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儿,为什么不往心口处刺。”天脊国君抱着淌血的右臂质问。
“那样,你会死的,我不要你……”旗麟早已将长剑扔到一边,整个人跪倒在地,抽泣之声回荡在整个黑色大殿,为这一片肃穆的地方徒添了一层柔弱的阴云。这一句回答,俨然似是她不经大脑的道出。
“鸾儿,你爱朕,所以你不想朕死。对不对?”天脊国君走了几步,在她身边蹲下道。
“嗯。呃?”旗麟回答。继而又推开他道:“不,才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恨你,我应该恨你的,是你,是你这个可恶的男人让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既然说爱我,为什么不好好爱我,为什么不好好保护我,为什么让旁人有机可乘,让我忍受那么多的屈辱。我恨你,我恨你!”
“鸾儿。”天脊国君道出一句呼唤,一把将她揽在怀中。她越是反抗,他就抱的越紧。
恰在这时,高庸受风王爷所托,进入大殿通报,恰见得高台上这般情景,他惊恐的大肆惊叫一声。
“住口,去传太医。”天脊国君道。贸贸然对上天脊国君冷冽的眼神,高庸心里一怔,赶忙匆匆退去。
方才退出大殿,就逢风王爷询问:“发生什么事了?刚才公公叫的那么犀利。”
“风王爷……”高庸道了句,左右顾盼了下,靠近万俟清风的耳边小声说道:“陛下受伤了,奴才这会正赶着去传唤太医诊治。”
“什么?”万俟清风张口惊呼,却没得多大声响,匆匆的迈动步子,当步入大殿,他心痛的傻眼了。一个是他最敬重的人,一个是他心爱的女人,狼狈的贴合在一起。
“风,若有政事,就即刻来报,朕的伤,是小伤,没有什么大碍。”天脊国君没有松开搂着旗麟的怀抱,目光下射向万俟清风道,声音依然威严,但当中因失血过多而引发的虚弱,万俟清风听的出来。
旗麟这才知道万俟清风的存在,她也恨这个毁掉她清誉的男人,她也隐隐感到这个男人对她的真心,但是,她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爱情,似乎离她是越来越远了。
一个独立殿下的旁观者,心碎难耐。
他们,都无暇计算。
旗麟推开天脊国君,目光似是挑衅的瞧了眼万俟清风,最后又落在天脊国君血染的衣袖上,她说:“很痛对不对?总不会有女人身上活生生被打掉一块骨肉来的痛。”
“鸾儿,原谅朕。”天脊国君再次将她拉入怀中道。
“走开!”旗麟奋力一推,就真的推开了他。
“皇兄!”万俟清风陡然一惊。他看的出来,天脊国君的伤势并非如其所说,如若再拖下去,难保不会伤及性命。
万俟清风喊声起落,眨眼功夫就到了天脊国君身边。
“王爷是真的心疼?”旗麟注目大口喘气的天脊国君问。
“当然,皇兄是我在这世上最敬重的人。”万俟清风道,当即就一指点向天脊国君的一个穴位。
感受着暖暖真气缓缓流入体内,天脊国君对万俟清风微微一笑,道:“日后,朕定会重重赏你。”
“是不是王爷想要什么陛下你就赏给他什么?”旗麟问。其实,她也不清楚她问这个究竟是想要一个什么答案。
“除了你。”天脊国君注目旗麟无比肯定的道出三个坚定的字。
“如若,王爷他恰恰要的就是我呢?”旗麟追问。这一句追问,可把万俟清风的心高高悬了起来。不待天脊国君回答,他就微微一笑,抢先道出一句:“皇嫂真会开玩笑。”
“玩笑?”旗麟讥讽了句。
恰在这时,高庸带着太医来了。万俟清风便忙协同他们将天脊国君安放到侧殿的床榻。过了一会,他再次走入黑色大殿的时候,旗麟已然不见。一股强烈的怒火绕在心头,他自是大步流星的赶赴宁鸾殿。
当万俟清风看到旗麟正在品茶时,他挥出一掌,毫不留情的将旗麟执起的茶杯打到一边,任其撞在柱子上摔得粉碎。
“你干什么?”旗麟怒道。
“麟儿,你还好意思问本王干什么?皇兄现在生死未卜,你却还有心情在这里喝茶,你难道忘记了,皇兄他爱着你你也爱着皇兄了吗?”万俟清风大步来到她的身边,双手扣着她的双肩将她带起,吼道。
旗麟像见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杯具,她苦笑着反驳:“你居然还有脸这么说?既然那么敬爱你的皇兄,为何还要欺辱我,给他戴绿帽子?”
