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潮冷雨过后,又见艳阳天。
一场面试的失败,我着实是消沉了几天。将毕业了,想着离开校园的时间不长了,备考研究生的同学,依旧天天到图书馆赶场。而没有考研压力的同学们,天天组织篮球、足球比赛。
我有能力考研究生,但是家里的经济没能力维续支持。我是农村长大,穷人家的孩子。因为读医学本科是五年制,这在农村真的得花点口舌跟乡亲解释。
“在哪里上大专?”
“不是大专,是本科!”
“本科比大专还好吗?”
“呃……”
“读两年还是三年?什么时候分配工作?”
医学本科是五制的(针灸学六年制本科,有些大学脑科七年制),我该如何回答这些老乡们?如实说吧,五年的大学费用开销,会惊吓穷苦的乡亲们的。分配工作?这制度已经停了很久了。
若不是为了那点参军奖励,以及为前景着想,我绝计不是去参军。想想呀,自己都大三了,眼瞧着还有两年就毕业了,在大家张目结舌的注视下,参军入伍。
倾城街道办的确有钱。南国倾城的年轻人,尤其是改革开放后出生的年轻人,绝大部分人都从小吃好住好,都不乐意入伍。为了鼓励年轻人入伍,被选上的年轻人,奖励三万元。
奖学金和一丁点勤工助学,费用还不足以维持我在大学的开销。其时我的户口已经迁到学校,地方选举时还有张选票发给我,也算是倾城地方的人了。
本着能自己解决自己大学生活费的想法,从军简历也许对将来可能在铁饭碗机关找到工作,有丁点帮助。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也没跟学校打招呼,直接在街道办报了名,签下大名扬长而去,过后将这事抛到九宵云外。
直到街道办的人来到学校,通过老师找到我,通知我必须去作入伍体检,我才知道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体检结果让我大吃一惊,我掉了半颗大门牙,摘掉眼镜看不清三米外的生人的面孔,体重刚刚好达标,都一一被开后门:体检通过!
事后我才得知,重点大学的学生,普通士兵阶层的稀缺品种。招收条件,格外的宽松。还没到部队,街道办的大妈告诉我,将来若是愿意,可以去街道办工作,入伍六个月后兑现三万元承诺。还亲切地留下一个大红包作零花钱。
我有些傻眼,母亲那边该怎么交待?大学已经过半,我还有两年半就毕业了。
将来能有个铁饭碗啦,母亲想着儿子终于摆脱了不必“面朝黄土背朝天”命运,农村人对于端起铁饭碗,有种莫可名状的羡慕。尽管百般不乐意,母亲还是点头同意了。
实话说,我入伍并没有感觉收获什么,除了认识梅子之外……我在队伍的时候,有缘结识了未来的老婆梅子。
面试几天后,我收到了三个未接电话。这显然不是什么“嘟”一声就挂断的诈骗电话,于是回拔。
“我是阿呆,你找我什么事?”
“阿呆?我找过你?”
“你是前几天公务员考试的面试官?”我听出来了,就是那个会计员。
对方当即明白过来,赶紧解释,“我也记起来了,你是当过兵的那位?是我同事用我的座机打你的电话,你等等,我替你转过去……”
需要再度参加复试。他们跟我解释,想不到拒绝录用我的理由:我从军立功,重点大学毕业这些的硬件过硬。由于我的面试是半途而废的,于是额外增加我的复试机会,其实就是过过场,让领导见见面,点个头。
公检法机构、行政机关、事业单位等等,喜欢录用入过伍的人,有个原因就是,当过兵的人,相对服从指挥,管理起来相对容易一些。我面试的是倾城市公安局,里面有许多人是队伍出身。这些经常携枪抓捕罪犯的公务员,过硬的身体素质和持枪射击能力,是必须的。所以,他们对我放宽条件,可能觉得我这块鸡肋丢掉了有些可惜。而且我还在军队立过功,这点是能力的证明,正如他们所说,找不到不收留我的理由。
再度参加面试,一大早,梅子专程从另一个校区赶了过来,替我整理装容。正准备出宿舍门,梅子又把我拉回来。原来她在翻看包包的时候,忘记将送我的领带取出来了。她替我系好,让我转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大街上我恐怕认不出来了,这不是我所认识的阿呆形象,都变了个人似的。瞧,多帅气,精神饱满……”
“我平常很颓势吗?”
“你平常就不注意形象,模样呆呆的!”
“是你厉害,一经你手,鸡冠变凤头了。想不帅气都难啦!”
