不由皱眉,留着名尘,迟早是个祸害。
“沈师妹!”
一沓焦急的声音涌入识海,众多宗门弟子纷纷赶来,将沈沁眉从地上扶起,拿丹药的拿丹药,掏仙丹的掏仙丹。
“你可还好?”
剑气消散,秦清止的声音出现在上空,夙冰行罢礼,正想回话,却听见沈沁眉说道:“弟子并无大碍,多谢清止师伯相救。”
“是本座管教无方。”
“夙师妹只是一时情急。”
夙冰越听越不对劲儿,抬起头,发现秦清止面色不佳,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纳闷之下,才明白他误会了,以为方才是她将沈沁眉扔出去的。
或许说,沈沁眉找准了时机,故意让人误会。
夙冰抱着臂,一瞬间有些哭笑不得,也懒得解释,反正当时她的确是想自己跑路,压根儿没打算去管沈沁眉的死活。
与此同时,风声兽夹着尾巴小跑而来,在夙冰身边站定。
脑袋上还站着一尾筑基期小龙,冲她眨了眨眼。
秦清止终于开口:“不是教你将此兽放生,你何故一直留着?”
邪阙猛地回头,冲他一呲牙。
“啊,徒儿给忘了。”
夙冰吓出一身冷汗,抓住邪阙的脑袋,将他按进储物袋。
邪阙既没有吭声,也没有反抗。
夙冰暗暗松了口气,谢天谢地,这厮尚有自知自明,以他目前的状况,和秦清止硬碰硬,完全讨不到便宜。
秦清止平素极少出手,哪怕出手也会保留一线,剑道究竟臻至何种境界,世间除了他自己以外,恐怕谁也不清楚。
“夙师妹。”慕容靖走上前,希冀道,“你见过少卿师弟么?”
“少卿怎么了?”夙冰愣了下,摇头,“我被穷奇抓走以后,一直都被困在一处神坛上,除了拓跋师弟,谁也不曾见过。”
“那天我与少卿师弟闯山救你,一直被困在阵中,前几****二人联手冲破禁制,却遇到邪盟伏击,我二人被冲散了。”顿了顿,慕容靖说,“凌夷师伯于闭关中感受到不妥,提前出了关,现正赶往此地。”
夙冰眼皮儿一跳:“本命元灯呢?”
慕容靖紧了紧拳头:“本命元灯并未熄灭,只是气息极为微弱。”
夙冰骤然抬头,望向秦清止。
秦清止摇头,叹道:“那孩子,许是凶多吉少了。”
夙冰不敢置信,向后一个趔趄,心口微微有些堵,却听见邪阙冷嗤道:“你激动什么?以紫薇斗数来说,蓝少卿那小子乃红鸾命格,天煞为尽,情劫未破,死不掉的。”
“你确定?”
“你不信我?”
夙冰没有回答,继续摆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若不是慕容靖扶住她,几乎就要摔倒。她是不懂命理星象,但秦清止肯定懂。
而且以秦清止温吞的性子,绝不会轻易将“凶多吉少”四个字说出来。
不就想看她的反应么?
给他看就是了。
眼下,夙冰虽不再为蓝少卿难过,倒有些为自己心酸,有句话秦清止还真说对了,他们师徒二人之间,虽然彼此关心对方,却总是充满猜忌,连半点儿信任感也没有。
当然了,这也不能怪他,谁叫自己本来就有秘密。
正难受着,突然一道黑气冷不丁袭来,秦清止在上,慕容靖和夙冰谁都不妨,皆被这股力量冲的一个趔趄。
濂溪上前几步,不悦道:“当着我的面,你竟也和闲杂人等拉拉扯扯。”
听见“闲杂人等”四个字,慕容靖一诧:“你是谁?”
“他是……。”
夙冰话还没说话,就被濂溪拉去身后,听他落落大方地道:“在下濂溪,出身幽冥界罗刹王府,乃是夙姑娘的未婚夫婿。”
此一言罢,场面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夙冰。
慕容靖讶异再三,半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夙冰抚着额,真想一头撞死,她已经不知如何辩解了,类似这种一代一代近亲乱伦结合而成的怪异生物,完全无法与之正常沟通。
无念道君捋着须,望向秦清止。
秦清止也很无奈:“濂溪世子,本座似乎并没有应允你。”
濂溪拱手道:“清止道君大人,您若没有听懂,晚辈便再解释一次,晚辈同令徒之间,是有巫族大长老预言的,您若坚持阻拦,乃逆天之举,是会遭天谴的……。”
众修士倒吸一口冷气,这鬼修好大胆子!
秦清止敛袍缓缓落地,将两手拢在月白长袖内,讪讪道:“本座十分清楚,算上这回,世子已说过一百零九次了。”
“大人记错了,这已是第一百一十次。”
濂溪很认真的纠正他,复将手中邪皇印一举,诚挚道,“此物,乃冥界至宝,它的价值,想必您也知道,还不足以显示晚辈的诚意么?”
秦清止抬眸望天,不说话。
濂溪皱眉:“大人?”
“邪皇印!”
