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老的作为,恰恰在田小米的预料之中。这里的修士一个一个,都毫无道德可言。对天道也无敬畏之心。天地之气,顺则吉,逆则凶。给他们制造逆的契机,使他们处于大凶之境,最为便利。至于赔上的灵器,考虑到直接击杀筑基修士,肯定会惊动此地大佬。况且也未必能够做到一击必杀,万一其逃匿,招来更多敌人反而不妙,因此还是值得的。
如今严少爷的判断,更顺了田小米的心意。她取出罗盘,扮作山民,在山间翻山越岭。躲开巡山的修士,绕开山间的妖兽。渴了,喝点山泉,饿了,吃点阴阳双挂传递过来糕点,累了,潜入地脉休息片刻。同一片山林来回走了几遍,同一个山头,上下爬了数次。
终于让她找到了一处真龙之穴。说巧不巧,理所应当,龙穴之上,正好一处土包。此穴虽然矮小,但南依层层叠嶂、山林葱郁之山势,东西两侧各有山泉,北临逶迤曲转、似银蛇横卧之江河形成三面环水之势。穴位在巍巍峰峦环抱之中与山浑然一体,景色优美,环境独秀。上立一块木牌。写着几个歪歪斜斜的世俗文字。
“仙人之墓。”
田小米咪咪一笑,伸手去拔。说来奇怪,刚碰到一刹那,一道紫电从木牌中射出。贯穿她葱白指尖,沿着玉臂直击心脏。一声压抑的闷哼,女仙被弹倒在地。好在前几日刚经受过被夺舍的痛苦,此时的承受能力也强了很多。如一朵盛开的夏莲一般躺了片刻。麻痹的心脏在灵气滋润下恢复跳动。
轻抚胸口,悠悠站起,在四周布下掩灵之阵。女仙化作一阵青光,原地消失。不到一个时辰,女仙归来,裹挟了两名乡间男子。
“仙子饶命,仙子饶命。”
“吾乃山间厉鬼,可不是什么仙子,你二人帮我填平此墓,定有重赏,否则,一口吃了你们!”
两男子哪敢多言,扛起田小米顺便裹挟来的铲子,纷纷干了起来。果然,此二人顺利摘除木牌。木牌离开坟头,瞬间化为飞灰。消失不见。这并不奇怪,第二元神经过改造的肉体都吃不消的紫电,世俗的凡木,没了地气的滋养,如何能够承受?
填平了坟头,虽然可以避免被人发掘,但对吸纳龙气当然有损。田小米见两人干完,略一犹豫,叹了口气,又转身消失。不一会儿,从附近山头卷了一大一小,两只山羊来。命两男将那小羊杀掉血祭。怪异的是,那羊血落到土中,很快消失,空气中连血腥味都消失不见。田小米知道,那味道,只有母羊才能闻到。
此事虽然有些残忍,但确是填平坟墓之后,承接龙气所必须。
村民原本害怕这位自称厉鬼的仙女拿他们血祭,乡间这类传闻并非没有。整村被屠也不是没听说过。但对于宰杀牲畜,倒也不抗拒。干完一切,田小米把他们送回家。因为干活的时候,一直在阵法当中,田小米确信他们不可能找到墓穴位置。随手给了他们稍许钱银。告诫他们山中闹鬼,赶紧整村搬家为妙。
这两人见田小米来去如风,附近村庄又早有被灭村的传闻。哪会不信,完事之后,各自忙着去说动家人搬迁不提。田小米给的报酬不多,一方面,这活儿虽然重要,但需要付出的劳力也确实不多。另一方面,她已经知道,这些世俗村民,拿了太多财物,根本花不出去,反而是取祸之道。
至于那头可怜的母羊,田小米发动金冠宝衣,化作田丰,拎着它找到了陈寿昌。她手中有客卿长老的令牌,要觐见家主,倒也不难。陈寿昌没想到田小米会主动来找他,他手下名义上养了不少散修,但大都不是闭关成性的宅男,就是来无影去无踪,只在领月例时出现的主儿。
“田长老好雅性,去猎妖兽了?咦,这不是妖兽,一头普通的山羊。长老莫非是捉来做烧烤的?陈某辟谷多年,实在无法享受长老的好意。”陈寿昌在书房接见,这是仅次于练功房的私密之所,平日也只接见友人或者家族近臣,算是亲近之意。这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田小米一时也无法猜透,主公这是真风趣呢?还是当真?或者干脆拿自己开刷?
“主公还有心思谈什么穷奢极欲!你知道不知道,你的手下,城内客卿院的修士,在你的治下,屠杀松府的平民百姓!好几个村子都被杀光了,血流成河,怨气冲天!民乃治国之本,治国就是治吏。你的手下,你的官吏,屠杀你的人民,你还有心思,跟我谈烤山羊?!莫非,主公不想再坐这城主位置了?”
陈寿昌不动声色的欣赏着青衣少年透嫩脸颊上的红晕,以及颈项下暴起的青筋。让他想起自己手下那帮世俗文臣。那些人,有时候也劝自己,虽然不敢对自己吼。但听的烦了,也就杀了。陈寿昌觉得,那些文臣是世俗凡人,想法自然也是凡人的想法。虽然有能力,但毕竟眼界格局不够,不能理解修士的想法。因此总是站在凡人立场上说话,这话说的再好听,再有理,如果不能站在修士立场上去说,也就没太大价值。
但眼前这是位修士,而且很可能是上界修士。
“田丰,大胆!无礼!”两柄利剑架到田丰纤细的脖子上,是两名暗卫跳了出来。田小米冷笑,看着陈寿昌。陈寿昌吓了一跳,赶忙喝止。
“混账,这是田长老!谁让你们无礼的!还不谢罪!”
两名暗卫赶紧丢掉利剑,互相对视一眼,嘴角流出一丝黑血,倒在地上,抽搐着死了。这两人原是巅峰武者,穿上精良装备与练气期修士都可以一斗生死。但在高阶修士面前,却没有任何话语权。他们本来也不会如此放肆,田小米的指责,过于世俗,让他们产生一种错觉。以为田小米是主上手下的世俗文臣。
他们觉得自己该死,无怨无悔,因为他们得罪的是修士,而且是还是长老级修士,陈家的长老,起码是筑基期!主上叫他们谢罪,那是保全了他们的家人。否则筑基修士一怒,像他们这样毫无根基的死士,非得全家死光光不可。就是主上也不能包庇他们家人!
因为如果包庇的话,得罪的不仅仅是一个筑基修士,而是整个修士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