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翻转的沙漠
东临绝涧,南接秦岭,西据高原,北塞黄河。函谷关地理位置重要,是角鹿中原兵家必争之地。关令尹喜站城楼上,远远看见,一团紫色由东而来。须臾,一个精神矍铄、霞光护身的老者,来到关下。
来人是老聃李耳。尹喜使出全身解数,哄着老聃尽可能多的停留在函谷关,要从老聃身上学尽他的智慧。老聃不负所望,在函谷关写下了举世闻名的《道德经》。随后,老聘骑青牛出函谷关,一路向西。
老聃自从出了函谷关后,再无音信。自古以来,老聃出函谷关之后的去向,一直是未解之谜。
此事,只有尹喜知情。他不该酒后吐失言:楼兰国王发榜告文,招天下能人异士,箭射太阳。
传闻天上原本有十个太阳,后羿九射九中,射落了九个,只剩下一个太阳。
能射落太阳的,当然只有后羿的弩箭。尹喜虽未见过后羿的弩箭,但天上有十个太阳,那么后羿应该准备了至少十支箭,可是后羿毕竟只射落了九个太阳,那么还余留的一支箭在何处?若是楼兰国王要射太阳,缺少楼兰干旱缺水的问题,那么后羿的弩和剩余的一支箭应该在楼兰国王手中。
这些弩箭,经万千年修行,早已不再是兵器,而是妖怪了。
老聃此行,正是为了收拾后羿弩箭,骑青牛西出。
老聃十岁不到,便收服了他的坐骑青牛,只是老聃用什么办法收服妖怪,后羿遗物练而成的妖怪呢?
闻老聃至,楼兰国王问“汝能拉开弩否?”
原来这后羿之弩,楼兰国举国上下,没人能拉开,因此楼兰国王才广发榜文。
老子从容地回答:“不瞒国王,此弩和箭乃李耳之所有。”
听闻老子诳言,妖怪们自行张弩搭箭,向老子射出。老子不慌不忙,将“道体虚无”发挥得淋漓尽致。可怜弩箭妖怪,能射落太阳,无甲不穿,无盾不破,但在“道体虚无”面前,怎奈何射箭之“的”,虚无飘渺呀!
老子将三妖收在檀木棺材里,安葬在罗布泊湖底。老子对妖怪说,“除非山摇地动,否则汝等绝无现世之可能。”老子为管住妖怪,从此再未返回中原。
转眼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罗布泊进行了无数次核试验。在棺材中修行两千多年的弩箭妖怪,在蘑菇云升起之后,破棺而出,得以重见光明……
1999年,其时正当大三,我离开大学象牙塔来到部队参军。在匆匆完成了为期三个月的军事训练后,我们连队被派往罗布泊参与军事行动。记忆中连队的任务是从沙漠中找火箭升空后掉落的残骸。连队在执行任务过程中遭遇了沙尘风暴。在一个沙山围成的小盆地边沿躲过风暴过后,连队转眼间数十人出现眩晕致幻的症状。
战友们各自描述着他们的所见所闻,有人说吃了臭鸡蛋,有人说做了春梦,有人说看到了绿洲,连长说他找到了火箭残骸。我也不例外,我在半夜的睡梦里听到了一声巨响和随之而来的激烈地壳震动。但正值沙尘风暴时期,满天弥漫的沙尘,我无法确定到底遭遇了什么情况,地震还是风暴所致?不过当时有股臭不可闻的气味,许多人都闻到了。
我没有妙手回春的医术,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战友在眩晕后死去。三十多人呀,包括连长在内的所有挥官,三十多条鲜活阳光的年轻生命!但这不算糟糕的情况,还有更糟的,那就是我们几十个新兵蛋子,来自五湖四海而且还带着稚气的面孔,在失去了沙漠向导之后,如何从沙漠中撤回?
我们使用电台和营部联系,断断续续的信号以及沙尘滚滚,在苦苦等待了七十二小后,我们饮水告竭之际,还没有得到任何支援。
我们在沙漠里迷失了。
事后,有战友抱怨,为什么连排班长全都挤一堆开会,被风暴一窝端了?我得承认,我只上到大三,还没有从医能力,却做了连队临时卫生员。
我冤枉呀,我不过是挤了一些野骆驼奶喝,可大家吃的却是野骆驼肉呀!
吵归吵,但是我们必须有所作为了。若不然将在七十二小时间后全连人都因为缺水而翘鞭子。
我们得靠自己走出沙漠。
大家谁记得回去的路呀?
大家面面相觑后,纷纷指着我说,你认识路,因为你找到了野骆驼。
因为一直腹泻,我终于忙于寻找屎坑,抱歉,我记不得回路。
“你不知道谁知道呀?我们都没怎么上过学,就你是大学生!”
还记得吗?我是个失败的医生,你们也敢相信我吗?
“别吵了,关键时候我们跟党走吧。这里还有谁是党员?”
只有我半举着手,“我是预备党员,算数吗?”