伴随一声狂喜戾笑,夙冰只觉得眼前一闪,再回神时,濂溪手里的东西已经没了。循着气息转过头,邪皇印正落在一名红衣魔修手中。
此人生的柳眉桃花面,瞧着甚为年轻,修为却已臻化神初期顶峰,再看他衣服上的图腾,夙冰立时明白,竟是血盟盟主翎赦天。
濂溪恼了:“东西还我!”
“此物原本便是我陇西魔界之宝,当年被你幽冥界强势抢去,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吧?”翎赦天睨他一眼,摩挲着手中邪皇印,笑道,“听话,解开家族印记,本尊主不会为难你。”
夙冰纳闷道:“妖怪叔叔,这邪皇印,到底有何神通?”
邪阙从储物袋中露出两只眼睛,望一眼争执中的二人:“三万年前,道修界曾有一位堕魔者,入了邪盟,后来这厮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一路杀进大乘境,成为陇西魔域最嚣张的人物,世人称其为邪皇。但魔修煞气重,为天道所不容,飞升本就不易,更何况他还是邪修。”
“所以呢?”
“所以他渡劫飞升之时,差点被天罚劈死,”
邪阙幸灾乐祸地道,“当时一名小尼姑听到天雷声响,出庵为他护法,此女乃七世善缘之身,天道因此网开一面,不曾降下最后一道天罚,邪皇才得以躲过一劫。吃斋念佛五十年,这小子一招转性,竟将一身邪功抽离体内,封印在一块儿玄玉中,改修佛了。”
“有气魄!”
夙冰赞叹,“那他后来有没有成佛?”
“不知道,佛修避世,鲜少听闻。”邪阙摇头,“不过邪皇印每次现世,皆能引起轩然大波,因它不仅可以作为法宝,其内封印的邪皇之力,还可以为魔、妖修所吸纳,足以突破各境界瓶颈。这小子是不是缺心眼儿啊?如此宝物,藏还来不及,竟然拿着四处显摆?”
夙冰一挑眉:“那您怎么不抢?”
邪阙怅惘一笑:“吾本心魔,二十几世杀孽在身,戾气已然够重,此番逆天化形,待渡劫飞升时,能不能冲破天罚,实属未知。若再吸收诸如穷奇之力、邪皇印之类的暴戾力量,无疑自掘坟墓啊。”
“待您飞升那日,若我陪在您身边,天罚之威,可否降低?”
“不会,飞升时的天劫,天道开了天眼,认人的。”
夙冰默默叹气,他混到今天这般地步,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妖怪叔叔,除了将我吸收掉之外,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么?”
邪阙想了想:“还有两种办法。”
“什么?”
“说也无用,其一,我不肯,其二,你不肯。”
“说说看。”
“其一,效仿邪皇做和尚。”
夙冰一愣:“那其二呢?”
邪阙瞥她一眼,慢悠悠地道:“其二,你与我双修。”
“双……双修?”
夙冰额角青筋又是一跳,张了张嘴,还是不曾问出来,但她终究阅历不浅,也略微明白一些,应是通过双修渡引大法,将自身辟雷之力渡引一部分去他体内,以混淆天道视听。
这倒是个好办法。
倘若此事一次能成,她真无所谓,贞洁什么的,对修士而言,确实不算什么大事儿。但这双修渡引大法,却是一个缓慢而循序的过程……
夙冰想着想着,脸颊忽然有些发烫,似乎连呼吸都要比平时急促。
她这是,怎么了?
正神游中,一股肃杀之气陡然闯入识海,这气息有些熟悉,夙冰脊背僵直,果然看到一抹阴沉沉的影子凌厉掠过,正是凌夷道君。
凌夷道君这一出手,是向着夙冰来的。
夙冰大骇,太过突然,她完全没有防备,就算有防备,她也不可能躲开元婴圆满修士的进攻,只能寄希望于秦清止。
秦清止也有一瞬间的错愕,正预备出招,本命真元剑居然不召自现,倏忽化为一道金光,向夙冰冲去,在她身前筑起一层防护罩,挡下凌夷道君这一击。
力量反噬回自身,竟将凌夷道君生生逼退数十步,攥紧了拳头,才压下喉头那股腥甜。
凌夷道君侧目睨向秦清止:“师弟,下手够狠啊。”
秦清止拢眉,他根本就没出手。
危险解除,本命真元剑上的金光渐渐暗淡,重新飞回秦清止身边。夙冰的视线一直随着它,直到落在秦清止身上。
那是森罗弓内,师傅残留下的力量。
她感受到了……
那一瞬,她几乎掉下眼泪来,哽咽道:“师傅……。”
她看的是他,却也不是他,秦清止有些迷糊。
但她眼睛里依赖、感激、信任,以及一股浓烈的感情,却让他心尖微微一颤,先前的疑心、猜忌,也在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
迎着她的目光,秦清止不觉间向前迈了几步,却又陡然顿住。
偏头问道:“师兄,少卿之事与我徒儿无关,你杀她作甚?”
“与她无关?”凌夷道君冷笑一声,沉沉道,“师弟,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拓跋战的本命元灯已经被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