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上天最终极、最完美的造物,女人尤其如此——外圆内方,在柔情似水的外表下,跳动着一颗坚强的心;与生俱来的味道在年华的攀升中饱满充盈,不需雕琢也透着曼妙。
女人所创造的美丽,是一个又一个的人间奇迹。哪怕是到了80岁,女人仍然还会记得自己是一个女人,一个创造了无数人间奇迹的女人。
在我还是一名医大的学生时,我的老师对我们说:“女人的子宫,就像一颠倒悬的梨子,它非常柔软,非常姜丽……”
一只年轻而倒悬的梨
李奇蕾/文
在一个女孩与一个女孩之间,我有极短暂的休息时间。
在这短暂的几分钟里,我往往会坐在窗前的白色椅子上,看楼下结满了野梨子的大树。果实起初是青灰色,味道很涩,后来渐渐变得大而饱满,但果肉仍然极酸。多年来大树没有给过我哪怕一次惊喜,就像那些女孩一样,它使我忧伤。
我是一名女子医院的外科医生,我的工作是为那些怀孕但不想生产的女人做流产手术。怀孕的女人里有很多稚气的脸孔,她们有着细瓷般的肌肤,透明的眼泪,以及年轻的子宫。她们很多人是第二次怀孕,还有一些女孩连什么时候怀孕都不知道;被告知事实后,她们哭着恳求我:“姐姐,手术疼吗?能不能轻一点”
而我只是严肃地回答:“会很疼。”我做不到温柔安慰、细心抚恤,因为来九楼这间大手术室里的人并不是患有病痛,她们往往是健康的女孩,来此的目的是要硬生生摘除身体里的血肉。从某种意义上讲,她们比我这个执行者还要残忍。在手术过程中,我会对那些年轻的姑娘们下手重一点。我持刀、钳与吸管,在她们柔软的身内里探索、捕捉、摘除、导出。医者手势的重与轻,如同法律的量刑,在不伤害她们又顺利完成手术的前提下,我会给她们一些教训。因为痛过,才会有教训。
这是一项小型的凌迟。我说:“如果再做这样的手术,子宫壁会变薄,有可能破损,你一辈子都不要想生孩子了。”我不是危言耸听,女孩都会说:“我再也不敢了。”
“我再也不敢了”这话不要和我说,这话应该在静静的深夜,说给自己的心灵听。
很多年前,那是一个下着暴雨的夜晚,当时还只是实习医生的我被电话吵醒。医院来了一名急诊病患,身受重伤,检查时发现她怀有四个月的身孕,并且已经流产。我赶到急诊室时,女孩已经半昏迷,并且喝了酒,口中一直念着二个男人的名字。
她身上的多处淤伤证明她受到相当程度的虐待,产科主刀医生还没赶到,手术一时做不了。天气特别灰暗寒冷,病房的暖气也似乎不起作用。我用瓶子接了热水,递给她握在手里,瓶子渗透的暖意让她慢慢地平静下来。整个手术过程中,她一声不吭。麻醉,消毒,医生打开她的子宫,冰冷的器械探进去,拿出她的胎儿。术后我提着两整袋的血,路过她的身边,感觉她像一只失水的水母,整个人都变得瘦小于枯。
女孩住院那一周里,从没有人来探望过她,她一个人打医院食堂的饭菜,一个人慢慢下床上厕所。夜里她一个人望着窗外,或者沉沉睡去。我以一个小医生的热情时常去看她,她沉默不语,看出我的好意也只对我说:“不用管我,您去忙吧。”这是个有教养的姑娘,一直到她离开,她对我始终称“您”。她说:“医生,谢谢您那瓶热水。”
离开医院时,她已经判若两人,变得平静、稳重、坚强。我想,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能给另一个人的安慰真的不会很多;长篇大论的教诲,抵不上一瓶热水的感动。她若是深爱着某个不值得的男人,在遭到他的毒打和离弃后,却能在一瓶热水之后看清爱情的真相,这是我所做过的最有成就感的事情。
在我还是一名医大的学生时,我的老师对我们说:“女人的子宫,就像一颗倒悬的梨子,它非常柔软,非常美丽;它可以感知甜蜜,也会带来痛苦。”
我渴望听到楼上同事的诊室开门关门的声音,那是产房。在那里,梨子成熟,诞下婴儿,一个女人成了母亲,一个生命变作两个。
