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快到过年了,很多收尾的工作需要做,琐碎而没有头绪。秘书小妹常常要加班,我也陪她等到很晚才回家,有一次我们一起去那边的“大学城”吃饭,在哪里吃到了地道的“肉粥”“糖水”还有其他没记住名字的各种小吃。那是我第一个远离爸妈,在遥远的城市过的
春节。
到过年前几天的时候,这座城市基本已经空了,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街上很冷清,公交车难得的有座位,地铁里更是人影稀少。忽然没有往日的热闹,让人有些惊慌失措。过年那几天是最难熬的,一个人形单影只,每天都会有电话从老家打过来问候,各种亲朋好友们热闹欢喜,吃喝玩乐。走出去街上零零落落几个人影,饭馆超市门口挂着生菜,但是都不营业,除了上网,无事可做。到初三初四渐渐开始热闹起来,各种社区活动,龙船比赛等等。初八上班第一天,管行政的宁总还给大家都发了“利市”,算是过年收到的唯一一个红包了。
有一个阿军的香港客户要过来看样品,这客户是个专业的买手,搞定他以后会陆续又很多单子过来,所以总监、阿军自己都很重视,我每天都在恶补各种知识,同时又紧张兮兮的等着那个大人物出现。香港都习惯讲粤语,就叫他粤语总好了。粤语总穿着随意,人也很随和,脖子里挂个相机,看到中意的就咔嚓一下。我不会讲粤语,就跟在总监屁股后面记,粤语总看了哪个、拍了哪个,记下编号好做报价。
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大客户,心里没底,所以就把编号都发给阿军:我怕我搞不定啊,你来吧。阿军:没关系,你做吧,做完先发给我一份。又给推回来了,那就做呗。那是我第一次加班,也是我第一次独立做报价单。因为要赶着发给粤语总,而且争强好胜的我,还有自尊心作祟。做报价单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每一个样品都要有对应的图片、货号、价格、尺寸、主要材质、库存、还要跟工厂沟通发货、跟排载确认。特殊材料还要附注各种测试等等。花了整整一天,做完已是天昏地暗、饥寒交迫了,没等邮件发完就待机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收到阿军指出来的各种问题,又挨个修改,有种受虐的感觉。下午的时候,终于看到阿军发给粤语哥然后抄送总监和我的定稿邮件,刚读完地道的美式英语邮件,就看到阿军发的信息:发现什么问题没有?
我:你没添加附件?
阿军:看出来啦,我忘记了.
哈哈,当时觉得终于可以找到机会肆意调侃他一番了,有一种幸灾乐祸、大仇得报的激动。
发了一堆大笑的表情过去:没想到你也会犯错啊。
他:谁都会犯错
我:听你这么一说,我就不紧张了。
他:紧张什么?
我:怕出错啊,万一搞错了怎么办?
他:错了就改过呗
那次之后,我们之间的聊天也变得轻松多了,偶尔的时候,会聊一些生活的事情。在这种太阳光下反射的光线都会刺到眼睛的办公楼里,神经无时无刻不在紧紧绷着,一言一行都小心谨慎。他的这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疏忽,真的让我舒了一口气。
有一天早上刚打开电脑,就看到他发的信息:你认识这是谁吗?随后发过来一张照片,一个无比清晰的侧脸,认真而小心翼翼的表情,让我惊得用手捂住我张得老大的嘴,然后不自觉的笑出了声。那是我的照片,粤语总把他拍下来的中意的样品都发给了阿军。结果他在拍照的时候,无意中把我拍了进去。随后他又发了很多张多带有我半个身影或是投在镜子上的一颗大头之类的照片,我一边看一边笑,又有些害怕,好像我们之间有些超出控制了。我们聊了差不多一整天,后来互相开对方的玩笑,他就威胁我:我XX号去A市,你再得瑟,就不怕我收拾你?
我开玩笑回他:那我就请假,不来上班了。
他:我要在A市呆将近一个月呢,你一个月都不上班?
我: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得意:晚了。又问:你平时都带着镜框啊,应该是斯斯文文的。
我:不止镜框,还有镜片的
他:大怒(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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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那些刻意想要忘记的过往,那些藏在记忆褶皱里的情绪,那些一直努力回避的点滴,一点一点浮起。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挥舞着尖利的手指无时无刻不在抓挠着好不容易长出疮疤的伤口。所有为了忘记而做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往事不堪回首”不仅是一句心情描写,也是一句生活哲理,劝诫人们学会放下才会修得福气,沉溺于无尽的回忆只能是自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