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山脚下的浮流镇上,晨曦淡淡地落在那红砖绿瓦间,又徜徉在突兀横出的飞檐,随后便慢慢淌入古朴安静的青石板路上,给清晨苏醒的小镇增添了几分慵懒和惬意。
流水叮咚伴奏,水车轻轻吟唱,从北至南淌来的溪水就像多情妩媚的女子,曼妙轻盈地游走于小镇街边,空气中迷蒙着薄薄的水气,就像一副年代久远的水墨画,朦胧又富有诗意。
路的两旁店肆林立,酒肆、当铺、杂货店、茶馆、歌楼、胭脂铺、米店、油铺、玉器店、书屋、糕点店、车马行,客栈等,鳞次栉比,青灰色的屋檐,滴水的桅角,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矮矮的墙角驳落着岁月的斑痕,砖缝里爬着青苔,到处都弥漫着潮湿醉人的气息。
街上行人渐多,有公子哥骑着高头大马,领着家仆前呼后拥从人丛中穿过;富绅家的太太、小姐们则坐着装饰精致讲究的凉轿,红缎作帷,辅以垂缨,平添一份小巧典雅的闺阁气息;商贩们那具有穿透力的吆喝声四处传播,有人担着水一步一摇地走过,后面留下一路的湿痕;几个妇人交头接耳,低声说着昨夜什么趣事,或抱或揣或顶着木盆里的衣物来到街边的河旁洗搓;一个孩子光着屁股对着墙角撒尿,然后在路过的行人的笑骂声中顽皮地做起鬼脸;二三只呆头呆脑的麻雀在街道旁那株神思恍惚的古树间打盹;三两个青皮悠闲地坐在桥的栏杆上,对着行过的单身女子挤眉弄眼吹流氓口哨;还有人急匆匆地驾着货车从镇上的一端赶到另一端,马嘶蹄鸣响彻长街。
在这熙熙攘攘之间,那一张张或恬淡、或苍迈、或清闲、或风流、或世故、或高兴、或失意的脸庞,一点点地描绘出盛世南方小镇一副色彩斑斓的画卷。
云笑城随意地走进了路边的一家叫燕城酒肆的店铺,在最角落处点了一壶寡淡清酒、一盘酱牛肉,以及一小碟花生,自得其乐地打发着时间。
店里的客人慢慢多了,几张空空的大榆木桌上也很快挤满了人,摆放着几个青花瓷茶壶也被人一扫而空,有人高叫着再添茶水;门外小摊的叫卖声三三两两地飘了进来,却被店中的伙计挡了出去;旁边桌上粗鲁的酒客低声说着市井中的下流段子,引来一片哄堂大笑;还有些下等歌姬趺坐在席上咦咦呀呀俗不可耐地张着唱腔,有的眼睛瞟着大门外的行人,有的怨恨地瞪着楼上;在二楼包厢中,名姬弹奏着淡雅宜人的古琴,檀香轻扬,琴声袅袅,曲调悠然,澹澹流水般在酒肆内外淌徉。
“嘿,听说了吗?流离火又重现江湖了!”
“我也听说了,据说流离火在青云山一役中,一下子灭了一百多个仙剑高手,我听当事人说,连整座山都被削平了,就只留下短短一撮的山根,那个惨啊!啧啧啧!”
“我靠,真的假的?靠谱不,骗人的吧!流离火威力真有这么大吗?怎么也不能把青云山削平吧?那得盘古之力才能做得到啊!”
“怎么不是,‘仙界至尊,流离暴火,号令神州,莫敢不从’,不能削山,那还号令个屁神州,跟我这把破剑有何区别?”
“弑仙不出,谁与争锋!流离火能轰平整座山,那弑仙剑岂不是……”
“嘘!那剑,莫提,莫提!看看周围,小心惹祸上身!”
“对,对,听曲听曲,听说这店里新来个叫‘水妹’的清倌挺美的,人干净,嗓子也脆,听,已经在楼上唱起来了!”
大家凝神静听,果然楼上天字一号包厢里正传来阵阵歌声,清越委婉,娓娓动听,仿若清澈的溪流涓涓流淌一般。
“锁春愁不放双飞燕。绮窗相近,翠户相连,雕栊相映,绣幕相牵。”
“拂苔痕满砌榆饯,惹杨花飞点如绵。”
“愁的是抹回廓暮雨潇潇,恨的是筛曲槛西凤剪剪,爱的是透长门夜月娟娟。”
“凌波殿前,碧玲珑掩映香妃面,没福怎能够见?”
