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林杰蹑手蹑脚地走到婆婆家的窗根儿底下,听见爸爸正和阿布卡婆婆谈着蘑菇的事,没有注意到他。便一溜烟出了院子,沿着泥土作成的小路跑进了不远处的山丘。
山谷里静悄悄的,只有阳光照在树上洒下来的影子,还有一丝一缕的薄雾。弗洛林杰站在一块突起的大石头上往山洼里望了望,只有一只鸟从他眼前飞了过去。
山不高,很快就爬到了顶上,弗洛林杰拨开一片树丛,眼前有一条静静流淌着的小溪。他顺着小溪往上走,不久便听到了哗哗的水声。原来在这座山丘的后面,还有一坐更高的山,水声是那上面的瀑布发出来的。
弗洛林杰觉得软软的地面脚一踩就会发出一种奇怪的声响,像是呻吟,又像是呜咽。他一停下脚步,声音就消失了,四周静悄悄的,连鸟叫声都没有。弗洛林杰曾经听爸爸说过,欧诺尼亚有种植物是小妖精在很久很久以前种的。这些植物不怕冷,在寒冬里还能开花结果。只不过当遇到敌人、或者心情特别好的时候,它们会发出一些轻微的哼唧声,有时还分泌出一些粘乎乎的液体,那液体有一股很难闻的酸味儿。不过,据说小妖精很喜欢那种味道,还会用它作为原料来做香水,或者熏衣服。
突然,弗洛林杰眼前的一棵长长的树枝“哗啦”一声缩了回去,由于动作太猛,上面的果子掉下来两颗,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酸酸的味道。弗洛林杰忙捂着鼻子跑开了,据说这种味道会吸引来邪恶的大妖精。
有瀑布的山原来是一座很高的峭壁,白影子在上面晃了一下。
那东西就在峭壁上面,弗洛林杰想。他在下面转了很久,终于找到一棵结实的常青藤,于是他顺着它往上爬,不久就爬了挺高。
他看了看那根藤条,觉得它又粗又脏又丑。
心里这个念头刚一出,常青藤忽然激烈地扭动了几下。仿佛是要把弗洛林杰甩下去,弗洛林杰忙用手紧紧地把它攥住。他低下头一看,差点昏过去——整根常青藤变成了可爱的红色,正在害羞地扭着身体。
弗洛林杰皱了皱眉,忙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快到顶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些吵闹声。
“走开,小杂种!爸爸说了,这块地是我的!”
“苏尔打他,打死这个不要脸的杂种!”
“打他,打他!”一群孩子起哄的声音。
上面是怎么了?弗洛林杰感到一丝不安。把白影子的事儿都抛到了脑后。他很快爬了上去,刚在峭壁上站稳,一个孩子重重地砸到了他身上。
一个男孩似乎是被吓了一跳,尖叫着朝一个大一些的孩子跑过去,双手死死地抱住他的腰。
“妖怪……”孩子们看着弗洛林杰那被苔藓和树汁染成绿色的头巾,发狂地叫道。
“他才不是什么妖怪。”被叫做苏尔的大男孩叫道,“他不过是个贱民。我认得他,他叫弗洛林杰,他们家以前是个贵族呢!可惜他爸爸娶了个杂种!”
“不许你侮辱我妈妈!”弗洛林杰说着冲上前去,右手握紧了拳头。他真想一拳打过去,让那个男孩子的脸开朵大红色的花。可是他忍住了,因为露说过,和别人计较的不是英雄。
“可这不是小事,他侮辱了妈妈!”弗洛林杰对自己说,趁着苏尔一愣神的工夫,拳头已经砸在他的鼻梁上,顿时鼻血流了一脸。
他刚要再打第二拳,视线却被一个灰色的脑袋吸引住了。那灰色的脑袋微微动了动,依然没有抬起来。
弗洛林杰大声吼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原来你们两个狗杂种是一伙儿的。好啊。”苏尔使尽全身的力气挣脱了弗洛林杰抓着他的手。一群孩子马上拥上来把弗洛林杰抱住。
“你打了我,我要在你朋友身上加倍偿还!”苏尔恶狠狠地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同龄,却比自己高半个脑袋的男孩。一脚踢在罗卡迪斯的头上。罗卡迪斯已经没了声,只是身子随着颤抖了一下。
“住手!”弗洛林杰吼道,“欺负一个比你小的孩子算什么?!要打,你就打我。”
“哼,打你?我不要。看着你难受我才痛快!”说着他更用力地踢在罗卡迪斯身上。就像在对付一只幼猫。
苏尔见罗卡迪斯完全没有回应,感到十分不爽,他狠狠地抹了一把留到嘴唇边的鼻涕,抬起右腿,铆足了劲儿一脚踢在罗卡迪斯的肚子上,灰发男孩的身体一下子飞了起来,向崖边飞去。
弗洛林杰大叫一声“不好!”,拼命挣脱了拽着他的几个男孩,向罗卡迪斯落下的方向跑去。
苏尔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猎物划着优美的弧线,被摔出了悬崖。说时迟那时快,弗洛林杰飞身蹿向崖边,用右手抓住了罗卡迪斯。罗卡迪斯的身体悬在半空中,眼睛仍然没有睁开。
“醒醒!快醒醒!”弗洛林杰拼尽全身地劲儿抓住他的手把他往上拽,
“哼!”苏尔擦着鼻涕,在一帮男孩的簇拥下,迈着大步向他走来,“你现在放手,我就饶了你,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不会放开他的。”弗洛林杰吃力地说,手上拽得更紧了。
感到肚子上巨大的疼痛,弗洛林杰被一个男孩狠狠地踢了一脚。
苏尔蹲下身子,用拳头狠狠地砸在弗洛林杰的头上和身上。黑发男孩一边呻吟,一边拼命抓住好友不叫他掉下去。
一滴血滴到了罗卡迪斯的眼睛上,他清醒过来,一睁眼,看到自己的身子悬在半空中,弗洛林杰正死死地拽住他。
“唉呦!!”苏尔大叫着捂住了眼睛,一块石头正中了他的眼眶,石头是罗卡迪斯扔出去的。趁这个当儿,弗洛林杰拼足全力把罗卡迪斯拉了上来。
鲜血从苏尔的眼眶里流出来,“你怎么样?”其他的男孩子一下子围了过去,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怎么好。
苏尔一边流着眼泪鼻涕,一边用手擦那些血,绝望地大叫道:“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欧内斯特,我真的看不见了。”
弗洛林杰这才注意到人群中的欧内斯特,欧内斯特却没有看到他,他扶着苏尔,皱眉道:“别说了,快回家吧。刚才叫你不要打他了……”
苏尔听了好友的话,点点头,在一群孩子前呼后拥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