万俟清风愣住了,他着实是被强大的担忧冲昏了头脑。他自是自责的原地打转,定住时,是满目哀伤,他对旗麟说:“刚才我弄疼你了吗?”
“没有,你不单让我的脸皮变厚了,也让我全身的皮都变厚了。”旗麟讽刺。
“你……”万俟清风无言以对。恰在这时,他的目光中映入了沿儿,他自是猜测‘方才他与旗麟的对话,沿儿恐怕是都听到了。’
“沿儿。”万俟清风道出一声,旗麟一惊,侧头看去,沿儿立在红纱帘后,木讷木讷的看着自己。
“你都听到了什么?”万俟清风一步一步的靠近沿儿,问话的声音分外冰冷。
“王爷,皇后娘娘,沿儿什么也没有听到,真的!”沿儿仓惶跪地。
“真的?”万俟清风语调加重的再问一句。
“是,是。”沿儿慌乱的磕着头,嘴里道出两个字。
万俟清风已然来到了沿儿身前,一只手掌隔着红色纱帘缓缓落下,目标直指沿儿的脑袋。旗麟注视着万俟清风一点点弯下的腰,就在紧要时候,她大喝一声:“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万俟清风收回手的同时,敷衍一句。继而扭身面对旗麟道:“你,一会去看看皇兄。”
“你没有资格命令我。”旗麟不屑。
“我没有命令你的意思,是商量,也可以说是希望。”万俟清风道。
“好啊,如果你可以答应经后不再踏入我宁鸾殿半步,不再碰我一丁丁点,我就答应。”旗麟道。
“随你。”万俟清风很是生气,起步离去。其实,他是放不下,既放不下这个霸占他整颗心的女人,也放不下那个血肉至亲的皇兄。
万俟清风消失眼帘,旗麟移目瘫倒在地的沿儿。见她也在看自己,一经对上自己的目光便躲闪一边,旗麟苦涩一笑,走到沿儿身边蹲下,道:“想知道怎么一回事吗?我告诉你。其实,憋在心里,真的好难受。在这个地方,也只有你,可以成为我的倾诉对象。”随即,向沿儿伸出一手,目光是渴望的。
“皇后娘娘,我,我确实听见了,求求你,救我,沿儿不想死,真的不想死……”沿儿的惧怕,陡然间泛滥,她斗胆的扑到旗麟的怀中呢喃。
“起来,我们里面说。”旗麟一边将沿儿扶起,一边说。待二人来到床榻坐下,旗麟便把万俟清风对她所做的一切全都告知了沿儿。
太阳西斜。
两个脆弱的女子在宁鸾殿相互扶持着、安慰着。
陡然耳闻一声:“太后娘娘驾到!”
旗麟心有一惊,赶忙擦干眼泪,对沿儿嘱咐了句:“一定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要让任何人看出来。”
“嗯。”
见沿儿应声,旗麟便与其一前一后的出了红色纱帘接驾。
“鸾儿,快起来!”倪太后将跪于地上的旗麟一手牵起。左看右看,道了句:“我可怜的孩子,才几日不见,怎是又消瘦了不少。”
话说着,就拉着旗麟坐下。自是一派爱抚的将旗麟的两手紧紧握住,又是一句:“瞧瞧,这小手冰凉的。哎,就怪姑母这阵子忙,疏忽了你,鸾儿可不能对姑母记恨啊。”
“鸾儿怎会记恨。”‘可我不是仙鸾。’旗麟认为该道出口的就道出口,不该道出口的就道心里。这个倪太后,旗麟谈不上恨,但感觉也足够差。她和万俟清风、天脊国君都不同,她若害人,能拐着弯的绕死你。
倪太后这种人,生熟勿近,她的心不晓得被埋在了哪里。在旗麟失忆的时候,她不觉得。可她恢复了记忆,越发觉得这倪太后近不得,得时刻提防着。
“如此就好,姑母听说,鸾儿去见了陛下。”倪太后道。
“嗯。”旗麟应声。她且看看这倪太后此番前来的目的还有什么。
“鸾儿,你可有受伤?”倪太后问。
“没有。”旗麟疑惑。
“姑母在宫中,听闻陛下遭人行刺,且刺客行刺的时候,鸾儿也在场,真是吓到姑母了。”倪太后道,脸上的淡笑宛如一抹祥云。
旗麟心中嗤笑,言语却是款款道来:“姑母乃一国太后,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小小阵势,又岂会吓得到姑母。之前死的那五位倪家姐姐,鸾儿可不曾听闻姑母有受到什么惊吓。”
倪太后心中一怔,她自是瞧出了此时仙鸾与之前的异同。她也没得多想,只是认为‘这丫头成长了。’
“诶?她们又岂能和本宫的鸾儿相提并论,不过是一群繁花杨柳,怎及本宫亲自挑选的鸾儿超凡脱俗,艳绝天下。”倪太后不适时宜的多夸了几句。
“哦。”旗麟应了声,继而问道:“姑母,其实鸾儿对之前的那五位倪家姐姐的死因很是好奇,就是不知道姑母能不能告知鸾儿啊?”