“十里浮流风物妍,出落着神仙呀。”
抱着琵琶的伶人粉颊含羞,柔美婉转地弹唱,拨弦的指甲上涂满了绯红的豆蔻,轻拢慢捻间带着撩人的娇态,几个舞姬粉面桃腮,媚眼如丝,身形婀娜,时而翩翩起舞,时而燕飞翩跹,时而弱柳扶风,时而清婉醉人,给人一种难言的美感,再配上那十分纤细柔和的歌声,就仿佛一副清馨艳美的花朵在徐徐绽放的画面。
“浪个贼囚,这唱的是啥子鸟曲,咦咦呀呀文皱皱的,一点都不好听,俺就要听《妹进酒》,或是《郎莫愁》,就是《******》啥子的也成,俺不要听这掉眼泪扭扭捏捏的破小曲!”楼上天字第一号包厢的门被人一脚从里面踢开,然后便摇摇晃晃出来一个醉熏熏的彪形大汉,一身道袍,却是满身破洞,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拿着鸡腿往脸上乱戳,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浑身酒气汗味熏得边上的酒保都忍不住想要呕吐。
只听那道人朝着楼下掌柜柜台吼道,“贼娘的,都带耳朵了没有,老板娘,快给老子换人换人,老子就要听黄段子小曲!”
那包厢里轰地一声奔出几个女子,皆面带泣容,落花带雨,呜咽着跑了下楼,为首的清倌人甄水妹云髻峨峨,修眉联娟,抱着琵琶琴更是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酒肆老板娘徐若穿着深红的披纱长襦裙,上绣银色缠枝腊雪白梅及振翅喜鹊,灵动活泼,只那袖角处略沾染着油渍脏污,更浣着淡淡烟火之气,她从柜台后面探出半个身子看了一眼,便缓步走了出来,那系在裙裾上的小银铃叮叮咚咚地发着响着,宛如一支妙曼优美的曲子
刚想回应,从楼上便扔下一张胡凳,“嘭”地几乎就要砸到她的身上,把她吓得花容失色,浑身颤抖,如此霸道客官,在浮流小镇却也是不多见。
她定定了神,稍稍整整了衣容,便朝那清倌人比了一下手势,低声道:“甄娘子,快些到后厢房去,没有吩咐,绝不许出来,放心,这儿有我圆场!”
甄水妹抱着琵琶琴,双腿微微下蹲,轻轻低头,敛衽行礼,道:“有劳徐大娘子照应!”说着,就和几个舞姬一道匆匆奔向了后厢房。
老板娘徐若盈盈地扶了扶头上的凤簪,一扭一摆就走到楼梯口,正想上楼去,但一只手拦住了她。
“徐大娘子这匆匆上去,可是想讨那村货一顿胖揍莫?”
“咦,这不是成大官人吗?”徐若惊喜地叫了一声,脸上带着妩媚之极的笑容,娇声道,“娘子给官人请安!今天一早就听到有喜鹊在叫,娘子就觉得有贵客上门,原来是成大官人光临蔽下,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
圣手书生成朋自作风流地摇着扇子,“嘿嘿”一笑,却不再理睬老板娘,斜着脑袋往楼上看去,抚掌笑道:“原来是子阳真人,在天煞明教中能修炼得如此风雅别致,不拘一格,也算奇葩一朵,失jin失jin!”
“我草,魔教?”楼下邻近的一个大桌正斗酒正欢的一群人听了,立刻哗啦一声全站了起来,连椅子都踢得满地都是,刀剑全拔了出来,大堂内一片刀光闪耀,为首的一个阔眼大汉抬头吼道,“驴球子,原来牛鼻子这厮躲在这听小曲来着,大伙并肩上,剁了这厮,替天行道啊!”
“魔教中人,人人得诛,剁了这村货!”同桌也有人跟着大喊。
“那桌全是快刀门中人!”圣手书生成朋身旁的紫衣人绝情剑程可名突然上前,一把推开一脸懵懂的徐若,俯耳低声道,“谷主,刚才那为首的阔眼大汉就是青眼太岁程青厉,后面那个喊叫的人叫地罗刹官倍建,都是快刀门数一数二的高手!前年天煞明教的五鬼堂杀了快刀门的前门主,从此便与快刀门结下了血海深仇,咱们闻香谷还是先别趟这浑水,让一让,让他们先打个你死我活!”
