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云。此标记名为邪云,是天下第一庄庄主独一无二的标志,知道此标记的人少之又少,只因“邪云”一出,尸横遍野。此刻,“邪云”标志却出现在陈潇的手中。
“皇上,可认得此物?”因为腰后有了天下第一庄这个后盾,陈潇说起话里底气十足。一个天下第一庄足以抵得上陈国全部兵权。
陈琪不语,满脸沉重。长欢实在是好奇他们口中的“此物”是什么,为什么气氛变得这么沉重。豆大的雨点落在火把上,火焰渐渐变小,淅淅沥沥掉落在地,绽放一朵又一朵水花。
陈琪对着王公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长欢先带走,这么个细微的小动作没逃过陈潇的法眼,王公公刚要行动,陈潇便放下手,冷冷道:“天下第一庄庄主欲跟皇上做笔交易,筹码就是欢妃娘娘。”
所有人都惊讶了,这欢妃何时跟天下第一庄庄主有牵连了?未出嫁前,她是丞相府的二千金,出嫁后,她是久居深宫的欢妃娘娘。她一无绝色容貌,二无惊世之才,她何德何能成为皇上和庄主交易的筹码。
其实,凌弃给陈潇“邪云”的标志,其目的就是保长欢一命。长欢在宫里的情况他了解的一清二楚,她被挖眼,凌弃恨,恨自己远水救不了近火,恨自己当初放她回宫,现在他正准备军队一举歼灭陈琪。
“什么交易。”陈琪冷静问道,无论是什么交易他都不会拿长欢做赌注,会这么问是出于好奇。他的无心却在别人耳中变成了有心。
最得意的莫过于南宫暮烟和太后。
“许皇上一个承诺,”稍稍一顿,继而声音铿锵有力:“用叶长欢来换。”
狭长的眼眸一寒,冰冻三尺,好似笼罩上一层寒霜,负手而立,叫人猜不透他。天下第一庄庄主的承诺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有了这个承诺可以换来金山银山,可以换了荣华富贵,甚至可以换一个皇帝来当当。
现在,这个机会就在陈琪的面前,只要他点个头便轻松得到。可是,他却犹豫了,他想一统天下,想做天下的霸主,只要他答应便可以得到整个天下。天下第一庄的实力他是知道的。
用一个长欢换天下江山,合算吗?不用多言,很合算!
用一个长欢换天下江山,舍得吗?不,不舍得!
他是狐狸,有一颗七巧玲珑心,事事都要算计。在众人期待的视线下,他冷冷道:“一个瞎眼的女人,庄主要她做什么?朕后宫佳丽三千,庄主大可挑选。”
众多妃嫔顿时刷白了脸,脊梁处冒起丝丝寒意,脸色最难看的莫过于南宫暮烟,皇上口中的“后宫佳丽三千”可有她?庄主若向他要了自己,皇上是否会……
然而,这样的猜测是她自作多情了。
陈潇道:“后宫三千及不上一个叶长欢。”
陈琪冷眼,心里一狠,单手拽住叶长欢的手腕,一个用力将她拉了出来,狠狠推到在地,眼盲的她狼狈摔在湿湿的地上,染着鲜血的白衣沾染上点点雨渍,披散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乱糟糟地贴在脸上,身上。
她的身子本就很瘦弱,因流产变得更加纤细,被雨水打湿的衣服紧紧贴在她的身上,姣好的曲线一览无遗。
这个季节的温度不冷,是偏热的,这个季节的雨水是天上的恩赐,能够恩泽万物,滋养大地生物。对叶长欢而言,这个季节的温度好冷,冷过寒冬腊月,冷的刺骨,这个季节的雨水好残忍,欺负毫无依靠的她,一点又一点,一滴又一滴地敲砸在她的身上。
她就是一条丧家之犬,被主人抛弃的狗!雨水滴滴答答,很好听,就似雨神演奏的音乐,只可惜这是一曲离歌。
她笑了,笑的凄凉,仰天而笑,脸上水光泽泽,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红艳的唇变得苍白,一副病态娇弱之态。
“长欢。”陈潇心痛唤了一声,哽咽,他只是想试探试探陈琪,看看他会选一个承诺还是长欢。
是我高估了长欢在陈琪心中的地位,还是我低估了天下第一庄庄主的承诺?
“一个瞎眼的女人,庄主若是喜欢,拿去便是。”面无表情,说的云淡风轻,心里的痛苦和不舍像魔鬼的爪子,蜘蛛的网紧揪着他不放。
他的话是刀是刺,狠狠凌迟她的心,真是够了,伤她数次还不够吗?究竟要怎样才肯罢休?当初是他来招惹自己,用甜言蜜语、万千柔情、山盟海誓掳获她的心,现在呢?得到了,玩够了便要赠送他人?
