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为身体还是别的原因,这一夜,我睡得并不安宁,睁着眼看天边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
尽可能的放轻了动作,但是起身的时候还是吵醒了睡在外间的小莲。
她忙过来替我穿衣服,一面问着:“小姐怎么不多睡会?”
我微微一笑:“天天躺床上身子很泛酸,还不如起来坐会,倒是你,昨晚那么晚才睡,现在又被我吵醒了。”
“奴婢身子骨这么强,早睡晚睡都一样”,小莲一笑,转身就要往门外走去:我去帮小姐准备热水来洗漱。她还未走到门边,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
间杂着一个丫鬟压低了的声音:“也不知道王妃还得多久才起身,大早上的,夫人还偏还这么早就打发我们过来给王妃送邀请函,难不成还怕王妃跑了不成。”另一个声音冷冷的响起,虽然刻意压低声音,
却也能听的清楚:不过是鸠占鹊巢罢了,夫人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当然想办法整治一下王妃了。
我一把拉住小莲欲推门出去理论的身影,示意她不要做声,淡淡的听着外面的对话。
果然,宋锦儿还是要和我撕破脸面了。当初她给我下毒,做的并不露骨。
小莲小声说:“小姐,为什么不让我直接出去找她们理论”?
我叹了口气,低低的说到:“小莲,你跟在我身边时间也不短了,还不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吗?这样不知轻重,迟早出事,我不可能时时护得了你。倘若你现在出去,她们肯定会明白咱们已经
听到她们说的话,还不如将计就计,虽然我还不知道宋锦儿是要给我使什么绊子”
我紧紧握着小莲的手,对一脸愤怒的她安抚的笑了笑,然后又待了好一会,方对她笑道:“好了,开门去吧,就说咱们刚醒来,需要热水。”
门外的两个丫鬟听到门声响,连忙走到小莲面前询问:“这问姐姐,王妃可醒了?”
小莲脸上仍有愤怒,却还是硬邦邦的回答:小姐刚睡醒,有何事?
那个声音冷冷的丫鬟笑着说:“我们家夫人好些日子没看见王妃了,甚是想念。前几日,贤王送了我家夫人几盆兰花,这不夫人让我来请王妃去赏花吗?”
小莲有些犹豫,回头看看我,我对她点点了头,她就接下了那张请帖。目送完那两个丫鬟,小莲走进来:“小姐,向来都是妾室给正妃每日磕头请安的,可到咱这里,成了正妃要听妾室的了”。
我没接话,只是心里酸涩的异常,一想一会还有一场硬仗打,硬打起精神。
贵锦阁,府中最为精巧华贵的院落,也是宋锦儿生活的地方,与夏诺所住的朝阳居相邻。
贵锦阁内,长廊上,当我亲眼看到那女子在百花当中舒长裙,繁姿曲向终。而他站一旁,眉眼柔和。我缓缓的停住脚步。看他眉目间的温存,那样的柔和太过于真实,我的心不易察觉的疼了一下。话语哽在喉中。
宋锦儿嫣然笑着。正欲说什么却不知怎么看到了我。微微一怔之后。随即笑得更加甜美。玉手迎风轻摇:“王妃。你来了。快过來呀。”
然后抬头对夏诺说:“锦儿想与王妃说说话,可以吗?”夏诺微微思考了下,带着对我的防备:“我就在亭子里等着你,有事叫我”。
待到夏诺走远,宋锦儿方才收起脸上作恶的笑容,看着我,阴狠狠的对我说:“沈萋萋,告诉个好消息,我怀了夏诺的孩子,可是夏诺还不知道。你说,要是这个孩子死在你手上,夏诺会把你怎么办”
她这一句话让我感觉瞬间掉落冰窟。
我在暗地里深深吸气,不愿再人前将自己此刻的心境流露分毫。所以我只是将腰听的笔直,笑容完美无懈:“是吗?我赌你不会这个孩子死”。