圣手书生成朋微微点头,道:“你所言正合我所意,那我们闻香谷就先让一让吧,找个空桌坐下来泡泡茶,看看热闹!”他左右巡视一番,除了快刀门占据的大桌子现在是空的,其余都是坐满了人,便一指那张大桌,嘿嘿笑道,“既然这桌空了,那我们就先坐这桌!”他转头对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徐若道,“老板娘,那桌我们占了,桌子擦干净来,先来上好的洞庭碧螺春!”
快刀门前脚刚走,闻香谷后腿就要占这桌,就连老滑世故的老板娘徐若也一脸为难,这要是快刀门翻起脸来,可真会把她的小店可砸了,但她还未开口,旁边的闻香谷铁胆侠风零几突地大吼道:“你个贼婆子这么不上道,还戳在这儿做呆鸟做甚?俺们闻香谷今天占了这桌,快刀门算捶子老几?哪怕天王老子过来,也他娘的得先跪着一边再说话!”说完,连剑带鞘重重地戳在地上,牛眼凶巴巴地瞪着她。
“没问题,没问题!官人们请先落座,上好茶水马上就送到!”徐若看到一众闻香谷高手侧目瞪来,不由吓得两腿一软,连滚带爬往柜台后面闪,战战兢兢地招呼伙计们去伺候这几个杀才。
“今天什么大喜日子,把江湖上的牛鬼神蛇全都赶出来,哪里都不去怎么全跑到俺这小店来了,阿弥陀佛,无量天尊,上帝保佑,这帮杀才可千万别打起来,小店利小本微,可经不起诸位好汉们折腾!”徐若躲在柜台后面瑟瑟发抖,但一双眼睛却按捺不住好奇,还是偷偷地猫出柜台外面察看动静。
轰地一声,一道炽烈火焰从楼上猛砸了下来,将准备冲上楼去大肆厮杀的快刀门炸得人仰马翻,屁滚尿流,只见从子阳真人后面呼地一下子出现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明教青龙堂主追风剑蔡军熊,不过朝楼下扔去火焰球的却是青龙堂高手飞焰流星井小六。
楼下啃瓜子皮、吃花生米,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众人顿时一片大哗,大家在原本以为明教就来了个醉道人子阳真人,却不料明教黑木堂主力竟都聚集于此,有些与明教有恩怨,但还想渔翁得利的,一看这架势也坐不住,接连几桌有人踢了椅子掀了桌子就站了起来,场中一片大乱。
柜台后面躲着的老板娘暗暗叫苦,你们这帮人也太没素质了,就算是青皮,打就打吧,也没见要踢椅子掀桌子,这一下损失可就惨重,天知道这帮人会不会良心大发事后还给赔个几十上百两的。
“楼上可是黑木堂堂主追风剑蔡军熊?”一个麻衣汉子大手一扇,就将楼上扔下来的两枚火焰球扫得无影无踪,仰声道,“洒家便是青龙帮武常豪,三年前你们黑木堂在京城害了我们青龙帮弟子铁算盘牛知运的性命,今天就留两条命在这儿做赔礼吧!”
“娘个腿,原来你就是那个风流潘安武常豪!”快刀门中被火焰球炸得四仰八哈,一脸黑炭的摘星手冬冷水从地上一咕咙就爬了起来,一听旁边的麻衣汉子自称武常豪,便祭出法器就朝麻衣汉子的面门打去,“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日总算寻到了你,去死吧!”
众人不由大惊,原来那法器竟是枚麻将发财,激射而出时,瞬息间就放大百倍,居然比人还大,就像块凭空出现的巨石一般轰隆隆不停翻滚地砸来。
风流潘安武常豪脸色微微一变,急忙斜着身子侧到了一边,那大麻将发财通地一声就打在他身后的同伴越女剑何慧儿身上。
何慧儿的护法神功还没来得及使出,就被那麻将砸得整个人飞起,直接破墙而出,翻着跟斗摔到外面大街上,最后嵌在对面街道的墙壁上,凹进一个人形大坑,整面墙壁溅满了血迹,也不知是生是死。
“刚才是谁******砸了老子的轿……”一个穿着四袱衫的男子从外面大街上怒气冲天地冲了进来,满脸的血污,刚才被砸出去的何慧儿正好将他从轿中撞了出来,直摔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他摞起袖子冲进来,见门边上的一张桌就只坐一个胖子,便抬脚将桌子踢翻,破口大骂,“你们可知道爷是谁吗?爷可是浮流镇第一名士叶龙纹……”
他的话还未说完,店里所有人都停下打斗,转过头来看他,哗啦一片金属响动,刀光闪烁,大家的兵器都抖了起来,叶龙纹立刻吓白了脸,颤声道:“这是一个和谐、宽容、民主、法治的多元社会,冤冤相报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麻将正在胡牌中……喔,不对,现在让我们大家都伸出友谊的双手,让我们用充满友爱、互助的目光彼此拥抱对方,让人与人之间,再没有冲突与斗争,让世界充满和平……”
“你他娘的在唱戏啊,有完没完?快给老子闭嘴!”青龙帮六合剑令克杰冲上来,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凶神恶煞地瞪着这公子哥,大吼道,“砸你个破轿有什么了不起,今天老子砍了你的狗头,就当作赔礼道歉好了!”
