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一声嘹亮的鸡鸣从远处传来,如同一颗冲破天际的流星,刹那间就将原本黑暗无际的天冲开了一道口子。地平线上,浅蓝的天幕渐渐拉开,新的一天又到来了。
楚天恍惚之中,似乎觉得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了唇边,凉丝丝。与这种感觉不同的是,楚天感觉自己正置身于熊熊燃烧的火焰中,炙热冲击着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几乎要使他窒息了。
“滴答——”又是一丝清凉从嘴边传来,如同一根救命的稻草,将楚天从熊熊烈火中往外拉。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在他的对面,一双眼睛也正紧盯着他。看到楚天睁开眼,雨婷的眼睛突然有了光彩:“娘,我哥他醒啦!”
话音未落,葛大娘已经从外屋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眼睛里满是激动的泪水。
楚天没想到自己睁开眼见到的,居然会是娘和妹妹。一股热流瞬间从胸中袭来,他想说话,却“呜呜”地说不出来,只感觉自己的全身滚烫。
“赶快拿一坛水过来。”葛大娘见楚天身子虚弱,明显是脱水过度,一边吩咐雨婷,一边用大拇指不停地按压楚天的太阳穴。
过了一会儿,雨婷端着一小坛子水来了。坛子口被紧紧地盖着,又用一圈蜡油小心地封了起来。
“娘,这已经是最后一坛水了。”雨婷声音弱弱的,似乎连力气都没有了。
“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你哥哥救过来,他是咱们家的血脉。”葛大娘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坛口,将水倒进了一个碗里,小心地送到楚天的嘴边。
如同一股清流漫过干裂的土地,楚天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像是突然有了活力。他小心地试了一下,自己居然还能够引动自身元力,连忙将水小心地催化,腹腔中的水渐渐变成小水滴,直接顺着血液传送到了身体的各个部位。
楚天一边催化,一边细细打量着葛大娘和雨婷。转眼已经过了四年,葛大娘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头发也变得发白,再也不见当年“豆腐西施”的风采。楚天不禁感叹岁月催人老。
与此不同的是,雨婷的身体却变得愈发的丰满起来,全身迸发出了一种成熟的活力,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儿模样了,如同夏季的牡丹,红火地绽放着。
可是楚天却隐约从两人的脸上看出一丝异常。虽然不是干燥的冬天,但她们的嘴唇都显得微微干裂,身体的皮肤也干涩得很,没有一丝光泽。并且,他突然想起雨婷刚刚说的话“只剩一坛水”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葛大娘将大半坛水给楚天喝了下去后,他才终于摇摇头,表示已经够多了。葛大娘见他仍旧无法动弹,只得先让他好好休息。雨婷在旁边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到了傍晚掌灯时分,楚天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葛大娘和雨婷都在床边看着他。楚天动了动喉咙,想说几句话,却仍然“咕噜咕噜”说不清楚,最后终于勉强哑着嗓子说出一些。
“娘…妹妹…你们怎么了?”
葛大娘见楚天能说话了,喜极而泣,却没能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只当他是问自己怎么会在家里,于是自顾自道:
“一个打柴的老头今天早晨在东山脚发现了你,当时你已经昏迷不醒了,不过还有微弱的气息。苍天保佑,幸亏发现得及时,要不然……”葛大娘说到这里,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楚天见自己的意思不被理解,不由感到懊恼。另一方面,他又埋怨起玄阳掌门来:让我走也就罢了,差一点儿连命都让我搭上。楚天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愤愤然。
夜晚静得可怕。虽然太阳已经早早落山,可一股干热仍旧充斥着整个夜空。屋外听不见一声虫鸣。楚天从睡梦中醒来,见雨婷仍旧伏在自己的床边,身体由于呼吸而有节奏地一起一伏,一股久远而又熟悉的亲切感瞬间袭来。
到了第二天清晨,雨婷睁开眼,抬头一看,楚天竟然已经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正在床上默默地看着自己。
“哥哥,你能起来了!”雨婷叫起来。葛大娘此刻也正好进来,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由一阵惊讶。
楚天笑笑,他扶着床沿,竟然慢慢站了起来。他径直走出了屋子。可是外面的情景,却让他惊呆了。
只见原本绿草茵茵、树木葱葱的昭镇,此刻却是一片黄沙漠漠,竟然隐约可见路上的森森白骨。巨大的树木横亘在地上,树皮发黑,水分被蒸发殆尽。原本青翠的远山,也变成了一片枯黄。就连昭湖中四季不涸的水,也不知在何时已经滴水不剩了。河滩裸露在外面,干裂崩坏如同龟甲上的纹理。
楚天一下子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哑着嗓子问道: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葛大娘只得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楚天。
原来,在楚天失踪之后,葛大娘的病渐渐好了。福全说楚天受了重伤,被一个白衣人带走了,而他自己则成为消灭九尾妖狐的大英雄,被昭镇人信若神明。无论谁家有邪祟,都要请他去看。好在每次都是些误会,福全也就拿些钱财、胡言乱语一通了事。
就这样过了半年。一日,村东头的义庄里突然出现了怪事。每天夜里,义庄都会有几具棺材被撬开,里面的尸体如同被抽走了水分一般,变得黑而僵硬。这种事情福全自然要管,在一个月圆之夜,他进到义庄里再也没有出来。后来人们在一副棺材里发现他的尸体,血液也已经被吸干了。
楚天听得心惊。他想不到福全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在默默哀叹的同时,他也意识到这说到底是因为福全的贪心不足。
楚天的疑问并没有消除,他又忍不住道:“可是这和大旱又有什么关系呢?”
葛大娘摇摇头:“我们也不确定这两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可是自从那件事不久,这里就开始大旱,寸草不生。没出半年,昭湖里的水就枯竭了,许多人都被这样活活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