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的刺痛让我想叫叫不出来,只能一个劲的抽搐着,脑子混沌一片。人们常说人快死的时候都是会回忆这一生的,我也不例外,我要想些什么呢,哦,对了,就从小时候开始说吧。
我叫沈萋萋,大齐人氏,我相公是左贤王夏诺,我爹是开国元勋沈安。我娘在生我的时候难产死掉了,我爹那天因为军营里出了点事情,没来得及见我娘最后一面,所以他把对我娘的
愧疚化作疼爱用在了我的身上。爹经常和我讲他和娘年轻的故事,或许是受这个影响,我特别希望能遇到一场英雄救美。夏诺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彼时我才十岁,他十四岁,他是个小乞丐,
居无定所,我是小郡主,集宠爱于一身。却因他救了我,我们俩的生命被紧紧的栓在一起,然后有了以后的故事。那以后他做了我的贴身侍卫。我身边的人都因为我的身份惧怕我,可是夏
诺不会。我做错事的时候他会给我讲道理,我无理取闹的时候他会冷眼旁观,或许因为这个我和他特别亲,他的话比我爹的话还管用,日子就在我和他的小吵小闹中度过,转眼到了我十六岁。在一次意外中夏诺为了救我,断了一条腿,虽然腿没瘸,但是阴天下雨寒冷的日子里他的腿会痛的不能走,这件事以后,让我更加坚定了嫁给他的信心,在我的强烈的要求以及耍尽一切小手段后,我爹终于同意把我嫁给夏诺,而夏诺这几年在我爹的提拔下官越做越大,同我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就这样,我们成亲了,可是婚后我过的并不好。时间转到两个月以前。
那是在我新婚没几天,夏诺便纳了一房妾,据说这个妾和夏诺算得上青梅竹马,与他感情很深厚。近几日,我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小莲说:可能是最近琐事较多,有些累到,休息几天就好了。小莲是唯一一个和我一起长大的,她的一举一动我怎么会不清楚,我尽量不看她哭红的双眼,我知道这句话是在宽我的心。
小莲推开窗,轻风拂进屋里,窗外似乎有脚步声,她有些惊喜的说:小姐,贤王来看你了,头顶被大片的阴影笼罩,我费力的睁开双眼,他皱着眉看着我,沉默一会道:萋萋,最近身体好些了吗?我突然就很想笑,一边问我身体怎么样,一边又默许宋锦儿暗地给我下毒,我把小莲支出去,忍住眩晕看着他:夏诺,我不傻,真的,如果我告诉你,你是不是又让宋锦儿加大毒药的分
量。他定定的看着我,眼里似乎有些挣扎,有些不忍。他拉着我的手:“萋萋,我不会让你死的”。我本能的推开他,那天的噩梦再次向我袭来,恐惧的让我全身发抖,颤着牙说:“是的”你不会让我死,你只会让我生不如死。我顿了顿,艰难的说到:“前几天我听到你和宋锦儿的谈话了”。我想看清楚他的表情,想知道他是否会惊讶,我想问:这样对我内心是否会内疚,最终却抵不过药力,又昏睡过去,夏诺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醒来已是午后,阳光透过树枝洒在我的床上,斑斑驳驳煞是好看。小莲对开门,看见我半倚在床头,惊喜到落泪:小姐,你已经睡了三天了,小莲怎么叫你都叫不醒,我都快被吓死了。我垂下眼眸:三日吗,看来我真的时日无多了,小姐你饿不饿,我去厨房给你端碗粥,我朝她摇摇头,小莲看我又想睡过去,赶紧说:小姐,现在日头正好,奴婢扶你去院里晒晒太阳吧。
我不愿拂了她的意,只好点点头,她连忙把摇椅搬到院子里,小心翼翼的把我扶过去,就这样晒了会太阳,又想要昏昏欲睡,恍惚中听到小莲的声音:小姐,其实贤王很关心你的,这几日贤王担心的要死,每天都快小姐好几次,只是小姐一直在昏睡。心里有些凄然,我要怎样对小莲说她口中关心我的贤王是如何当着我的面凌迟我爹的,又是如何默许宋锦儿给我下毒的,更如何说其实他不爱我,他恨我。我只能任由自己陷入昏睡中,梦中,我又回到了父亲被凌迟的那天,一地的碎肉,一地的鲜血,我歇斯底里的朝夏诺吼:“快让他们住手,你凭什么要这样对待我父亲?凭什么?”,夏诺轻哼一声,嘴角泛着冷笑:萋萋,欠人家总是要还的。我绝望的看着我父亲,此时他的小腿只剩下了骨架,我强忍着泪意,求你夏诺,求你,放过我父亲吧,我一遍一遍的求着他,惊惶的,像个跳梁小丑,他手一挥,嗤一声,划掉我紧拽着他的那一截衣袖,低嗤一声:够了,不要再求我,继而冷笑道:我为什么要放了他,你父亲害的我父母尸骨未寒,你说我应该放过他吗?我不断的吸气呼气,目光对上他阴鸷的双眼:那么请看在我们以前的感情上,给我父亲个成全吧。好啊,你去杀了他,他就不痛苦了。他在逼我,逼我背上一个弑父,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宁愿父亲被我刺死,也不要这么残忍的死去,我接过夏诺手中的剑,硬压下喉中翻腾的血腥味,一步一步挪向父亲,萋萋,快杀了我,我不想再这么痛苦了,父亲的腔调已然带了些哀求的意味,父亲血肉模糊的手覆在我仍在颤抖的手上,气若游丝:孩子,永远都不要想着报仇,因为这是咱欠他的,千万记住,以后自己保护好自己,答应父亲好好活着,好了,动手吧。我直起身,亲手把剑刺穿他的胸膛,热血溅到我的脸上,父亲身体一震,带着解脱的笑容。梦境与现实吻合,我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室内已经灯火通明,我望着身上盖着的被子,有些出神。小莲进来说:小姐,是贤王下午来看你,你睡得太沉了,院里又有些凉,便将你抱了回来。说完又略带苦恼的嘟嘟嘴:小姐,刚刚宋夫人差人送来一张请帖,邀小姐明日去赏花。“送信的人可还在?”小莲往门口方向努努嘴:”还在那”。那行,替我回了吧,我实在无力应付宋锦儿。小莲应了一声,低头走出去,依稀听到哪位侍女略带嘲讽的声音:也就只你把她当主子,现在谁不知道我家夫人是最受宠的。小莲冷了声音,不像刚才那样热络:就算你主子再受宠,那也是地位低下的夫人。行了,我家王妃说不去就不去。我哑然失笑,这丫头的嘴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小莲走进内室,原本怒气腾腾的脸瞬间变为惊恐,
“小姐,你怎么流鼻血了”。她扑过来,用手帕擦我流出来的血。我安慰她:别怕,想必是梅子吃多了,有点上火,她身子依旧颤抖,我抬手抚了抚她的脸:“小莲,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就把我火葬了吧,我不喜欢泥土的味道”,小莲惊呼一声,还想说什么,却被我喝断,门吱呀一声关上,恢复一室冷清,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