从此我改变看法,凡看到任凭皱纹分割颜面,任凭脂肪充斥皮囊的妇人,我便倾向于理解为她们家庭稳定、老公可靠。
放心老去
高虹/文
一般说来,一个幸福的女人通常要比实际年龄显年轻。女人中间还流行“从妻子的气色看丈夫的成色”的观点,说是只有好丈夫才滋养得出好气色的妻子。多年不见的闺中密友相见,互相打量对方,嘴里叫着嚷着是“你还那么年轻!”“你怎么一点没长胖”,其实第三只眼——下意识里已在窥视,探究着对方老公如何、夫妻是否恩爱等“绝对隐私”了。她精神焕发,那是家庭生活美满的表现;面目憔悴呢,那情况肯定就不太妙了。
这套理论用在我的死党女友楚楚身上却不灵。楚楚早年嫁给一个弟弟级别的人,比她小了整七岁,当时反对声一片。对此楚楚很是不屑,她高瞻远瞩地分析给我听:“当我69岁的时候,丈夫62岁,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我想了想,那不就是一对标准的小老头小老太吗,都老到那份上了,谁还在乎谁69谁62。楚楚又紧跟一步:“那我88时丈夫81岁,你觉得有什么区别吗?”真的,我惊讶地发现,那真是一对老妖怪,一点区别都没有了。看着我的惊讶,楚楚很得意,胸有成竹地嫁了。
我当时真是十分感慨,觉得楚楚好了不起好有见识哦,还觉得她真是从一而终的楷模。但不管是见识不凡的楚楚还是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我,都忽略了最不该忽略的一点:那就是过程,这是很要命的。从二三十岁到七八十岁中间,那么漫长的岁月呢,漫长得几乎就是生命的全部了,我们居然忽略了它。
接下来的情境就是楚楚始料未及的了:当她过了第三个本命年一路“奔四”时,二毛还一副小帅哥模样;她心惊肉跳地翻过40岁(唉,女人的年龄,没有犯罪却不断被加刑),30出头的二毛混人大学校门最多被保安认作研究生。为了与她的小老公保持高度一致,我可怜的女友楚楚,这些年真是煞费苦心。
但事情说来也怪,眼见着其他女友一个个都熬成黄脸婆了,楚楚却依然保持着完美的身材和姣好的容颜。要说二毛可没少给她添堵,单就身边那些个后起之秀就够楚楚费心劳神的了。整日地提防着又打理着,吆喝着又伺候着一个弟弟型老公,按说楚楚差不多心力交瘁了。但这些年来,楚楚就是一脸明眸皓齿地楚楚动人,走起路来风生水起,弹跳力极好,笑起来眼角皱都不肯打一个。当然也只有我才晓得她如何跳操减肥,如何将一把把深海鱼油、卵磷脂当饭吃,如何用一叠叠钞票换成LANcOME、sK一Ⅱ的。有一次她打电话来,让我跟她一起做光子嫩肤,我不耐烦道:“楚楚你也该老了,歇歇吧,累不累啊?”楚楚良久一声叹息:“我怎么敢老,老公还那么年轻潇洒,我敢像别人那样放心老去?”
从此我改变看法,凡看到任凭皱纹分割颜面,任凭脂肪充斥皮囊的妇人,我便倾向于理解为她们家庭稳定、老公可靠。她们无后顾之忧,可以安然老去。
去年八月,听到一个不幸消息:二毛出车祸了。接着又松了一口气:除了左腿微跛外并无大碍。后来见到走路稍显笨拙、不再风流倜傥的二毛,我笑说:“必有后福”。再看楚楚我却大吃一惊,她一下老了一大截,把岁月的风霜全补回来了似的。朋友们在我耳边感慨,楚楚真是爱二毛呀,二毛出一点事没什么,楚楚反倒吃不住了。我嘴上说那是那是,心里却镜子似的:楚楚终于松下那口气,可以放心地老去了。
当初那个英俊少年,被光阴雕刻成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7世俗、刁蛮,能逃就逃,他没了当年的野性和霸气,多的是小市民的无奈和油滑。
光阴的花朵
雪小禅/文
16岁的时候,我喜欢一个叫凌青的男孩儿。
他是个英俊的男孩儿。他是老师和家长眼中的坏孩子,打架动刀子,野性十足,学习成绩总是排倒数。可我喜欢他,他的眼神那么动人,只要被他看一眼,女孩子们都会激动半天。那时,不只我一个人喜欢他。也许女孩子天生喜欢坏男孩儿?