“哪来的泼猴敢打翻俺的桌子?”那被踢翻桌子的主人是个胖子,手里还捧着木碗在吃,他把最后一粒米饭卷入舌中,才心满意足地把碗筷放在地上,站了起来,走到叶龙纹的面前,淡淡道,“你就是那个浮流镇的第一名士叶龙纹?”
“仙人,有何见教?”叶龙纹彬彬有礼地作揖,但下一瞬间就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扒着那胖子的衣角哭道,“我错了,仙人,千不该万不该惊扰仙人用膳,小弟给你赔罪!这些人好凶,仙人可要救我!”
“其实我也很凶!”那胖子突然抬起一拳击在叶龙纹的脸上,公子哥顿时惨叫一声,口吐鲜血,人倒飞出店门,摔到外面大街上,鼻梁骨都被打断了,只听店内传来声音,“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是我本辈本份,俺这回救了你一命,可不用再谢我了!”有人将他从地上扶起来,看来那胖子还是手下留情了。
“你就是快活林的一剑无血曾过汉?”还坐着悠然自得品茶的成朋突然抬起眼,惊讶地看了那胖子一眼,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的左手,左手的手套上只有四根指头,尾指指套却是空的。
这话刚出,轰地一声,胖子周围的人,立刻纷纷后退,有人甚至都退到大街上,快活林的名声在江湖中并不好听,有着人中毒蛇,剑中修罗的恶名,因为快活林就是专门做那拿人钱财、替人销命的勾当。
“快活林?快活林的人渣在哪里?在哪里?”快刀门的白骨钉乐人尖狂舞着手中的白色骨刺,他听到有人在说“快活林”三字,神经质般从青眼太岁程青厉背后跳出来,怒眼圆瞪,大声吼道,“丫头养的,你们这帮杀千刀的手里可有俺们快刀门的累累血债,快给老子滚出来,今天老子要一刀刀削死……”话音未完,就发出一声惨叫,曾过汉鬼魅般潜到乐人尖身侧,左手捏出剑诀,一道气状仙剑便夺射而出,只见他轻轻晃动剑诀,那气状仙剑也跟着轻轻一抖挽出十余朵剑花,闪电般全部飘落在了乐人尖的脸上,电火石光的工夫,白骨钉的整张脸就被划成血肉模糊的大红花,哇哇大叫地滚在地上嚎叫。
快刀门的一枝梅吕居琴、一手七杀林寸衫、海棠仙子令常媚等人也不由变了脸色,纷纷祭出法器向一剑无血曾过汉冲过去,双方杀成了一团,各种剑气、刀光、暗器像暴雨流星一般四处飞射乱舞。
楼上的天煞明教黑木堂高手见此情景,也不由瞠目结舌,原来还怕双拳难敌四手,但他们还未加入战局,楼下几批人就自己先打成一锅焦糊,各种兵器碰撞声、喊杀声、鬼哭狼嚎之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不断有人摔倒在地,抱头鼠窜,满地找牙,也不断有人被砸得骨折筋断,头破血流,磕头求饶。
