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初露鱼肚白,天际朝霞刚显现,嬷嬷们便催着小主们起身打扮。
清晨的风带着丝丝凉意,众多秀女排成两条走在青砖大道上,长欢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紫鸢急忙在一旁低声提醒:“小姐,拿出点精神来呀!你看看她们,一个个都兴致高昂的很。”
长欢睡醒惺忪,微微摇脑袋,声音慵懒:“我对皇上没兴趣,现在我只想回去好好躺会儿。
队伍尾端忽然传来女子跌倒的声音,伴随哎呀一声,女子头上的发簪掉落,柔顺的青丝随之散落。
有人丢人现眼了,其他秀女纷纷掩唇低笑,长欢本不想多管闲事,却又觉得那秀女可怜,小步走到秀女面前,小心将她扶起:“可有伤到哪?”
秀女红着脸颊摇头,小鹿般单纯的眼眸流淌着泪水,却倔强地不肯决堤。长欢不禁打量起这个娇弱的女子,她长相温顺甜美,身材娇小玲珑,是那种能激起男人保护欲的女子。
长欢摸了摸头上的簪子,是面具男送她的那个:“用这个将头发固定住,选秀之后记得还我。”
不再多言,长欢在众多秀女的不满地视线下回到队伍前端,曾之遥悄声道:“那么好看的簪子,你怎舍得借她使用?”
“再好看的东西若没用武之地也是枉然,既然她需要,便借她用用。”
“你不知道,她叫墨香,是县令之女,她的身份压根就没进宫的机会,只因她相貌出众,才华过人,才有了选秀的机会。大家都很讨厌她,你离她远些。”
曾之遥的一番话令长欢愕然,短短一晚上的功夫,曾之遥似乎变了,有道是女人翻脸比翻书还看,长欢算是领教了。
所谓讨厌,不过是嫉妒罢了。
选秀的地点如往年一般,是在御花园,刚刚踏入水上长廊,便见到了端坐在高位上的四人。
陈琪位居中间,身穿龙袍的他威严不可侵,众多秀女见了他纷纷羞红了脸,唯独长欢面不改色。
左手是太后,看上去约四十左右,体态丰盈,皮肤包养得当,看那模样,年轻时必定是个美人。
右手是皇后,南宫暮烟,不愧为将门之女,眼眉间尽是浩然正气,虽容貌不出色,但却叫人瞧的舒服。
在太后的左边坐的便是柔妃,安以柔是太后的侄女,深得太后喜爱,安规矩,安以柔应该坐在皇后的右边,先如今却坐在太后的左边,看来太后对柔妃溺爱的很。
长欢心中微叹,这皇宫中怎么连坐个位置都这么讲究心计呢?自己以后得步步为营了。
王公公上前福身道:“报道名字的秀女上前。”
“吴征将军之女吴月,年芳十八。”
月?太后眼神阴狠,只要与赵灵月相关的丝毫,她都容不下。
这吴月相貌端庄,吴征将军与南宫暮言更是战场上的挚友,皇后满眼笑意赞赏道:“月儿的品性本宫很是了解,月儿端庄大方,吴征将军常年虽哥哥征战沙场,劳苦功高。”
言下之意很明白,就是要皇上点了吴月的名,皇后话刚落下,太后便道:“名不好,去了。”
太后都发话了,皇后心里尴尬,脸上却落落大方,颇为惋惜道:“看来是月儿没这福分了。”
吴月面色羞红,长着大还是头次听到有人在大庭广众下说自己名字不好,这个人还是太后,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王公公继续道:“侍郎之女钱佳佳,年芳十六。”
十六岁的女子,从未出过府门,在看到陈琪的第一眼,钱佳佳少女心动。
陈琪笑的儒雅,就似谦谦公子般:“抬起头来。”
柔妃称赞道:“是个美人。”
看着眼前此景,长欢低头浅笑,这画面着实滑稽,两个女人在为自己的丈夫挑选女子,明明心里怨恨的紧,却还要装的大度。
长欢不知,自她踏进御花园,陈琪便一直关注着她,只是陈琪是只狐狸,别人一点儿也没发现罢了。
陈琪淡笑道:“入册。”
王公公继续道:“尚书之女曾之遥,年芳十七。”
曾之遥心如小鹿乱撞,一脸绯红,看到陈琪就忍不住想起昨晚的画面,他说过要让她做妃子的。
果然,见到曾之遥,陈琪便大步来到她面前,温柔地执起她的柔荑,深情道:“之遥,短短片刻不见,朕便想你。”
掳获女子的心,陈琪无疑是高手,当然,叶长欢除外。
曾之遥双眼灵动,就如个小女人般痴痴望着陈琪:“皇上,之遥也很想您。”
高位上,柔妃紧紧抓着衣袖,恨不得冲下去撕烂曾之遥的脸。这曾之遥才刚入宫,是如何勾搭上皇上的?不是说皇上心仪那个叫叶长欢的女子吗?
皇后淡淡瞥了眼柔妃,优雅地抿了口茶水,低头浅笑,除去敌人向来不需要自己动手,这一点,她还是很感谢柔妃的。
长欢也很吃惊,皇上和曾之遥两人就像一对久未见面的爱人,而且,她怎么感觉皇上像是在看自己。不对不对,他是在对之遥说话,是在看着之遥。看来自己还没睡醒,等会儿得好好补个眠了。
陈琪道:“之遥已是朕的女人,封为遥妃。”
话出惊四座,还未入册便宠幸,初选之日便封妃。太后眼眸阴狠,这一幕似曾相识,赵灵月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曾之遥,一个本与赵灵月没有丝毫关系的女子,只因相似的遭遇便让太后心生厌恶。
“慢着。”太后冷声阻止,眼眸也没抬一下,言辞带刺:“还未入册便使狐媚之术勾.引皇上,这种不知礼义廉耻的女子不配留在皇宫。”
曾之遥脸色煞白,不知所措地望着陈琪,偌大一个皇宫,只有他是她的依靠,小小女子怎面对得了这些豺狼虎豹?