“鸾儿,今日怎是越发的不懂事,在这宫中,最忌讳的,就是谈论死人。你要乖,只管驳得陛下的宠爱,其他的,都和你没有关系。”倪太后警告着。俗话说,只有恩威并重,才能将大局操控于手。
“嗯。”旗麟微微一笑,起身时候对身边的沿儿使了个眼色,随即二人便是一口同声的道了句:“恭送太后娘娘!”
如此举动,倒是将倪太后一惊,甚至让她认为,旗麟是在驳她的面子。亏得倪太后知道,这个时候不宜和仙鸾闹僵,不然,她一定会让旗麟生不如死。
于是,她唯有保持姿态,兀自窝火的带人离开。
回长乐宫的路上。
一副宫女装扮的容妃绕到倪太后身前。
“大胆!”倪太后的贴身侍女立即窜出一声。
“好了,抬起头来。”倪太后对跪于身前的容妃道。后见其容貌,倪太后一笑,道:“换了套着装,竟是如此的不起眼,这也就难怪本宫看不出来了。”随即语调一沉:“回宫说。”
“是。”容妃心中偷笑。在她看来,她可以大显身手的时机到了。
宁鸾殿。
“皇后娘娘,您要去看陛下吗?”沿儿小声的问吃着点心的旗麟。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姐姐。”旗麟道了句,随手将一块点心喂到沿儿口中。后者仓惶吞下,跪地谢恩。
弄的旗麟万分无奈。停了一小会,麒麟对沿儿道:“给我梳妆打扮,要最漂亮的那种。我们去探望病号。”
“呃?”沿儿疑惑,前面的她是听懂了。可最后一句‘什么意思啊?’
盘发的时候,旗麟不依,她道:“盘起一些就好了,剩下的就披散下。如此,插上花朵、配上一身粉色的精巧衣物,才足够彰显我的妙龄和美丽嘛。嗯,还差一个词,干练。”
“干练?”沿儿又不懂了。
黑色大殿外,高庸奉命劝退了前来探望的众多妃嫔。一见旗麟,他自是开心的两步并一步的抵达她的身前叩拜:“皇后娘娘,陛下正盼着您来呢。皇后娘娘,请!”
“嗯。”旗麟恭敬的应和了声,便跟随在高庸身后。
保持三米距离,旗麟眼望着支撑着坐起的天脊国君。后者摆摆手,阻止欲上前来照顾自己的高庸,道:“全下去。”
“是!”
待高庸、沿儿等宫人退去,天脊国君对旗麟道:“还在生朕的气吗?”
如此没有威严、没有冷俊、没有霸气。让旗麟有点恍惚,她问:“你还好吧?”然而,话一出口,她就察觉不妥,兴许是在掩饰心底自然而然对天脊国君腾升起的关怀,旗麟紧接着跟上一句:“也是,身上有伤怎么能和以往相同。”
“来,坐朕身边。”天脊国君道。
“命令吗?”旗麟问。随着目光射出的抵制,天脊国君感觉的分外清晰。他沉思了片刻,将这个问题回给了她:“鸾儿认为呢?”
旗麟当即别过头,不愿意看他。道:“是我刺伤了你,如若被有心人知晓,我恐怕难逃一死吧。”
“鸾儿,答应朕,不要为了惩罚朕而让自己置身火海。”天脊国君担忧道。
“也就是说,到那时,你不会不顾一切的维护我。”旗麟正视向他道。
天脊国君由衷的担忧,化成眼神撞入旗麟的眼帘,后者突然发觉,自己竟是那么的懦弱,不敢正视。
“陛下你没什么话说,我就走了。天黑了,睡太晚会影响皮肤,会不美丽的。”旗麟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她要离开,她担心如果再不离开,她会扑到他的怀里,将万俟清风对她所做的一篮子的都诉说给他。
为什么?
跑出侧殿的旗麟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