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交出元悦?!
上官尧的怒气被这目中无人的三个字点爆,一语不发,直接出手!但见剑光大盛,伴随隐隐虎啸龙吟之声,上官尧没有任何招式,执剑横斩,扬风烈烈,直逼路阶白!
只是简单的一剑,却光华耀眼,声音形色已惊天动地,更别论其中所含的霸烈内力。
路阶白一动未动。
檀色长发被风卷得全部扬起,雪衣乱舞,他却连眼光都没移分寸,纤长的羽睫一颤不颤,滴墨般的眸子凝定如珠。
众人忍不住发出惊呼,胆小的都不敢再看,只觉那清华无双的人影会被搅碎,化作无数雪花消失。
上官暨和杉瑚虽然信任路阶白,但亲见这夺目一剑,亦心中狂跳,只有上官尧,已经勾起的妖冶唇角,突然一僵。
剑气与风刃已到。
路阶白终于动了,他缓缓眨了眨眼。
清澈的眼一隐又现,短短一瞬,倒卷的发,翻飞的衣,他周身的空气,突然静止。
随后,长发雪衣悠悠飘落,他依旧立在原处,静冷如玉树一株,而所有的狂风与剑气都在他面前化为无形。
上官尧脸色越来越沉,双眼黑得发亮,妖美绝艳的面容上战意高涨,但握住剑柄的手,却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杉瑚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高手比武,一招足以。
上官尧并未出全力,师父也游刃有余。她不知师父真的对上上官尧谁胜谁负,但眼下,师父显然已经赢了他三分。
眼看二人又要开始对峙,竟像在酝酿下一次出手一般,上官暨赶紧站了出去。
他朝路阶白笑笑:“国师果然身负玄异,朕今天真是饱了眼福,不知国师能否给朕一个面子,说说和朕的皇弟,到底起了什么误会?”
随即又睇了一眼上官尧:“战王爷,朕许你御前带刀行走,但你是打算,对朕拔剑相向?”
“有何不可?”上官尧冷哼一声,却还是收了剑。
目睹二人争执的人们更加好奇,纷纷竖起了耳朵。
本来国师在台上讲法,懒洋洋的,没说几句话,却字字高深,绕得他们晕头转向。后来皇帝出去更衣,王爷与元悦进来了,国师突然就住了口,一句话都没再说,袖底“嗖”一声,飞出一条白索,直卷元悦颈间。
战王爷当即护着元悦后退,冲出了七辰台,国师紧随其后,后来一切,就正如杉瑚所见了。
从路阶白出手到此刻,只说了“交出来”三字,众人都是一头雾水。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上官暨好脾气地等着,人群已经有些骚动,上官尧讥诮地哼了一声:“宫中太医也不过如此,皇上的眼疾治了那么久,竟然还是没好吗?”
上官暨知他讥讽自己看中的人都不中用,也只一笑而过:“皇弟若认识好大夫,不妨为朕引荐。”
上官尧噎了噎,重拳再次打进棉花里,面色难看,不说话了。
杉瑚瞧着路阶白还是不动不语,竟是懒得理上官暨的样子,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皇上恕罪,天子威重,家师久在山野,一时不知如何回话,还望皇上宽恕,容家师措辞。”
上官暨眼底闪过好笑之色,上官尧嗤了一声。
路阶白循声回头,看见她,眼里只有两个字,呵呵。
杉瑚瞪他,说话!回去还想不想吃饭的?
路阶白眉头一皱,权衡半晌,不情愿地开口:“本座与他人说话,他挡在中间,本座,亦未解。”
噗——
几个嫔妃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位国师真有意思,皇宫之中,谁不知道战王爷对软红斋的台柱有意思,虽然没有名分,两位当事人也从未承认,但人们坚信,元悦就是王爷养在外面的女人。
国师是对元悦一见钟情,竟然要插足,还如此理直气壮吗?
杉瑚捂住脸,不忍再看。上官尧当即黑了脸,眼看又要拔剑,一只白皙玉手从他身后伸出,直接把剑柄按了回去。
“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你几岁了?”这位名旦的声音清爽,如流风回雪,有着一股直爽的味道。
上官尧眯眼:“死女人,你什么意思?”
元悦一巴掌打在他肚子上,将他推开:“让你别添乱的意思。”
上官尧暴怒:“你再给本王说一遍?”
“要打架,回斋里老子奉陪!”元悦同样瞪起眼,她戏子出身,瞪人时颇有力度。
杉瑚目瞪口呆,以为元悦死定了,上官尧果然额角青筋乱跳,浑身煞气充盈,但仅仅放了一句“别以为本王不会打死你”的狠话,竟然没再动作!