握着小手的大掌微微用力,示意曾之遥不必担忧:“母后,之遥已是朕的女人,朕也许诺之遥一个妃位,天子之言岂能说而不做数?这让普天之下的臣民如何看待朕?朕的威信又何在?”
语毕,陈琪望了眼一旁记册的公公,道:“入册,封妃。”说完,回到高座上,对着王公公示意继续。
王公公扯着嗓子道:“墨香,县令之女,年芳十六。”
墨香款款上前,衣着在众多千金中显得朴素,好看相貌出众,一身书卷子气息倒也显得与众不同。
这样的女子不得不让陈琪另眼相看,若是没遇到叶长欢,他定会对墨香动心,这样一个娇弱的女子很容易引起他的保护欲。
可是,遇上了便是遇上了,叶长欢这三个字就像魔障般,让其它女子无法侵入陈琪的心。
墨香很是懂礼数,走路,行礼,甚至连个微笑都完美的无可挑剔。
皇后淡笑,看上去好像很欣赏墨香般,语带笑音:“妹妹真是我见犹怜,本宫若是男子,只怕已被妹妹的身姿倾倒。”
话虽这么说,她的眼神却一直落在墨香发髻上的簪子,那根簪子她熟悉的很,普天之下只有两个,一个在自己这里,另外一个就在柔妃那,如今这发簪插在墨香的发髻上,难不成墨香是柔妃的人?
柔妃啊柔妃,你能收拢墨香,本宫也可以,本宫倒想瞧瞧你栽在自己人手上是何模样。
赞美的话像是发自内心般,长欢听了,只是暗叹皇宫的伪装太完美了,这后宫中,哪会有女子真心称赞一个足以迷惑皇上的女人。
女人,都是善妒的,贵为一国之母的南宫暮烟更是妒中的王者,心善的女人怎么能够在皇宫中生存。
柔妃微微瞥了眼满脸仁善的皇后,心中对她很是不屑,一双柔软无骨的小手亲昵地挽着太后:“姑妈,柔儿也觉得这妹妹模样生的俊俏,很是讨喜呢!”
柔妃目光柔和,眼神似无意飘过墨香的身上。
发簪明明说是要送给叶长欢那丫头,为何会出现在墨香的头上?这墨香才是皇上耗心思要讨好的女子吗?
皇后和柔妃都注意到了发簪,皇上自然也看到了,心中虽好奇这发簪怎会跑到墨香的头上,但也庆幸皇后和柔妃看到插着发簪的人是墨香,若今日叶长欢带着这发簪前来,后果实在是太……
墨香啊墨香,莫怪朕无情,朕要保护心爱的女人,只能让你们铺路了。
只要她们将矛头指向你们,长欢便可无忧。
“朕早就听闻墨香才华横溢,倾心已久,今日朕终可得偿所愿,纳墨香入宫,入册!”
“谢皇上。”
王公公继而道:“丞相之女叶长欢,年芳十六。”
迈着轻盈的步伐,身姿妙曼,一袭淡青色的衣衫素雅大方,简单的一个发髻,没有丝毫繁杂的头饰,脸上稍施粉黛,不出众,在众多秀女中似要被淹没般。
但无论身处人群何方,他总能第一眼看到她。
她每走一步,他的心就微颤一下,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真想伸出手将她搂在怀中,
用尽全身的力气告诉她,他想她,他爱她。
面上越表现的不在乎,心中就越在乎。
柔妃偷偷瞥了眼陈琪,在他脸上找不到丝毫的希翼,目光平静地就似在看陌生人般。
“臣女长欢,见过太后,皇上,皇后,柔妃。”
柔妃挑眉,没想到这个叶长欢居然能认得出自己,心中不免有些得意:“本宫可是与妹妹见过?”
长欢不卑不亢,声音沉稳:“长欢虽未见过柔妃,但听闻柔妃娘娘的美貌和温柔贤淑,今日一见娘娘便可知您就是柔妃娘娘。”
短短几句话,便将柔妃哄的心如甜蜜:“叶丞相生了个好女儿。”
太后别有深意地望着叶长欢,看着她,心里不知为何有恐惧之意,是因为她是叶霆的女儿吗?
“叶丞相身体可好?哀家好些年没见着叶丞相了。”
心中一惊,爹爹与太后是旧识吗?太后敏锐捕捉到叶长欢眼中的惊讶,心中松了口气,看来叶霆没将当年的秘密告诉别人,哪怕是亲人也没说。
“多谢太后挂念,家父身子骨健朗。”
陈琪道:“早就听闻叶家大小姐叶琼羽相貌出众,二小姐相貌平庸,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传闻不假。”
这皇上摆明是羞辱长欢姿色平庸,长欢倒也不气不羞,这么多年了,她早就习惯了,他喜欢说便让他说,她不痛不痒。
低眉顺眼道:“姐姐不仅相貌出众,琴棋书画也都精通。”
她的回答倒也得当,若不是陈琪知道她与叶琼羽相看两厌的关系,倒真会着了她的道。
“也罢,虽不能娶了天下第一美人,好歹你也是叶丞相的千金,入册。”
陈琪说完,忽然起身,用些不耐烦道:“母后,剩下的就由母后代朕选了,朕还有奏折要批阅。”
陈琪大步经过叶长欢时,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皇上嘴角的笑很诡异,像在对自己笑般,还有,他的侧颜,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