我的暗恋如一条长长的青藤,在16岁的花季里伸展着,缠缠绕绕着我的心。
他个子很高,人又瘦,走起路来如一阵风;他爱穿一件红色的衬衣,在足球场上跑的时候,长头发会飘起来。那时候,我多喜欢他的长头发啊!
可老师说他是痞子,这样的人只能是人渣。老师这么说他时我非常难过,我喜欢的男孩子怎么会是人渣?
那时他常和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在一起。那个女生口碑很差,整天穿得妖艳无比。这让我很伤心,我想,凌青是不能和她在一起的,她配不上他。
他们的早恋很快让学校知道了。不久,凌青走了。
我是星期一上课时才发现凌青没有来的。我问同桌:“他怎么会没来?”
同桌说:“你还不知道吗?凌青去了新疆,不是去油田就是去当兵了。”
呆了好久,我才觉得眼睛酸酸的。我压抑着自己,不让眼泪流出来。那一堂是数学课,我一点也没有听进去,老师叫我回答问题时我说:“啊?”下课后,我跑到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放声大哭。凌青,就这样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了。
三年后,我去北京上大学,开始了自己真正的初恋,爱得缠绵悱侧、轰轰烈烈。五年后,我结婚了,再过两年,有了自己的孩子。’只是,我再也没见过凌青,甚至,我忘记了他长什么样子,有时想起,大脑中一片模糊,只记得那件火红的衬衣。
同学聚会时提到他,有人说他还在新疆,有人说他来了北京,还有人说他抢劫进了监狱。这时,我的心总会轻轻地跳,那种微疼的感觉无以诉说,没人知道我暗恋过凌青,甚至,我自己都怀疑:我真的爱过他吗?
直到那天我去街上买菜。乱哄哄的菜市场,小贩们努力地喊着。我对其中一人说:“来一斤瘦肉。”他给我的肉肥的很多,我说:“我要瘦一些的,你不能给我太多肥的。”
“你别太挑肥拣瘦了。”他大声地嚷着。
我抬起头来,看到一张变了形的夸张的脸,胖、黑,但眉宇间还是那个凌青。
他穿着很油渍的背心,一条很大很脏的短裤,对过往的行人喊:“卖肉啦……”
有人小声告诉我,别买他的肉,他的猪是没经过检验的;还有,他缺斤少两。我正呆呆地看着他,有点张口结舌。忽然有人说:“快,城管来了。”他推起车就跑,那半片猪肉在车上晃荡着。
我看着那车离我越来越远,忽然心头涌起一阵阵酸楚,从始至终,他没有看出来我是谁。而当初那个英俊少年,被光阴雕刻成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世俗、刁蛮,能逃就逃,他没了当年的野性和霸气,多的是小市民的无奈和油、滑。
我以为,光阴的花朵必定芬芳;我以为,再见凌青时我还会如少女一般羞涩心动;但此时我才明白,过去的时光,还有那份美好的感情只是印在照片上的青涩,再也不会伸展到今天了。
她的死心塌地、她的刻薄寡恩、她愿意为他荆钗布裙,都足以说明她是真正地遭遇爱情了,刻骨铭心的爱情。
婆婆的疯狂爱情
忆湖/文
初次踏进夫家,及至后来成为此家屋檐下的媳妇,我就一直在听一本传奇,关于丈夫家庭的,有关他的母亲的传奇。断断续续,一知半解。
我的婆婆,据说当年的漂亮能干盖过当地的所有女人,我却一直没有见过。因为她已经被这个家族彻底地鄙弃,甚至她自己的兄弟也与她一刀两断。因为她红杏出墙,因为她刻薄寡恩。
婆婆席卷家里所有的财产跟了另一个男人。说是席卷,其实家里已经没有了多少财产,只是一直以来这个家的财政都是由她所掌管。此前两年,她借口家里要扩大再生产要公公签下了许多借条,而实际上她把所有的钱都转到了自己的账上。然后她与一个男人跑了,那是她在牌桌上认识的。