本来以风流潘安武常豪为首的青龙帮众要冲上楼去砍天煞明教中人,但被快刀门主青眼太岁程青厉缠住,无心他顾,反倒没人理会这些明教弟子,追风剑蔡军熊率众轻轻松松地杀出一条路来,仰然而去。
“狗贼,哪里逃?”闻香谷玉燕子牛芳从门边闪出,手里法器打了出去,那竟是无数只纸燕子,更神奇的是这些纸燕子仿佛活过来一般,在空中狂舞着,汇成一道白色的澜流直击向天煞明教黑木堂飞花满天王春神。
王春神立刻天女散发一般撒出无数的钢珠,立刻将纸燕子一扫而空,但令他措手不及的是,还是有几只纸燕子成了漏网之鱼,贴着地面飞起,一下子咬住了他的腿,转眼工夫便咬得血肉模糊,痛得他哇哇大叫,弯下腰逐一撕烂这些咬人的纸燕子。
黑木堂高手黑煞剑凌国兵从旁边刺出一剑,穿透了玉燕子牛芳的左手,她惨叫一声,滚到桌子后面,右手里一大叠的纸燕子向对方掷去,但纸燕子还没有飞起,黑煞剑凌国兵一剑就将这叠纸燕子刺成对穿,然后剑尖一抖,纸燕子全化为粉末,飘散在空气中。
飞焰流星井小六在旁投了一枚火焰球过来,空中还在飞舞的纸燕子全都烧了起来,玉燕子牛芳见遇到克星,只得长叹一声,从墙洞中退到外面大街。
“一群废物!俺再给你们加加料!”天煞明教黑木堂千毒魔成花亭哈哈一笑,最后一个离开,还不忘朝店里扔了好几枚毒气弹,一声炸响,整个一楼大堂荡起一团接一团浓烈的黑雾,刺鼻性的气味呛得人几乎窒息,皮肤上只要稍微沾染便立刻长出了可怕的水痘毒瘤,毒素会慢慢渗入血液甚至内脏,毛发大量脱落,肌肉萎缩,关节僵硬,不少人已经躺在地上像虾一般弓着身体痉挛翻滚,到处是一片鬼哭狼嚎。
一枝梅吕居琴坐在地上喊叫:“救我!”却没人理睬,一手七杀林寸衫冲过来想拉她一把,自己也吸进毒雾,一头栽在地上,海棠仙子令常媚转身震开大堂的外墙,破洞而出,但却也没逃多远就趴在大街上喘着气,双手抓扯着已经发黑的咽喉,低低地呜咽着。
“谷主,我们就这么眼睁睁放魔教中人离开吗?”辣手仙子黄寅连恨恨问,她的护体结界抵消大半毒雾的侵蚀,但衣角上却还是沾上了毒素,她只得将有毒衣服撕下抛去,身上破破烂烂显得十分狼狈,这也让她气得发狂,“我要宰了那帮王八蛋!”
“知道魔教中人为什么这么急急忙忙地离开吗?”圣手书生成朋脸色铁青地挥着手中的扇子,他身上倒是没有被毒雾伤到,但扇子却被飞焰流星井小六的火焰球烧去一角,这让他心疼得要死。
“为什么?”笑脸屠夫黄则生正与青龙帮的铁金刚林允之打得难分难解,他耳朵却极尖,忍不住侧过头来问,但刚一分神,背部就被对方用金刚拳击中实处,不由痛得鼻涕、眼泪都迸射出来,脊椎几乎被打断了。
他气得哇哇大叫,祭出法器,长幡上挂的三颗骷髅头发出“咯咯咯”令人牙酸的笑声,同时扑上去咬住铁金刚林允之的屁股,林允之惨叫一声,捂着屁股就沿着大街一路飞逃,也顾不得再来复仇,那三颗骷髅头滴溜溜又滚回长幡上。
笑脸屠夫黄则生一手撑着长幡,一手扶着墙角,嘴里不断地吐出碎牙和血水,在黄寅连的帮忙下,靠到圣手书生成朋的身边,有气无力地问道,“莫非是怕了俺们闻香谷?”
