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太恨,所以要让惩罚升级到兄弟相残吗?
还是因为太委屈,太难受,想要爱自己的人更疼自己,替自己出气?
她不清楚。只知道迈着大步奔跑,企图能够跑出这个可怕的囚笼。
“皇后娘娘,您慢点,地上有雪,小心滑……”沿儿紧追在其后。
一跑就跑回了宁鸾殿。紧随而至的沿儿,一手扶着门栏喘着大气。旗麟则是一股脑的钻进了被窝,放声大哭……
“发生什么事了?”飘然坠地的绯翼,将沿儿一惊。
“进来,把门关上。”绯翼声音轻缓。见沿儿愣神,她便追加了一句:“不想死的话,就依着我的话做。”
“是。”沿儿本能的呼出,声音不免大了些。
若是以往,宁鸾殿外冷清,自是不会被人察觉。但如今可与往昔不同,宁鸾殿已然走出了瓶颈时期,这时候的殿外,多的是明里暗里的眼睛在盯着。但凡这宁鸾殿有个风吹草动,都会惊动八方眼线。
宁鸾殿的门是关上了,但绯翼也消失了。
‘她应该就是风王爷安排在皇后娘娘身边保护的人吧?来无影去无踪的,好厉害。’沿儿心想。暗自摸了下受伤的腰部,感触更胜。
旗麟真的是把她在这个时代发生的一切一丝隐瞒也没有的告诉了沿儿。
‘姐姐。’沿儿在心里喊了声,走到旗麟的身边。
入夜的长乐殿,泛着奢华的深沉。却不曾展露一丝丝的低调意味。
倪太后一如往常,面色沉静的端坐高台上的坐榻,似是沉思了好些时候,她才摆摆手招来贴身的宫人,吩咐了句:“传容儿来见本宫。”
“是。”宫人谨遵旨意,速速退步离去。
‘有好些天不见兄长了,这兄长提议伯杰担任禁卫军统领的事,成了又砸,想来,兄长也该出现数落本宫了。为何?却不见风声?莫非,是兄长出了什么不测?’倪太后的心可是不得一刻清闲,越想就越担忧。前些天长乐宫出现的大屠杀一系列事情再度复苏脑海。
‘莫非那人真是兄长?’倪太后的心陡然惊呼,顿时,眼眶蕴出晶莹。
‘有位老者在长乐宫门处被人挑断了手脚筋脉……’那假冒太监的话萦绕在耳畔,着实让她心痛。
“太后娘娘……”
“让她进来。”倪太后打断了宫人的禀告。
不肖多时,已更改称呼为容儿的容妃委身于殿下。
“今儿你突然出现在本宫身前,究竟有何事?”倪太后平声问,神态可掬。
“奴婢只有一个请求,望太后娘娘成全。”容妃跪地道。她垂着头,丝毫不敢仰视。
“说来听听。”倪太后轻描淡写了句。
“将奴婢安插在皇后娘娘身边,奴婢保证,太后娘娘定会受益良多。”容妃道,口气很是自信。
倪太后心中蔑笑,道:“这恐怕不是本宫可以决定的,如今的鸾儿,未必还会对本宫的意思言听计从。”
“正因为如此,太后娘娘才更应该将奴婢安插在皇后娘娘身边。娘娘自是心软的人,给奴婢两天时间,太后将奴婢赐予皇后娘娘这件事,便会成为成人之美的好事。”容妃道。
“哦?莫不然,你以为鸾儿失忆了不成?忘记了月初是如何死去的。”倪太后道。
“太后娘娘,月初的死,奴婢可从来都没有掺入其中。一切都是小韩竹和韩引所为,罪魁祸首是这对兄妹。尽管他们说是为了奴婢,但杀人是死罪,决不可姑息。”容妃极力撇开。
“那好,本宫且给你两天时间。”倪太后道。随即摆摆手示意容妃退下。
岂料,容妃并无退下之意,而是叩首道:“太后娘娘,奴婢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倪太后浅笑一声,反问了句:“当说不当说,你自个判断。脑袋终究长在你脖子上,你自个总会小心掂量。”
“太后教训的及是。奴婢认为,倪统领的意外不是意外,是人蓄意谋害,然而这人,也定是与宫中密切相关的人。”容妃道。
“哦?你为何有此想法?”倪太后问。
“承蒙太后眷顾,保得奴婢活命,又善待奴婢,不忍奴婢操劳,按了个闲职做活。可奴婢心中感激,怎甘心无法向太后尽忠,故而,奴婢就一直在宁鸾殿外蹲守。”容妃道。
“你都发现了什么?”倪太后问。
“回禀太后娘娘,倪统领遇袭当天,奴婢看见他一早从宁鸾殿走出,不但如此,奴婢还看到一抹绯色裙摆。奴婢可以非常确定,那不是沿儿。”容妃道。
“如此说来,宁鸾殿还有别的人。”倪太后喃喃一句。继而问:“你可是认为,伯杰的遇袭和鸾儿有关?”
