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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何厚重来说,三十、初一不算年,衰人一个,怎么都能凑合过去,可是初二就不一样了。今年的初二尤其重要,得格外看重,因为这天,不但要接妹妹回门,请妹夫回家,还要接新亲,接新心上人王爱梅。
按照小何庄的风俗,初二要接两种人,一种是上一年度嫁出去的姑娘,一种是已经确定关系的未婚妻,这在当地已经约定成俗,是礼节性的东西。
何厚重从记事起,还从来没听说过庄子上哪家慢了礼数,所以,他也不能慢。一边是妹妹,一边是心上人,一个是手心,一个是手背,两个对他来说都很重要,所以他决定这个初二,妹妹那头和未婚妻那边都要接进门,请回来,好好招待一番。
问题就在于他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早上要去两个地方接两家亲戚,而且一个家在西南庄,一个家在东北庄,不顺道!真是难为他了。
更让他感到为难的地方还不在接人,而在于家中连个做饭拌菜的人都没有。亲戚接回家,差不多要到中午了,饭菜还有准备,而且大正月的上门接人,到了人家都是要留饭的,吃喝到中午,下午才能将人接回来,在家吃晚饭。何厚重早上要去两家,两家都要留饭的,他是吃还是不吃呢?如果吃,他要赏谁家的脸呢?这让他很难办。
心中装着事儿,何厚重一夜都没睡好,天还没亮他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先是放下滑轮吊,把在悬在堂屋半空中的竹篮子放下来看了一遍,将里边的鸡鱼肉蛋等荤菜过个数,又重新吊了上去;后又把青蒜、香葱拿过来剥皮;接着把菲黄、菠菜、芫荽等蔬菜拿过来摘掉死叶、除去根须,洗净放好备用;最后把土豆、莲藕刨去外皮,洗净切好装盆,放水浸泡。
事前的准备工作昨天就开始了,所以早晨也没花多长时间,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客人一来到,各种菜就能直接下锅翻炒了。
做完手头活,何厚重长出了一口气,看看门外的天才麻花亮,就胡乱地弄口吃的,吃完就准备出去接人。
一番思索过后,何厚重决定先去妹妹家,把妹妹、妹夫先接请进门,这样他也好有个在家做饭拌菜的人,然后再去爱梅家接她。
对付了肚子,又梳洗打扮一番,脱去干活装,穿上走亲装。外边天寒地冻的,妹妹为他做的新棉袄也派上了用场,穿上后暖和多了。但棉袄不耐脏,不方便清洗,所以他又将上班时穿的中山装穿在外边挡灰。对着镜子上下打量一番,他觉得衣着还算得体,这才牵了车子,准备出门。
何厚重刚把车子牵出堂屋,就听院门咣咣响,外头有人敲门。
“谁呀?”
“哥,我!”
是妹妹的声音。
刚要去接,她自己就来了,她怎么了?何厚重疑惑不解。
“唉,来了!”何厚重应了声,扎下车子,忙去开门。
开了门,何厚重发现不仅妹妹来了,妹夫陈富贵也来了,跟在妹妹后头,牵着车子,车子上挂着的,车篓子里放着的,鸡鱼肉蛋还有酒,还有些蔬菜,还有几包果子。两个人身上都穿得比较严实,但脸上还是被冻得青紫。何厚重连忙让他们进屋,进屋后他又忙着去给炉子升火,好给他们取暖。
陈富贵过来帮忙,对何厚重说:“俺哥我来弄,你今天要去接嫂子,天不早了,赶紧走吧!”
妹妹挺着个大肚子也过来说:“我在家与富贵合计,觉得你今天跑两头够呛,家中连个拌饭的人都没有,所以就自作主张的来了,我们是兄妹,那些俗礼就免了。”
何厚重听了,眼前一片雾气,让他看不清东西。他揉揉眼,关心地对妹妹说:“你身子笨,行动不方便,炉子火上来后,就坐在屋子里烤火歇着吧!”
“就是,有我在,用不着你。”陈富贵也加一句。
“对了,你们早饭还没吃吧?锅里还有粥,你们将就着喝点先填填肚子吧!”
“不用!我们吃过来的。”妹夫说。
妹妹也说:“嗯!吃过了。”
何厚重见妹妹、妹夫都不像作假的人,就说:“那好吧!我先去接人去了,中午可能回不来,家里东西都是现成的,你们别客气,想吃什么自己弄!”
“你就放心走吧!这么多吃的东西,两个大活人在家,还能饿着啦?”妹妹嫌他的话多余。
妹妹见他骑车要走,又在后头提醒他,“今天是去接人,不是去喝酒的,千万要留量!”