“你们就没发现有个人一直躲在燕城酒肆最里面角落里一个人喝闷酒吗?”圣手书生成朋长叹了一口气,让了让身子,身后大堂里冲出来的快刀门弟子八面玲珑王青飞浑身燃着火焰,想一把抱住他滚到地上同归于尽,但却扑了个空,又被他拌了一下脚,整个人直接栽在地上,磕得脸都扁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片烤焦的气息。
“那人就是身怀流离火的云仙剑云笑城啊!”成朋脸上流露着无限可惜。
“好香啊,再洒吧盐,那味道就更美了!”闻香谷的后起之秀黎莲庸抽了抽鼻子,在怀里一阵摸索,还真摸出一小包盐粉调料,就要往八面玲珑王青飞身上撒去。
“香你妹!”快刀门的青眼太岁程青厉猛地冲了出来,飞起一脚就将后起之秀黎莲庸踢得飞了起来,翻过屋檐没了踪影,他一口气都没换再飞起一脚踢到了圣手书生成朋的胸口,但同时成朋也一掌击到他的小腹,程青厉顿时整个人缩成一团倒飞回大堂,将从里面冲出来的快刀门同门散花玄女罗温盈撞成一团,罗温盈哇哇大叫跌进了毒雾之中。
“趁你病,要你命!不用谢俺,俺是大自然的搬运工!”闻香谷中的天门一剑王间雨正准备从大堂中逃出,他看到青眼太岁程青厉正在地上翻滚,便矮下身去抱墙角里的一个大酒罐子,发现居然重得太不象话,里面全是满满酒水,少说也有五百斤,他奋力举起酒罐子,准备砸在程青厉的头上。
“驴球子,我出一千两黄金,帮我宰了这王八蛋!”青眼太岁程青厉朝身旁准备从地上爬起的胖子道。
“你得先给定金五百两黄金!”一剑无血曾过汉冷酷地回应,生意归生意,仇冤归仇冤,就算快刀门恨快活林入骨,也不妨碍他接快刀门的单子。
“三百两黄金如何?”
“好,成交!”
“成交侬个大头妹!“轰地一声,天门一剑王间雨已把大酒罐子同时砸在程青厉和曾过汉的额头,两人一边比划着交易,一边翻着白眼,双双倒在地上,晕死过去。
“云仙剑跑了,快追,别让魔教那帮王八蛋抢了先!”青龙帮主风流潘安武常豪将店内毒雾清除后,便招呼帮众冲出大堂,但他刚一冲到大街,就见闻香谷的人都聚成一堆,听到后面动静,全都回过身来神情戒备地瞪着他,他一看寡不敌众,急忙招呼帮中人士绕道而行,“点子扎手,风紧扯呼!闻香谷的朋友,山高水远,来日方长!”
闻香谷主圣手书生成朋受了青眼太岁程青厉一记重脚,重伤之下也不愿再做无谓的厮杀,便令弟子们稍稍让了一让,等青龙帮逃远了,也急匆匆地离开大街,而在此役中快刀门最惨,折了不少人手在于,就连青眼太岁程青厉也昏昏沉沉地趴在地上,一派宗师的形象荡然无存。
不过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从大街外面又返回来,浑身被烧成非洲野人的八面玲珑王青飞:“成朋小儿死了没有?”
“没有,不过也是出气多,入气少,门主那一脚可踢得丫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爹妈不管,至少半年内也不能再耀武扬威了!”
“嗦嘎,看来俺这样也不算太丢人!”青眼太岁程青厉暗松了一口气,他让王青飞去收拢余下的门人,自己则抬头看着不远处那座巍峨宏伟的高山,突有些心灰意冷,叹道:“小小一个酒肆一日内就来了如此之多江湖上响当当的门派,要是在那鳌山之巅,还不知会有多少变态高手在等着俺们。”
“为了能号令天下,谁都要争一争,据说弑仙剑可是有鬼神之力,盘古神威呢?”八面玲珑王青飞扑灭了身上最后一点火苗,他的头发已经烧得一卷一卷,满脸的烟熏妆,杀马特非主流,脸都摔扁了,样子虽狼狈,但精神仍然矍铄焕发,一想到弑仙剑近在咫尺,似乎触手可及,便激动得浑身颤抖,他挥舞着拳头,大声道,“门主,俺们还等什么,如果能将流离火也能一网打尽,那我们快刀门马上就是江湖上第一门派,谁打俺就骂谁,不对,谁打俺就打谁,也不对,谁骂俺就打谁,打得丫得跪着叫亲爹!”
“嘿嘿!就凭你们这帮励志帝?”大堂内闪电般掠出一道黑影,冲着八面玲珑王青飞冷笑一声,眼睛一瞪程青厉,道,“青眼太岁,等我杀了天门一剑,你欠我的黄金,可是一两不许少!”他的身形极快,已经掠入空中,声音才悠悠随风送来。
“驴球子,那天门一剑王间雨算哪根葱,丫的人头再贵也不值一千两黄金啊!”青眼太岁程青厉才想起之前与一剑无血曾过汉的交易,不由感到一阵阵肉痛。
“曾过汉,你这黄口小儿敢嗤笑老子,俺迟早有一天要将你大卸八块,不,要大卸八十块,!”王青飞大声痛骂道,“少一块,俺的姓就******倒着写!”
“飞哥,你的姓就算是倒着写,还是王啊!”一枝梅吕居琴蓬头污面坐在地上忍不住小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