“是,奴婢确有此意。但这也只是猜测,究竟个中有什么内情,还请太后娘娘给奴婢一些时间以供调查。”容妃道。
“除此之外,你还发现了什么?”倪太后再问。
“奴婢还发现风王爷多次进出宁鸾殿。有几次,似乎是彻夜未出。”容妃道。
“哦?”倪太后疑出一声,继而吩咐容妃:“你且下去办你的事。”
待容妃走后,你太后唤来贴身宫人,道:“本宫待会要出趟宫,你去安排一下。”
“是。”宫人退去。
三更,冷意更浓。换做一身公子装扮的倪太后出现在倪府后门外。几声暗语,倪太后便见得倪伯爵。后者自是毫不掩饰的问出内心牵挂:“姑母,鸾儿在宫中过的可还好?”
步行的倪太后陡然驻足,笑着低声厉喝一句:“没出息。仙鸾不受宠,伯杰又遭逢不测,我倪家以后还怎么指望你而得享皇恩。”
“姑母恕罪。”倪伯爵赶忙哈腰道歉。
“你父亲呢?”倪太后问。
“在暗室等候着。”倪伯爵恭恭敬敬的回答。
倪太后便不与其再多言,兀自跟随着倪伯爵的步伐,左绕右绕来到了暗室门前。见倪伯爵手动机关,石门从中分开、移向两边。
“姑母,请。”倪伯爵很是彬彬有礼。
“你不进去?”倪太后似是透着不满意的口气。
“嗯。家父有训,伯爵自是不敢违抗。”倪太后很不悦的瞧了他眼,自顾的走入。
“草民参见太后娘娘,恭祝娘娘凤体安康。”一浑厚的男音响起,当其抬头,眼眸中自是透着柔柔的暖意。
“什么凤体安康,本宫倒是想,可你看倪家如今的模样,本宫怎么安康的了。照此下去,倪家得享皇恩的日子恐怕就要到头了。”倪太后兀自发起牢骚。随即打开男人伸出欲握其手的手责备了句:“倪中,你也真是,干嘛那么宠溺你那大儿子,他有什么好?莫非,你对那亡去的妻子情谊未消?”
对上倪太后的眼神,倪中浅浅一笑。
“你笑什么?”倪太后追问。
倪中当即拉扯她入怀,哄着道:“你当初选中我,不正是看重我的情长吗?如若我如万俟明龙那般……”
“你住口!”倪太后当即喝止,随即责备道:“我说了多少次,不要在我的面前提他,那个男人,是杀死我父亲的凶手,我恨他,恨不得将他满门诛灭,恨不得将他鞭尸。”
“可有一句话,是这样子的,爱的越深恨的也就越深。”倪中道,口气暴露无奈。
“怎么,你吃醋了?”倪太后彰显笑意。尽管分不清她是真笑还是假笑,倪中还是如实答复了句:“羽凰,我不是一直都处在醋缸里过活着吗?那个男人活着,我就吃活人的醋,那个男人死了,我就吃死人的醋。吃了这么久,连醋的味道都忘记了。醋在我口,淡而无味。”
“好了好了好了,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这次来找你,是真有要事。我遇到麻烦了,需要你的出马。”倪太后笑言。双手挠动他的身前,随后将倪中轻轻按着坐下。
倪中无奈的微笑,他吞吞吐吐的问了句:“羽凰,当初的……你,是真的爱上了……我,还是因为那个男人对你的家族……赶尽杀绝,才一气之下……选中了我?”
“这个对你很重要吗?你该是在心里酝酿了好久了吧,为什么现在才问出口?”倪太后反问一句。随即白了他眼,轻描淡写了句:“既然你不肯帮忙,我就走了。”
“不!我没有说过不帮你……”
“可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说正事。你在外,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我呢?我冒风险出来一次,时间可是很宝贵的,拜托你也为我想想。”倪太后打开他拉着自己衣袖的手道。
“好好好,你说,我们谈正事,不提别的。”倪中很是急切的妥协了。
倪太后似是长呼了几口气,才坐回倪中的怀中,道:“伯杰遭逢不测不是意外,你派人调查一下。”
“我知道,杰儿跟我说了他觉得可能的原因。”倪中道。
“杰儿和你说了什么?”倪太后问。
“他说,出事之前,他去了鸾儿房间,还试图……”倪中速速道出。
“糊涂!杰儿他怎么能够这么糊涂,本宫不仅警告过他一次了,鸾儿是他的妹妹,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倪太后又是伤心又是恨铁不成钢。
随后,便问倪中:“你认为会是谁干的?”