“知道了。”说完,何厚重已经出了院门,上车走了。
有妹妹、妹夫在家,何厚重的计划就简单多了,也就放松多了。他骑上车子,先去附近商店花了一毛五买了包“大前门”,又称了斤把水果糖。他想得周到,到了心上人庄子里,见了男女老少,都好打招呼,而那烟,在酒桌上,更是少不了。
王爱梅家也知道今天对象过来接,所以一大早王婆子就让小宝把本家的两位叔叔请到,又去把两位姑姑接来,顺便也把姑爷请过来。这些人也都是个知道轻重的人,平时各过各的,很少来往,这回侄女的新对象大正月的来接她,他们不好不来,慢了礼数,于自己面子上也不好看,所以一个不落,全来了。
何厚重赶到时,他们也都到了,爱梅与王婆子一边让众人屋里坐,一边一一向何厚重介绍,何厚重听了,也就一一叫了一遍,并给男人散烟,女人递糖,众人齐夸何厚重长得高大稳定,懂礼数,说侄女爱梅找对人了,并夸自家嫂子有眼光,会挑人。
爱梅听了只顾做着手头事,默不作声,但心里甜甜的;王婆子听了,谦虚地说:“是她大姨给介绍的,我哪有那个眼光啊!”话虽这样说,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因为是来接亲的,所以何厚重在酒桌上没敢贪杯,只是礼节性地敬了桌上的长辈们一圈,又与小宝喝了两盅,就不肯喝了。长辈们也都知道他这次的来意,虚让了几下也就作罢。只有小宝不知好歹,好像找到了知几,偏要跟他喝,还要跟他划拳,让他很难办。
最后还是王婆出面,数落他:“你哥下午还要接你姐回家,哪能在这里与你拼酒呢?你也老大不小了,还这么不知好歹,快别喝了!”
众叔爷都跟着帮腔:“对,不能让你哥喝了,要喝改天再喝。”
小宝见众人没一个帮自己说话的,心中就有点不高兴,一仰头干了杯中酒,把酒杯朝桌上一放,说:“俺哥,各位叔爷,我头有点晕,要休息一下,失陪了!”说完就站起来朝里屋走,睡觉去了。
王婆子一面数落小宝不懂礼,一面过来向众人陪罪说:“小孩不懂礼,你们不要见怪哟!”
众人齐说:“哪能呢!”然后,一个看一个地把手中的筷子并起来,双手握着对着桌上人从左向右拱一圈,说:“各位慢用噢!我好了。”
何厚重饭量大,而且前两天过节净在家喝稀饭了,今天因为顾着身份又吃得扭捏,吃得斯文,不能大快朵颐,所以众人说好的时候他还没有好,但是也不能再吃了。作陪的都吃好了,他这个新姑爷就更得带头放下碗筷了,所以他也学着人家的样子,双手举着筷子,左右拱一圈,说:“各位长辈,我也好了。”
没人再吃了,王婆子与爱梅就上来撤去残席,摆上茶水,众人喝了一会儿茶,陪何厚重说了一会儿话,都借口家中有事,回去了。
何厚重见王婆子和爱梅也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又看看天也已经不早了,于是站起来,对王婆子说:“俺娘,你看天都过晌午了,我也得带爱梅走了。”
“晌午怎么啦?要走也得让爱梅先打扮一下吧?毕竟是接新亲,她刚才做饭弄得一脸油灰,穿得也不得体,就这样去了,那还不得被人笑话死呀!”
何厚重听了,屁也不敢放,只能连声称是。
王婆子又帮何厚重分析轻重,她说:“她要是被人笑话了,那就是朝你脸上抹灰;她要是被人夸赞了,那就是给你脸上增光。这点道理,你要懂得。现在没过门是这样,以后过了门,成了你家的人,更是这样。”
何厚重忙说:“俺娘我知道。”
王婆子白他一眼,道:“你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
何厚重又忙说:“对,俺娘,我什么也不知道!”
王婆子又白他一眼,又道:“你一会儿说知道,一会儿又说不知道,到底知不知道?”
何厚重也被搞晕头了,忙巴结道:“俺娘我知不知道,你说了算!”
王婆子见准女婿被自己驯服了,噗嗤一笑,道:“你们小年轻,没经过世面,不知道外面风浪多大,水有多深。所以,以后遇到什么事,最好能先说给我听,让我来给你们做个参谋,毕竟我是你们的长辈,经过的桥比你们走过的路都要长!”
何厚重听了,觉得在人屋檐下,该低头时还得低头,于是嘿嘿傻笑两声,拍马屁说:“听丈母娘的话肯定没亏吃!”
这时小宝出来上厕所,正好听到了,鄙夷地看着他,讥讽道:“原来你也是个马屁精!”
何厚重听了,一脸通红,王婆子就虚张声势地过来要打小宝,小宝嘿嘿一笑,扭头跑了。
这时爱梅已经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于是,何厚重将车子牵出院门,来到门前路上,让爱梅横坐上去,然后跟王婆子道别,小心翼翼地上车,走了。
出了庄子,爱梅从身上掏出一样东西,打开外头包装纸,从后面递给他。
“给!”
何厚重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大馒头,连忙一手掌把,一手接了馒头,先放在鼻子上闻了闻,连声说香,又哄她开心道:“还是你了解我,知道心疼我。”
王爱梅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说:“那是!我是谁呀?”
“我肚子里的蛔虫呗!”说完,何厚重哈哈大笑。
“你…讨厌!”王爱梅在后边捶他。
何厚重三两口就吃了馒头,一时精神抖擞,于是双手掌把,将车子骑得更猛了。
“啊…你慢点!”王爱梅坐在后头双手紧紧搂着何厚重的腰,生怕掉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