元悦几步走到路阶白和杉瑚身前,她灵动的眸子扫了一眼杉瑚,眼底显出一分讶异,随即抬头看着路阶白,大方地露齿一笑:“喂,你让我交出什么啊?”
路阶白显然对她的态度很满意,也很适应她的直接,目光落在元悦颈间,缓慢道:“不是你的。”
言罢伸出手,根根如玉。
元悦眉头一挑,疑惑地道:“这个?”
她从颈上取下一根链子,尽头坠着一个月白的玉饰,有些好笑地看着路阶白,晃了晃:“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你喜欢这种东西?满大街都是,不会自己出去买吗?”
一只玉做的兔子而已,顶多雕得比较精细活泼,玉只是普通的和田玉,看起来没什么名贵之处。
上官尧却微微皱眉,他总觉得,那只兔子有点眼熟。好像是元悦在哪里捡的,后来还拿来跟他炫耀,说她运气最好,走路都能捡到玉。
路阶白根本不理会她的调笑,眼眸澄澈,声音清冷如碎玉:“交出来。”
元悦怔了怔,脸一垮:“小孩子家家就这么严肃,真是一点也不好玩。好啦好啦,这就送你,否则别人要说我元悦欺负良家少男。”
众人:“……”
皇后掩着唇低笑,眼角眉梢都是不屑:“这种话都能出口,果然是低贱的戏子,等不得台面的玩意。”
话音未落,上官尧一声冷笑:“皇后说什么,本王没听清,你声音洪亮,清清楚楚的,再跟本王说一遍?”
他们离那么远,这都能听见?皇后俏脸刷地一白,被上官尧一句话吓得差点摔倒,赶紧往上官暨身后躲。
元悦把玉坠子随意挂在路阶白修长的指头上,转身走回上官尧身边,一脚踹过去:“你真是够了,我都说了不想来,一定要拖我来。你这么霸道,干涉我的自由也就算了,连别人胆小如鼠的权力都不给啊?”
皇后大怒,但也不敢说什么。上官尧轻松躲过,还了她一脚,冷厉的视线在皇后脸上一转,一直看到皇后低下头去,才拉了元悦,转身就走。
“废话那么多,本王出去再收拾你!”
两人都不曾给上官暨行礼,一会就走得没影了。对于他们的无礼,众人都是习以为常的样子,只皇后还有些愤愤不平。
路阶白干巴巴的声音传入耳中:“还看?”
杉瑚猛然惊醒,她收回看上官尧和元悦的视线,抬起头,目光落在那只还在他指尖摇摇晃晃的兔子上,很快就错开,袖子里的手悄悄地攥紧了衣角:“师父……”
那只兔子是她从小贴身带的东西,后来嫁入王府,不知何时遗失了。上官尧不像会送人东西的样子,那就是元悦出入王府时,拿走的了?
她真是被他彻彻底底把玩在手心上,还以为他不近女色,却原来,早有别的女人可以随意出入他的王府。杉瑚并不觉嫉妒羡慕,她只是更加鄙弃曾经那个自己,并且,更加的恨上官尧。
又不由自主去看路阶白,师父方才说“不是你的”,难道是认出了那时她的东西?可她认识师父前就遗失了这玉,且从未提起,师父怎么会知道?
上官暨恰在此时出声:“国师,朕在宫中准备了御宴,国师可否赏光?”
路阶白神情并不愉快,杉瑚观察他嘴型,眼看一句“难吃”就要出口,赶紧抢先道:“家师为静心修行,一向不食人间烟火,只饮风喝露,先谢过皇上美意了。”
上官暨饶有兴味地看看她,点头道:“那朕就不勉强二位了,来人,好生送国师上车。”
杉瑚谢恩之后,急忙牵着路阶白往柳藻那边去了。
两人上车,她用眼角瞟瞟路阶白的表情,又开始忙上忙下,直到把车帘都放下来,才摸到他膝头,讨好地蹭蹭:“嘿嘿,师父累了吧,要不要枕着徒儿睡一觉?”
路阶白漠漠地看着她:“当真?”
杉瑚立刻点头:“那当然,徒儿什么时候骗过师父?”
路阶白眯眼,嗯?
杉瑚眼珠乱转,那啥,跟上官暨说的那两句不算吧?嗯嗯,不算不算。
路阶白不再说话,一双黑眸却静静地盯着她。杉瑚笑得脸都有些僵了,终于垂头丧气地开口:“师父,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路阶白继续盯她,慢吞吞地说:“为师久在山野,你容我措辞。”
杉瑚:“……咳咳,师父,你不是要睡了吗?”在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之前,她已经刷地躺倒,拍了拍自己柔软的肚子,“来来,睡这里。”
路阶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