梅子一副专业化妆师的模样,把我当成她的作品,左看右看。
挤倾城沙丁鱼般拥挤的公交车时,梅子特意两只手拉住我的胳膊肘儿,仿佛担心我从她手里溜掉似的。
梅子一身白色连衣裙,出水芙蓉似的模样。可惜身材,娇小玲珑。不过,她有黄蓉般的那种机灵,也非常活泼调皮,恶搞、挖坑埋人,绝不手软。我向来都是她耍花招的对象,更贴切地说,是她的玩具,也是她拳打脚踢的沙包。
梅子这名字太符合她了,看到表面的梅子,心绪涌动,下半身的小弟弟就能竖起来敬礼。如同杨梅那样,望梅止渴,叹为观止。了解内在的梅子,还像杨梅那样,入口才会知道酸溜溜。我对梅子的体会就如此,看到她或者想到她,立马心开怒放,结婚后在一起过日子了,才发觉一副酸溜溜的滋味。
依婚配的等级观而言,我们是绝无可能的。那意味着我是癞蛤蟆想天鹅肉,将军若是知道我对她女儿怀有异念,恐怕会将我碎尸万段。我喜欢梅子的缘由,只是为她的体味倾醉。有人酒醉,有人钱醉,有人游戏醉,我是毫无理由地喜欢她的体味,跟她在一起,我动力无限。我只能说,性本能驱使我忘乎所以,盲目地爱上面前这个女孩。
幸好如今是思维开放的年代。
可惜我是个守旧的男人,只能将想法隐藏于心中。她是我的学生,是将军的独生女,是我妈妈的心肝宝贝,我答应过她,也答应过将军,更答应过妈妈,会好好关照她。
我们既是师生,又像是兄妹。就当时而言,我依旧是个在校大学生,我没有能力照顾好她,暂时没有能力兑现我的诺言,所以我跟梅子的关系,还是适可为止的好。
我们面对着面站在公交车过道,看着梅子被风刮得泛红晕的脸蛋,白里透红,就像个熟透的苹果一样,真想咬她一口。
公交车上人很多,我扎着领带,很快就冒出一身汗来。梅子将她的包包让我抓着,腾出两手来,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还有衣着。
女人每天对于整理装容衣着的频率,青春发育期的女性最频繁,成熟后岁数越大,次数越来越少。普通男性对于装容衣着的整理频率,只跟70岁后的老太太次数相当。女人整天邋遢不整理装容会是什么时候,什么模样?刚生孩子的二十四小时里……
我统计过,梅子每隔二十分钟就会整理一次装容衣着。
梅子从包包里翻出约巾抽出一张,抹着额头上的汗珠。接着又抓出手机来瞧。
意识到跟梅子接连对视了数眼,我转开视线,看着车窗外。车辆在鳞次栉比的楼宇间隙通道里穿流不息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像浪潮一般迎面扑来又消失在身后。
突然一台出租汽车从车道斜插道停到路边,挡公交车前面,公交车被迫急刹车。我赶紧迈开马步,尽量保持平稳,两只手同时扶住梅子。果不其然,毫无准备的梅子,倒向我的怀里。不过,我们还是被其它站不稳的乘客挤成夹心饼干,几乎贴在一起。
车箱里乱哄哄的……
汽车重新启动,很快到站上落站了。这时,梅子大叫起来,“唉呀,我的手机掉了!”
我瞄了瞄梅子四周,没发现手机,转头往车后门望去,一准备下车的男子行迹非常可疑。原本急刹车的那会,大家都东摇西摆的,乘客之间的肢体接触,没人留意行窃就发生在这时刻。
我赶紧追了上去。那男子见我追上来,拔脚就跑。
我下车,才跑了几米,遇到两个路人挡在我前面,我躲闪不及,撞上其中一个路人。我准备继续追那个贼,但是被这鸡冠头(莫西干发型)拉住。跟这些纠缠下去,我只会错失追究贼的时机。
眼睁睁地望着这个贼跑开。最可恨的是,这贼跑到马路对面后,发现我没有继续再追他的时候,居然大摇大摆的走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向我挥手……
我一肚子火气,我口口声声说在关照好梅子,竟然令她就在自己眼皮下被偷东西。更可恨的是,这两个路人熟识,非得拉住我评理,要我道歉,要我送他们上医院。
呃,碰到瓷碰党了(这类人假装撞车,撞人,趁机诳人钱财)?
我像个孙了了那样像他们道歉,但是这两路人不依不饶,依旧拉扯着我。这时,梅子也追了上来,浇息我的怒气。我用手机拔了梅子的电话,不想,熟悉的电话铃声在我撞到的路人手里响起来了。
原来是这几个人是一伙的。偷手机的贼,下车后将手机交给了路边接应的人,接应的人见我追了上来,赶紧来掩护式的阻挡我。他们都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关梅子的手机,所以我还能打通梅子的手机。
“抓小偷,抓小偷,把手机还回来!”我大声喊到,同时扑了上去,去抢那人手里的手机。这贼否认,并声称那是他自己的手机。我们扭打在一起,拉扯中,手机摔在地上,我看到了手机上手机款式跟梅子的手机一模一样,还有特有的菩提仔图案,这是梅子的手机无疑啦!
梅子也有一旁大声确认:“那是我的手机,那是我的手机!”
我抢回手机,把它交给梅子,还准备将这两个贼抓起来。不过,围观的人围成了一个圈,狗急跳墙的两个贼人见势不对,抽出匕首来,朝我晃了晃,一边夺路而逃。
梅子看到别人亮刀子,大惊失色,紧紧地把我抱住。
我担心他们伤及梅子,只好怒视着这群贼人离去。拉扯中,我的面试西装被扯破了口袋,梅子对此嘘唏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