那年,老公正值高考,姐姐已经18岁。婆婆也快40了,她走时什么也没要,包括子女,她甚至从来就没有征求过他们姐弟的意见。就这样义无反顾。
婆婆的离去让这个家庭成为当时最受人关注的焦点。此事在当时极大地满足了闲人的猎奇心理,先是离婚的风波,然后是被抛弃的男人的侄子痛殴第三者,后来发展成群殴。那阵子村子里着实热闹了一回,以至后来姐弟俩走过的地方都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喏,就是他们的娘,什么都不要,跟野男人跑了。”
我断断续续地听公公、姐姐,还有当地人说过这些,说起我婆婆时他们~的那副不屑、不齿的表情,令我脸热心跳。有老人恨恨地断言:这种人定会晚景凄凉,到头来她还是要靠子女养老的,并断言婆婆将来一定会无耻地以生育之恩来纠缠我们。
我们结婚,生小孩,都没有通知她,她就像不存在一样。这么多年来,她也不曾打扰过我们。婆婆先是抛弃了这个家庭,然后这个家庭带着仇恨也把她放逐了。
不时有消息传来,我们隐约知道婆婆的状况。婆婆中意的男人也和结发妻子离婚了,境况也不好,然后和婆婆生活在一起。原来婆婆在家只要洗洗衣服,打打麻将,现在两口子种了五六亩田,还养了鱼,住在一个很偏远的村子里。后两年,又听说婆婆的眼睛不行了,天天吃药,所得收入几乎全部用来治病,还是两个人在一起。有人偶尔看见两人还一起携手看夕阳,只是都老了,步履蹒跚。
婆婆没有如人们所料想的那样在晚景凄凉的时候来求靠儿女,也没有如人们所断定的那样,那个男人会在困难的时候抛弃她。
去年公公去世,求她来见最后一面,她也是断然拒绝。于是她的刻薄寡恩再次在村子里成为新闻。
当年我初进夫家时是全盘接受了夫家人的观点的,认为她太过绝情,沉湎于一时的快乐而失去了做人的原则与起码的道德尊严,我认为这种女人是不洁的。
多年过去了,当我由一个少女成长为一个成熟的女人,终于学会不动声色地看待一切,尤其是感情纠葛。身边的朋友亲戚,也不乏结婚、离婚、再婚的人,尤其是弟弟的婚变令我心力交瘁……突然有一天我开始有些理解起婆婆来了。
婆婆的那个男人,也许给了她此生再不能及的爱情,这爱情可以让她抛弃整个世界,可以让她疯魔,可以让她付出最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因为光阴流转,失去他将是一辈子的痛,因为终于发现这个世界有一颗心灵与自己是零距离,因为与他在一起时,自己能做一个最纯粹的女人。
这些是我那个身为农村妇女的婆婆所无法描绘的,可是她的死心塌地、她的刻薄寡恩、她愿意为他荆钗布裙,都足以说明她是真正地遭遇爱情了,刻骨铭心的爱情。
我们只看到她的绝情而对她恨之人骨,却很少去探究她的内心,有果必有因,有因必有果,很多事情不是能单纯地以是非来判别的。
为了爱情,可以抛弃整个世界,这却是真的。我未谋面的婆婆就这么做了.
她用逝去的年华做代价,懂得了一些人事,懂得了自己真正的价值。她决心重新赢得人们的微笑…一
人事
曾深伶/文
她从部队复员分到某高校人事处工作时,还不太懂“人事”。
她第一次知道有“人事”部门。
领导找她谈话,说看过她的档案,认为她符合人事干部的条件:根红苗正,党员,为人正派,原则性纪律性强。于是她自我感觉良好,按时到办公大楼二层挂着“人事处”牌子的房间里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