“这一时还不好说,据杰儿的意思,鸾儿自是不会蠢到去万俟冰泉那告状。我现在,正在着手调查那位制服杰儿的不明身份的绯衣女子,我相信,此事的泄漏,必定和那绯衣女子脱不开关系。”倪中回答。
“好,你速速调查,查出了什么,就立即让人回禀我。”倪太后道。
“这就是你今日来找我要说的正事?”倪中问。
“不但如此,还有一件。我且问你,万俟清风的功夫如何?”倪太后问。
“如若他称三国第一,无人敢称第二。”倪中断言。
“那么,如若有人出现在他周围,他是不是也应该能够发现?”倪太后问。
“该是如此。除非,那人功夫强过他。”倪中回道,随即又问:“莫非,是你遇到了功夫强于他的人?”
倪太后不置可否,追问了句:“除此,没有别的原因了?”
“嗯。”倪中应声。
无暇顾及身边倪中的眼冒精光,倪太后自是兀自的开始揣测容妃‘这个女人影藏的可够深的,她究竟是什么人?入宫有何目的?’
“羽凰……”
“何事?”在倪中三番五次的呼唤后,倪太后方才回过神来回应。
“羽凰,你在想什么?”倪中问。
“第二件事,给我一些人,必须是武林高手。第三件事,你派人去寻找一下我的兄长,我有预感,兄长他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倪太后道。
“嗯。我准备好了,会让这些人乔装入宫。暗语:春水照同人,秋思明故知。”倪中道。
“好,我先回去了,你知道的,我不宜出宫过久。”倪太后言毕,兀自起身,似是毫无留恋的迈步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倪中黯然伤神‘你与我相处十数载,为我诞下杰儿,我当初选择了你,却间接害死了伯爵的生母,这究竟是值不值得?现在的我,该何去何从?’
不久。
“父亲。”倪伯爵轻唤。
“你姑母走了?”倪中问,故意挤了挤眼,试图掩盖眼眶中的点点晶莹。
“嗯。”倪伯爵应声,继而说道:“父亲,我明日想入宫看看鸾儿。”
“爵儿,现在入宫恐怕不是时候。你要知道,你妹妹不是寻常人,不是你想见就可以见的到的。”倪中劝说。
“是,那父亲可要替爵儿留意着时间,一有空头,就让爵儿入宫一趟。”倪伯爵委托。
“嗯。”倪中应和了声,当即摆摆手道:“为父想独自静一静。”
“那爵儿退下了。”倪伯爵回了句,匆匆退去。
次日一早。
宁鸾殿外,宫女、太监比比皆是。个个手上,都捧着陛下赏赐的各式东西。但看宁鸾殿,殿门紧闭,竟是那样没有半点要开的意思。
“怎么回事?”‘胡闹!麟儿她是不想在宫中呆了吗?’风王爷一声轻喝,令宁鸾殿外宫人相继叩拜。万俟清风则是自顾自的越过众宫人,叩响宁鸾殿紧闭的门。
“是王爷。”绯翼提醒旗麟一句。
“等你家王爷哪天变成了天王老子,本宫就会乖乖的为他把门大开。”旗麟自顾自的品味点心的举动仅因敲门声停顿了小小一下,对绯翼的对答更是如流的很。
“皇后娘娘,如此将陛下的赏赐拒之门外,确实不妥。您还是……”沿儿的话,因为旗麟突然的起身走开而打断。
“把门打开,让他们送进泪吧,皇后娘娘。”沿儿便跟在旗麟的身后,将后半截话说完。
“嗯。那好吧。”旗麟对沿儿道,随后眨了眨眼。
沿儿赶紧将门大开,当宣旨的高庸正要跨步殿的时候,绯翼已然飘身隐蔽。
旗麟道:“高公公好,东西本宫收下就是了,麻烦你转告陛下,鸾儿也有东西送给他,叫陛下中午等着。”
“是。陛下一经得知娘娘要回送东西,定是乐的开怀。”高庸道。
待赏赐罢,宁鸾殿内已然摆放了一排排的绫罗绸缎、珠光宝气、翡翠玛瑙等等珍稀物件。被派遣下来以供旗麟使唤的新宫人男十女十排排哈腰立在殿内一侧。
就在旗麟对新来宫女左看右看的时候,万俟清风不请自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