她低下头,抚摸她的小腹:“是吗?你说我要是掉这湖里了,夏诺会是什么反应?”我还没来得及听清,就被她使劲一撞,脚底趔趄了一下,便听见宋锦儿身边的丫鬟惊呼一声:“”夫人被王妃推进水里了”。
眼前一花,夏诺已经抱着宋锦儿上了岸,宋锦儿窝在他的怀里,可怜兮兮的说:“别怪王妃,想必王妃是听到妾身有了您的骨肉,太激动了”。
“你怎么这么恶毒,今天要不是我,是不是我的孩儿就被你害死了?”他一字一句的开口,每一字都如冰刃刃一样。刺进我的心底。从未有的绝望几乎让我承受不住。
“王爷就认定是我推的是不是,可是。。”
声音遮不住凄然,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啪”的一声。他重重的一记耳光打到了我的脸上。止住了我所有的动作。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站立不住。
从我记事起。连一句重话都未曾听过。可是如今。打我的人。竟然是他。
根本不等我有任何反应。他已经厌烦的开口吩咐他身边的侍从:“送她回去。沒有我的允许。不准让她踏出白云阁一步。”
你瞧那个说爱我的人是他,说不爱我的人也是他。曾经我以为我们可以是白首不分离。
几日后,胡汉率人潜进王府,我被他挟持,禁军里三层外三层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他的护卫护在他的面前,刀剑对外。
“贤王,算你厉害,那一战就算你赢了又如何,现在你心爱的女人在我的身上,若你在向前一步,我保证,你看到的是她
的尸体”。胡汉一向睥睨众人的眼睛带着愤恨和不甘。
谁人不知,当今贤王夏诺,左宰相胡汉互相敌对制衡,胡汉几度派人刺杀夏诺,都没有成功,现在皇上驾崩,右相也随之
而去,太子还小,他更心急如焚,才有了今天绑架我的行动,可是他却赌错了,夏诺不爱我。
夏诺此时穿着一身白衣,站在队伍的最前列,表情高傲优雅,如同天上的仙,可说出的话,却冷彻入骨:那你就把她杀了
吧,她于我早已没用,挥手百余把弓箭整齐划一,对着我和胡汉,我以为他这样对我身不由己,原来他是如此恨我,心中
前所未有的绝望,我看着他的眼睛问:你爱我吗?他笑,笑的前仰后合,连黑色的眼眸都溢满讥笑,伸手拉过站在他身边
的宋锦儿:“知道吗,本王爱的是锦儿,怎么会爱你,若不是看着你是那贼人的女儿,本王怎么会和你成亲。”
眉眼中一缕恨色就那样清晰的浮现出来,所有看着我的人,眼里都带着怜悯,我低眉一笑,忽然就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在选
择生命时会微微一笑,因为真正的痛是哭不出来的,就像真正的伤不会流血一样,罢了,与其在他面前被杀,还不如给他
的个成全。
抬起头一字一句的说:“当初,你父母是因为我爹才死的,你杀了我爹,我不恨你,一命抵一命,现在我用我的命来还你
娘的命。”闭上双眼,夏诺,我曾经以为我的爱可以感动你,拼了命的嫁给你,因为我相信爱可以代替恨,可是这些都是
我的自以为是,用尽全身力气朝剑上撞去,脖子一片刺痛。
回忆到这里我终于大彻大悟,你有没有爱上一个人,你有没有被爱伤的体无完肤。意识逐渐模糊直至黑暗。
大齐一三六年,贤王妃被刺身亡,贤王抱着贤王妃的尸体消失一天一夜。一三八年,贤王灭尽胡汉余党,辅助太子登上皇
位,至此国泰民安,同年六月,已经晋升为侧妃的宋锦儿在去寺庙祈福的路上遇害,十月,贤王在去边疆的路上被刺身
亡,贤王和王妃合葬在一起,但是却没人知道贤王和贤王的陵寝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