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城城,一路弯弯绕绕,最后进入一处密林。
不过多久,已是人迹罕至,风迟隐隐感觉到了不妙,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陈博一抹脑门的汗水,眼珠乱转地道:“你现在别多问,马上就到了,到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拐出一条幽静小路,前方的视线变得开阔空旷,空地上,两名青年正望向风迟两人的方向。
一个身形短小,眼神云翳的青年正是文吉,他此时不知正为什么事而高兴的笑着。其身旁的人,风迟两人倒是谁也认不出来,这人白衣白脸,全身白,白得过了头,脸色就像是死人一般,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只有令人无形中感到一阵沁入心脾的寒冷,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
陈博停下脚步,忽然歉意地道:“风老大,对不起?”
此风迟,非彼风迟,今时不同往日的风迟何等人物,听到这话,转念一想,已大概猜到了一些事情。风迟微微侧头,双目骤冷,道:“你出卖我?”
陈博灿灿一笑,轻咳着道:“那啥,你放心好了,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陈博赶紧避开风迟冰冷的目光,转头喝道:“人也来了,你该把钱给我了吧!”
文吉把腰间钱袋取下来,颠了两下,缓缓笑道:“你过来拿吧!”
陈博大喜上前,伸手一探,文吉的手腕却一转,钱袋顺势掉落在地。
陈博脸色急剧下沉,淡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文吉歉意的道:“抱歉,手滑了,十分抱歉。”
话虽如此说,可他阴险笑意让陈博明白,他不是无意,而是有心而为。
一道冰冷寒光射在脸上,陈博不得以压下心中怒气,弯身去捡那钱袋。对方有两名与自己旗鼓相当的高手,自己只能暂忍一时之气。
刚弯下腰,陈博却感应到了强烈危机,立马舍下钱袋,一个凌空后跃,闪身逃遁。
“文吉,你找死!”
陈博回身一望,却不见文吉的踪迹。
左侧传来文吉阴冷的大笑:“阴师兄,你拦着陈博,风迟这小子交给我了。”
陈博大惊转身,见到文吉纵身扑向风迟,气急败坏地道:“你敢……”
话未说完,陈博又是急遽后退,因为那阴师兄已向他扑了过来。
风迟还未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被人步步紧逼,打得手忙脚乱。
虽境界大跌,可凭着昔日对招式的熟悉,风迟依旧能够在横移腾挪间化险为夷。
风迟不禁暗叹:郁闷哪!老子何时有过如此憋屈郁闷,没想到虎落平阳,连小小的六阶破气境也敢站在老子头上拉屎了。
瞬间境界大跌,风迟很难在短时间内适应这种情况,即便对于招式招法了解得精妙透彻,却也一时间无法连越四级战斗,败落只是早晚的事。
被一掌拍落在地的风迟憋屈无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无缘无故老子就被人打了。还有陈博,你小子给老子等着!
眼见得文吉又将冲了过来,风迟大喝道:“慢!”
境界跌落,可昔日余威未散,一声精气十足的声音爆喝出来,依然颇具威严,摄人心魄。文吉不禁顿了一下脚步。
风迟咳出一口血痰,抚着胸口沉声问道:“首先,我怎么得罪你了?否则,看你的样子为何像是吃了我也不解气?其二,陈博从你这里得了什么好处?”
身前一晃,气喘吁吁的陈博闪身在风迟面前,展开双手,护着风迟,怒喝质问道:“文吉,你疯了么?你可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文吉狞笑一声,望着风迟,道:“你没有得罪我,可是你父亲……”
那位阴师兄冷冰冰沉喝道:“住嘴!”
文吉轻哼一声,望了那阴师兄一眼,暗道:对着我大呼小叫做什么,若非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你如何配让我称呼你为师兄。
风迟微眯着在两人身上扫过的双眼,道:“嘿嘿,你们在疆场斗不过我风家,就使卑鄙手段对我出手,实在令人不齿。”
阴师兄的气势陡然攀升,冲向风迟。他一动,文吉随之而动,倏然后发先至,优先一掌震开陈博。
一滴鲜血落下,风迟左脸通红肿胀。
任由嘴角鲜血珠粒般滴落,风迟不动于衷,没有擦拭,只是撇着眼,斜视着阴师兄的双瞳。
风迟冷笑着道:“嘿嘿,恼羞成怒了!看来我猜得没错!”
风迟转脸瞥向文吉,道:“你触犯莫夜帝国大忌,即便你是相国女婿,也难逃一死。”
文吉皱着眉头,深深望向风迟,似乎是第一次见到风迟一般。阴师兄阴沉着脸,道:“好小子,我竟小看了你。”
“可惜,可惜!”
一旁的陈博已经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愚蠢之极的大错,连忙道:“可惜什么?”
文吉笑道:“若是你两尸骨无存,此事怎会暴露?到那时,谁又来向我等问罪?”