于是我带着剩余的战友,在沙漠里不是急于回去,而是忙于追赶野骆驼,挤野骆驼的奶喝,喝野骆驼的血浆。寻找饮用水才是第一要务,我们在野骆驼屁股后面追呀追,跟着“沙漠之舟”野骆驼找到了水源,也等来了风平浪静,三天后终于联系上营部,获得食物、水、药品之类的补给后,又花了两天三夜才碰到师部车队。
结识梅子的将军父亲,我曾经的领导,纯属偶然。
我当时因为害死人的医术,正被战友们排斥着,也被未跟随罗布泊出勤的指导员冷落。尽管我将他们安全地带离了罗布泊,但谁都痛恨总带来没完没了腹泻的野骆驼奶,因此连我也一起痛恨了。当得知我还了立了军功后,大家对我嗤之以鼻,更加远之。
我幻想着调离部队,终日在首长办公大楼徘徊着要不要上交申请书。
最终还是颤抖着双手上交了申请书(越级申请)。
“你不是能从罗布泊带领大家返回吗?现在交你一个任务,去帮我们把广州军区的那个将军旗子(棋子)拔下来。为我们部队争光了,我也批准你的申请!”师长恰恰好在场,率先将我的申请抢了下来。
我知难而退,默默地收回了申请书。
时值梅子父亲在兰州军区交换学习,听到有人要挑战他,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梅子父亲也是独孤求败了,他下棋有个无理要求,就是“不许将他的军,吃他的帅”。
所有玩象棋的人都知道,将对方“将军”将死,是判断胜负的标准。这不能将军,也不能吃帅,还玩个毛呀!难怪梅子父亲处在棋无对手的状态。
梅子父亲迅速将棋盘摆好了,一些将军也搬来椅子围在一边围观。跟梅子父亲下这种棋子,谁都不乐意。也就是我这种呆子,才会被人推着,顶着头皮挺身而上。
梅子父亲大大咧咧地笑着,“录下来,看兰州军区的人是怎么丢脸的。”
不要输得太丢人就是了,我只能尽力了。我棋艺其实也一般般,偶然会在街头跟那些街头象棋爱好者“老将军”们一块玩玩。
本着不输为赢的心态,我一开始便频频用换子战术。梅子父亲因为不必担心防守(不许将他的军),接连着躲闪,于是我慢慢将梅子父亲的小兵卒甚至是象之类的防守力量一一剪除。
“我不将你,但是杀光你的进攻和防守棋子,你也输了。”我小声嘀咕着。
“都说了不许将我的军啦!”梅子父亲长时间瞪着眼看我,心思根本就没在棋盘上。
“我没说要将你的军呀!象棋不是还有另一种说法吗?谁先成为光杆将帅,谁先输了!”我耸耸肩,这局势已经差不多一目了然了,梅子父亲苦攻不下我,却连连失去防守力量,我能够以多欺少了。我有五个过河卒,在象棋上也是道很可怕的进攻线。
梅子父亲幡然大悟,但是想挽回局面,已经晚了。
“就是!就是!”师长拍着我的肩膀叫好,挥手招呼着“投影机直播了吗?”师长被梅子父亲压抑太久了,终于有了叫板的底气了。
“直播了!”有人大声回答。
师长神气极了,接连着下命令“所有校尉极军官马上到食堂看直播!”
听完师长这句真想噗嗤一笑。
“至于吗?”梅子父亲发脾气了,将棋子扔在地上。
“刚刚是谁说要直播来着?”师长跟梅子父亲顶了起来。
师长兑现了诺言,因此我有机会跟梅子结识。梅子父亲将我收为贴身卫兵,其实只是看中我重点大学在校生这点,留着我陪梅子温习高三课程,准备高考。
记得第一次当梅子的辅导老师,我给梅子教的课程就是如何煮老火汤。“将鸡爪子、玉米、红萝卜以及佐料清补凉,加一比一的水,放压力煲里,细火炖两个小时左右就行了。开锅的时候再放些盐就行了。”
梅子拍着手掌说,“向全世界郑重地宣布:我会炖老火汤啦!”
十分钟后,这压力煲盖被炸飞了。“轰”地一声响,压力煲被轰到房顶上,再下来倒翻在压力煲上面。梅子的第一次下厨以这失败告终。
梅子哭丧着脸,说“糟糕,这锅盖会自行翻转了。”
梅子这翻言论,让人觉得好笑。我正拿着一瓶可乐,开了盖子,大量的气泡冒了出来。
湖泊翻转?我记起了罗布泊的遭遇,这么长时间来我时常做着恶梦,脑海里不断地放影着对事件的回忆。
我匆匆在网络上寻找,还真被我找着了,1948年喀麦隆的莫瑙恩湖,1986尼奥斯湖,湖泊都曾经翻转过。而且基状湖还在预料之中会再翻转。就像压力煲盖那样子,压力煲在一定条件下能够将煲盖轰飞,然后又重新掉回锅里。
因此,我在罗布泊碰到的情况正如“翻转的湖泊”一样。我们行军躲藏的小盆地,其实是个小火山口。我们碰到了极微型的地震引发的火山爆发——只有气体泄露,沙漠下的高压气体将沙子冲开了,然后这些沙子又重新掉回去将火山口填塞,维持表面的静态,只不过沙子已经翻转了一次。泄露出来的气体,有种刺激性臭味,这些二氧化碳或者是二氧化硫之类的气体,有部分沉积在小盆地里,导致战友们眩晕、致幻、甚至死亡。
我将战友的当时二氧化碳中毒症状,以及文献资料作了对比,又再来罗布泊附近这些年的地震史,绘了表格,讨论这种“沙漠翻转”发生的可能性,发表在军报上。有些可惜,我没有能力去建造一个更简单的数学模型来将这“翻转的沙漠”推论解释得更为简明扼要明懂。
尽管我的论文只是猜测,军事调查小组还是非常仔细地研究了我的文章,谁也没人推翻我的结论,便保留了意见,更当成一个调查结果呈报了上去。
凭此,我洗去了自己在罗布泊之行的冤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