我是否该感谢你,尊贵的皇上,最起码我在你心里还是有点利用的价值。
“皇上。”她笑够了,嗓子有些哑了。
无比熟悉的称呼从她嘴里听来很是刺耳,改变的紧紧是一个称呼吗?他心里一痛,痛的难以呼吸,眼眶中似有东西欲决堤而出,深深呼吸,强行压制。
“欢儿,能为朕奉献是你的荣幸,你的恩德,朕和陈国铭记于心。”
心想:不,这不是我的心里话,欢儿,我会重新夺你回来,这只是权宜之计。
“如此说来,臣妾该感恩戴德了。”摸索着起身,瘦弱的身子摇摇欲坠,迷惘,不知道他在哪一个方向,最终,她对着错误的方向屈膝下跪:“皇上今日之言,长欢铭记于心。”
“铭记于心”四个字,铿锵有力。陈琪头晕目眩,险些跌倒。她误会了,恨了,怨了,也伤了。
她跪错了方向,却没有人笑得出来,此刻的她是凄凉的化身,浑身笼罩着哀怨、凄惨。南宫暮烟很恨她,恨她夺走陈琪的宠爱,此刻,她多了别的情绪。同样身为女人,她懂叶长欢的凄凉。
被心爱的男人转手赠予他人,这不是践踏她的身体,而是践踏她的尊严和感情。
陈潇上前蹲下,欲扶她起身,一枚刻有“邪云”的飞镖自远处飞射而来,陈潇一个飞身躲过。
幽暗的天际,点点星光渐渐靠近,星点越来越大,也原来越明显,好似密密麻麻的蝙蝠从天而降。为首的男子身穿紫金色的长袍,华贵而威严,俊魅而邪气,他的身后站立着密密麻麻的黑衣暗卫,每个人都手上都提着精致的灯笼,每一个灯笼上都印着“邪云”。
冷魅的视线紧紧落在长欢的身上,眼神间满是紧张和心痛,相别不过数十日,再相见,她将自己搞得如此凄惨。
他就是天下第一庄庄主,陈琪震惊了,这个看上去年纪轻轻,英姿飒爽的男人就是传闻中的冷罗刹。
他当真是冷罗刹吗?他的眼里深情似水。他爱叶长欢,他与长欢怎会相识?
“叶姑娘。”上前,蹲下,柔声一句,闻者身子颤抖,这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呃,蹙眉搜索大脑,却不知道是谁在说话。
“你是谁?”
抬头,空洞的眼窟窿对着凌弃,明知她看不见却又觉得她在看自己。凌弃心里酸楚,恍惚间,眼前的她幻化成了另一个她,一个数十日前的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浅浅的笑。
“凌弃。”
“是你?!”她设想过任何人,唯独没有设想过会是凌弃,这里是皇宫大内,他不过是个商人,如何进得来?
陈琪不悦,她们果然认识,是在什么时候认识的?没有掌控她的一切,这个认知很不悦。
“是我,”说完,他满脸愧疚,“对不起,我来晚了。”
“你便是天下第一庄庄主。”说话的是陈琪。
天下第一庄庄主,他竟然是天下第一庄庄主!让数国畏惧的男人!传闻他冷酷无情,残暴凶狠。相处的几日,他并非如此,相反,他彬彬有礼,气度非凡,有礼有节。
凌弃从始至终没看陈琪一眼,他的眼里只有叶长欢,皇帝又如何?三万大军就在附近,只要他一声令下便可改朝换代。
“对不起。”又一声对不起,“一开始没告诉你,我的身份。”
叶长欢是他说对不起最多的人,从来都只有别人跪在地上跟他说对不起,哭着求他。
“叶姑娘,我拿陈琪的脑袋给你出气,如何?”
他说的轻松,好似拉家常,周围的宫仆却倒吸一口气,冒了一身冷汗,倒不是觉得他不自量力,而是担心他真把皇上给杀了,会不会殃及池鱼。
“为什么要给我出气?”
“不恨吗?”
思忖了会儿,点点头,自然是恨的,可是恨了又怎样呢?眼睛回的来吗?孩子回的来吗?受的伤会消失不见吗?对于陈琪,她是爱的,舍不得恨。
若真要有人给她的伤痛付出代价,那死的人该是南宫暮烟和王公公。抬头,小脸稚嫩单纯,声音清灵:“能帮我杀两个人吗?”
“能。”
压根就不多问原因,只要她想杀,他倾尽权力也会达到。天下之人的脑袋,只要他要,就没有得不到的。
“呃,”皱眉,有些为难:“很难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