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电机居然是一个奇迹,冯希援的大手大脚、慷慨放旷被人厌恶,也被人激赏。此后。冯氏产品订单不断,销售额节节攀升。而郑根源的公司以外贸为主,遭遇东南亚金融风暴,劫后余生,经过几年的苦心经营,早已不能和冯氏比肩,衰落成一家勉强度日的小型企业。郑融和冯睦睦做了多年同学,去年睦睦出了国,而郑融知道父亲经济压力甚大,就踏实地留在学校念书。
那片迷幻而吊诡的灯光……照亮的应该是个巨大的金色客厅,他们也是相依为命的鳏夫寡女,冯希援喜欢红色,睦睦喜欢金色,所以灯光都设计成红色,客厅装修成金色。郑融忘不了冯希援和冯睦睦双双穿着溜冰鞋在客厅里追逐的情景,他们的笑声回荡着,几乎把落地窗撞碎。
郑根源已经太久没有做梦了,这晚他罕见地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长发及腰的女子,穿着轻软的黑色罩衫,胳膊纤细,光着脚,坐在灯下,他在窗外偷偷看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后来她终于回过头,脸上都是伤痕,竟是他的前妻。他募地醒了,看看表,只睡了一个多小时,但他觉得在梦里他起码看了她一夜的时光,因为他总是看不够她的。
他是为了她才去做生意的。他以前害怕求人,害怕应酬,害怕斡旋。她的第一胎是宫外孕,差点死掉,之后身体一直虚弱,他让她辞掉工作,呆在家里。他在厂里做修理工,养活两个人都紧巴巴的,等到她生下郑融,没有奶水,只能“干领”吃奶粉时,他经常穷得裤兜里掏不出一块钱。他借遍了所有的亲戚,当他的手指敲出老茧,再也没有亲戚为他开门的时候,他还卖过一段时间的血。
即使在他最窘迫的时候,他也没有和妻子说过半句埋怨诉苦的话,在她这般柔弱的女子面前,他腰板直,胸膛硬,是她的大山。她委实太柔弱了,天气变化一下,她就会生病;外面听到一点闲话,她也会生病;食物有丁点不干净,她亦会生病;经期她根本不能碰一点冷水;每次房事,他都极尽温柔,小心翼翼地珍惜她纤弱的身体。他的母亲看不惯媳妇做事的慢节奏和林黛玉般的多病,有一次趁儿子不在高声训斥起她来,她没有争辩,当场晕厥了过去,根源差点和母亲翻脸。
郑融还是婴孩的时候,根源半夜起来,首先检查的是妻子的被子是否盖好,微小的郑融比母亲要强壮很多,或者是多病的母亲倒逼出女儿的强壮。可是他爱煞了她的柔弱,他总是说即使自己80岁还能够用单手抱着她到处走,等她80岁了还是小女孩的模样。她的柔弱让他魂牵梦萦、爱若至宝,他甚至想若是她强健一点点,他也未必爱她这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