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花飘着,屋内的气氛也异常凝重。几个医生围在可烟跟前换药,抢救。瓷白不敢看到那一幕伤感的气氛,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紧张的难过。孙宇泽一直守在可烟身边,他很久没有那么紧张的对她了。他拉着她的手,难过的安慰她,要坚强。
人总是要离开的,也许是一个地方,也许是一个空间。可烟的眼睛欣慰的闭上了。她露着淡淡的笑容,在她生命最后的尽头,自己心爱的男人一直陪伴着她,他还是在乎她的。
办完可烟的葬礼。过了49天,孙宇泽把瓷白正式娶为正房太太。
日子缓慢如流水般,春天又来了。春天是生命的季节。这个春天格外美丽。因为梦霜也穿上了嫁衣进到钱家。
家里突然变的冷清了很多。孙宇泽平时又忙于公务,只有瓷白在家里。瓷白渐渐的认识了一些新的朋友。她从可烟那里得到,生命只有一次,她还是要努力的活下去,为了爱她的人。
半年后。
形势紧急。各大城市的报纸都在刊登日本侵略中华民国的消息。又报道,日本已经占领东北三省。所有的人都开始慌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打到松阳。
孙宇泽也变的紧张起来,每天早出晚归甚至有时候不回来。瓷白没有心情顾忌到其他什么,心里都是打仗,这要是打起来,不要说自己没了家没了命。连国家都没了。
街上的店铺基本上都关了门,大家都躲在家里不敢上街。百姓口中流传着,日本鬼子的枪炮不长眼。这个季节正是夏末秋至,瓷白的心里不仅仅是急着现在,还想到几年前的这个时候,也是打仗,不过那时候是内战。现在国共都一致对外了。
孙宇泽晚上很晚才回来,一回来就进到房间点着烟,一口一口抽着,他已经两天没有休息了。眼里布满了血丝。瓷白倒了一杯水给他,问:“情况怎么样?”
孙宇泽狠狠的把烟头搓在烟灰缸里,叹着气说:“估计不到两天日本就会打到松阳,我明天一早就安排你去台湾避避。”
瓷白的心一紧,没想到这么快。战争如虎狼豺豹,总是这么蹙不防急。这次的战争也不像以前,死伤无数。随时都在大爆发。有钱人家带着家人去别的地方避难,没钱的人只能等着死。但是,去哪避难都一样,说不定哪天也就打过去了。
瓷白颇冷静,这个时候她千万不能慌张。问:“那你呢?”
孙宇泽轻描淡写的说:“我留在松阳。”
瓷白发现她竟然会紧张孙宇泽,她摇着头说:“你跟我一起走。”
孙宇泽笑着看她,她还是那么好看,连紧张的时候都这么可爱。他安慰着:“国家有难,我怎么能临阵逃走?你不会在乎一个没有责任的男人吧?”
瓷白听到这里,也没有办法,她只好说:“那我也不走,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要尽我自己的能耐来报效国家。”
孙宇泽看着义正言辞的瓷白,想笑话她,或许在说起严肃问题的时候,开玩笑是打破的最好方式。他笑着说:“你一个女人,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徒添我们的负担。你要是真的为国家考虑,就别让我担心。”
瓷白的眼泪瞬间落下来。她仔细的看着他,从没有的仔细。她端详了好久。孙宇泽轻轻的擦着她的眼泪。看着这个惹人怜惜的女人,她脆弱却倔强坚强。他心疼的看着这个女人,以前对不起她,现在又保护不了她,他难过的看着她。
他的唇轻轻的凑上去。她的唇滚烫着。她没有拒绝。两个如花瓣一般的唇含在了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竟然没有这么温婉的亲密过。孙宇泽轻轻搂住她,没有上次那么粗鲁,小心的,生怕弄疼她。这一夜他们都未眠。静静的等待黎明后的分别。孙宇泽向瓷白保证,等战争结束了,就去台湾找她。
时间是个奇怪的东西,你越想留住它,它越走的飞快。就像用拳头抓一把细沙,你越是握的紧,沙子越是往外溢。
街上聊无人烟。大家能走的已经都躲走了。平日里繁华的松阳街道突然变的那么宁静凄凉。孙宇泽订的是当天下午5点的船票。托人也去临池把瓷白的父亲二姨娘接了过来。瓷白一早收拾了一些衣物。她不想呆太久,她不希望拿太多东西,那样只能说明会等很久。她的东西也不多,一个箱子就足够了。
孙宇泽开车把他们送到码头,依依不舍的看着瓷白。瓷白的心情很复杂,她以前恨不得孙宇泽去死,可是现在离开他了,她还是难过了。轻轻抱紧他。轮船就要开了的时候,瓷白才放开他,浅笑着说:“你一定要来。我等你。”
孙宇泽认真的点点头。
孙宇泽看着他们上了轮船,心里有些落寞但同时也是舒心的。他想着:一定要保卫好祖国,等国家安定了,再接瓷白回来。
瓷白已经和父亲二姨娘等人进到内舱了。她从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去避难,去台湾,她陌生的地方。孙宇泽看着他们安全的登上轮船,也就放心的开车回去了。
突然,瓷白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疯了一般把箱子递给父亲说:“您帮我先拿着,我忘了件东西。”就要出舱。
楚老爷拉住她急切的问着什么东西那么重要非要现在去拿。轮船就要开了,瓷白一两句也说不清楚。边跑边说:“不要担心,你们过去之后会有人接待的。我不会有事的。”
待到瓷白上了岸,岸上已经没有人了,孙宇泽也回去了。她一个人呆呆的站在无边无际的海岸边。落寞和无助,她急匆匆往回跑着。一边喘着气,一边歇一会儿又继续跑。她身体并不好,停在路边坐着休息,然后站起来又走一走跑不跑。
终于,待她到了孙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了。她浑身无力的敲了敲门,然后就倒下了。孙宇泽打开门,惊讶的看着她。连忙抱起她回房间,紧张的问着:“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回来了?”瓷白摇着头小声啜泣着:“我忘了拿一件东西,很重要的东西。”
孙宇泽又气又疼的问:“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让你连命都不要的回来?”
瓷白缓了一会,喝了口水。走到梳妆台前,轻轻打开最下面的抽屉,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口袋里。孙宇泽看着她,有些不解。她淡淡的说着:“是我的戒指……”那天被孙宇泽扔下窗户的戒指,瓷白没有去捡。可是她一晚上没有睡着。她花了三天时间跑去那个窗户下,找遍了各个角落,终于还是找到了。她承认自己有些笨,还是舍不得。
孙宇泽的怒火顿时冲到脑头,吼着:“你竟然为了冯敬寅的一枚戒指不要命的跑回来。他把你当什么了?”说到这,他狠狠的一拳砸到窗户上,瞬间玻璃从中间裂开缝子,向四周拓开,像是一朵残缺的花朵。他的手也扎着一块块小小的玻璃渣,手上的鲜血不停的流着。
瓷白看着那个愤怒的男人,不知道如何开口。默默的拿了纱布和碘酒,拉过他的拳头。他不理她,狠狠的甩开她的手,她不依不饶,握着他的拳头不放开。他只好妥协。她静静的给他挑完玻璃渣,抹过消毒药水和碘酒,才包上纱布。
他拳头的伤口很深,但是他咬着牙齿,不说一个字。她有些难过,那枚戒指旁边,孙宇泽没有看到,旁边还有一块怀表。是那块属于他的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