陈博冷冷道:“就凭你们两?真真大言不惭。”
话虽如此说,他却在思索着撤退后路,一旦打起来,他一个六阶破气境终究无法以一敌二。
阴师兄嘴角咧着,奸笑一声道:“凭我两已经足够了。”
陈博微微偏头,低声道:“我牵制他两,你看准时机逃走。”
风迟丝毫不假以辞色,冷眼以对,并不回话。
“阴师兄,千万不能让他两逃了。我牵制陈博,你迅速拿下风迟,千万不能失手。”文吉如是说道。
阴师兄点了点头。
风,忽然起了,一片落叶从四人眼前缓缓飘落。
陈博急忙道:“就是现在。”
风迟并不迟疑,身形暴涨,转身就逃。
他使出全身力气,仓皇逃窜。在这时,他已没有任何风度可言,他清楚的知道,那两人对自己杀念颇重,一旦被截住,自己难逃一死。
听着后方传来的怒吼,风迟甚至没有留下来作战的念头。不仅仅是实力不济的原因,更有其他重要的因素……
往树林深处逃去,风迟边逃边回头张望。这是人的本能行为,都想看一看危险离自己还有多远,是否敌人没有再追来了。
突然,一声长啸从后方传来:“臭小子,你逃不了的。”
风迟突又慌忙回头一望,他没有看见敌人的影子,眼前依旧是一片枯叶即将落光了的树木。
可是群鸟展翅尖叫的声音让他明白,敌人越来越近。
所以风迟连忙回头,加快脚步。
不料回过头来时,风迟却一头撞在了一颗合抱粗的桦树上。
头昏脑涨的风迟在此时却片刻也不敢停留,抹了一把额上流下来眯着了眼的鲜血又继续逃窜。
后方传来阴师兄阴声怪气的戏谑声:“我劝你乖乖束手就擒,总好过落得个埋骨荒野的下场。”
风迟不知道阴师兄话中的意思,他此时根本不想考虑任何事,他一心只有逃窜,因为声音近了,更近了……
阴师兄起身一跃,从一颗树梢跃上另一颗树上,行时如风,直追风迟而去。
就在他身影消失不久后,有两人走到了这里。
其中一人白眉白须,童颜鹤发。身形适中的老人身着朴实无华的青衫,一举一动看来十分洒脱不羁,特别是那双眼精明无比的双眼,透着沧桑阅历与洞悉世人的睿智。
另一人是位二八女子。女子肤如凝雪,眉如粉黛,五官精致,身着一身黄色纱衣,腰间别着一块绘有‘拨开阴云见月明’的上等良玉。看她走起路来活蹦乱跳的样子,定然是个古灵精怪的女子。
见到老人停下脚步,女子大眼忽闪,歪头对那老人道:“师傅,你不是说给我捕一只灵兽做见面礼么?可是还未到‘鬼语’,为何又停下来了呢?你一路走走停停,都不知道耽搁了多少时间,照如此走法,何时才能到达鬼语呀!”
老人微微一笑,道:“修途漫漫,最忌心浮气躁,若凡事以平常心看待,处事静如止水,古井不波,也就不失大道其中,我自浑然之境了。”
女子微蹙秀眉,鼓腮娇声道:“师傅呀,你就别之乎者也说些我不懂的话了,我一路听得脑子都要爆炸了。”
老人摇头失笑。刚收的这个弟子可说天赋惊人,连自己也自叹不如。本来自己曾与她父亲说了多次,让她拜我门下,可她父亲一直不松口。然而前不久又主动开口让我将她女儿带走好生管教,一问缘由,不想竟直言不讳说他女儿太过桀骜不驯……
不经意一瞥,一颗带着血迹的桦树吸引了老人的目光,老人心思一转,道:“允儿,你说这里为何会有血迹呢?”
允儿好奇走到那颗桦树跟前,蹲了下来,道:“师傅,血迹未干,应是留下不久。”
允儿用食指指尖沾了一点血渍,而后中、食两指轻揉了两下,道:“动物的血相对粘稠些,我想,这应该是人血。”
老人撸着长须,继续考验着道:“你说这是人血,我暂且信你,可你看这里树木并不密集,你试想那人为何没能看到这合抱粗的大树呢?莫非这人是瞎子?”
蓝允儿用手撑着下巴,做出一副捕头办案的样子,模样认真且可爱。
思索片刻后,她浅浅一笑,道:“我知道了。”
老人轻‘哦’一声,等着她回答。
“那人应该不是瞎子。我想他正陷入困境,多半是在被人追杀的途中,他慌不择路,一路逃窜,又一直回头,不小心,才撞上的。”
老人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
老人往前方望去,他双眼望去的方向正是风迟所逃的方向。
他的眼神似乎有种特殊的魔力,像是穿透了林木的层层阻隔,仿佛见到了风迟狼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