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6日,天刚蒙蒙亮,阵地上的指战员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紧张地奔忙着,等待着。
8点了,空落的阵地上只听到几声零星的炮声,而不见任何其他动静。敌人又在耍什么花招?不久,师部侦察兵查清:沿公路进犯之敌,与我浴血奋战了7个昼夜,不仅攻不动我将军顶阵地,而且在我军楔下的这颗钉子上碰得头破血流,在重占莱阳城无望,并有被我军彻底歼灭的危险的情况下,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向青岛仓皇逃窜了。
敌人逃得好快,等38师追击部队到水沟头东南时,连水沟头的敌人也早跑光了。
胶东保卫战的最后一战——莱阳战役,胜利地结束了,此役攻城和打援共歼灭国民党军以及地方反动武装约1.7万人,其中生俘7000余人。
至此,历时4个多月的胶东保卫战,取得了歼敌6.3万余人的重大胜利,彻底粉碎了敌人的“攻势计划”,改变了山东战场敌我态势,有力地配合了外线兵团的战略进攻,为收复山东全部失地创造了有利的条件。指战员个个兴高采烈,热烈庆祝胶东保卫战的胜利。
许世友司令员、谭震林政委高兴地对兵团部参谋人员说:今天为庆祝胜利,大家都来干一杯酒。许司令员举起瓷花大碗说:“我们不能用杯喝,要用大碗喝。”作战处长金冶说:“我们没有用碗喝过酒。”他说:“我过去喝酒,不仅是用碗,而且用过脸盆喝,怕什么……来来来。”
金冶第一次一口气喝了一大碗酒。虽然山东地瓜酒味道苦涩,但此时此刻变得甜滋滋的。大家兴奋异常,都为4个多月胶东保卫战的胜利而干杯!
西出胶东第一仗,山东兵团攻克潍县双城
阳春三月,乍暖还寒。枯了一冬的树枝上,已经有了嫩嫩的花苞,过不多久,便会绽放出一片葱葱的翠绿。
新的一年开始,全国战场的形势,发生子翻天覆地的变化,国民党反动派企图摧毁解放区、消灭人民武装力量的反革命计划,已经很快破产。人民解放军在全国各战场,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国民党反动军队发动了大规模的春季作战攻势。
在山东战场,敌人在我军的严重打击下,从“全面进攻”、“重点进攻”被迫转入点线防御,以济南、兖州、潍县、青岛、烟台等城市为主,加强战略要点和交叉线上的防御兵力和工事修筑、固守津浦路中段、胶济路的济南到潍县段以及青岛沿海一线,进行负隅顽抗,力图作最后的挣扎,以维持残局:敌人以第11绥靖区丁治磐之第64师、第54师和新编第57旅守备青岛;以第2绥靖区王耀武之第73师、75师、96军、84师等守备济南;以第96军陈金城率第45师212旅及保安第6旅、第8旅守备昌乐、潍县;以第32师率141旅守备周村一带,企图拖住我山东兵团,减轻对中原敌军的压力。
历时4个多月的胶东保卫战结束后,华东野战军东线兵团被改编为山东兵团,并于1948年1月在华东局和华东军区党委的统一领导部署下,进行了“新式整军运动”。
它是以开展“三查三整”(查思想立场、查阶级成分和本人出身、查工作、纪律、作风,整思想、整组织、整工作作风)为中心内容的政治运动。谭震林政委和谢有法主任分别到各纵队作了报告,指导这一运动的开展。
“三查三整”之后,部队开展了群众性的练兵运动,着重进行攻打敌“子母堡群”据点的军事训练。我军在实战中(南麻、临朐、范家集、蚬子湾、莱阳)伤亡很大,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摸索了一些战斗对策,但也长期存在着“黄昏运动、夜晚攻击、拂晓撤出战斗”的规律性战法,被敌人所利用,迫使我军使用一个营、一个团兵力攻击敌一个集团堡群,兵力展不开,纵深拖长、梯队密集、遭敌炮火的杀伤,攻击—‘再受挫……
为遵循“以战教战”的原则,各部队加强轮训干部,以攻打子母堡群为重点进行分批训练。同时,还重视了特种兵的协同训练,针对今后攻坚作战(城垣、堡垒)解决兵力使用、步炮协同、土工作业、宽正面多箭头的攻击战术,以及实施巷战等一系列战术、技术训练,积极提高部队的攻坚突击效能。
与此同时,各纵队还严格执行了华东局关于“精简编制、供给标准、清理物资”三大方案的决定,集中一切人力、物力支援战争,雷厉风行地精筒机关和非战斗人员,充实丁战斗部队,从机构上更加适应战争形势的需要,做到“以战养战”,压缩一切开支、支援长期战争的需要,争取革命战争的最后胜利。
这一切,都从政治上、军事上、物质上,为执行战略反攻,为我军取得胶济线西段之胜利攻势和昌潍战役的胜利,奠定了可靠的基础。
为打破敌人的阴谋,有力的配合全国反攻,消灭山东境内之敌,山东兵团在许世友司令员、谭震林政委的组织指挥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了横扫胶济铁路线西段之强大攻势——周(村)张(店)战役,将济南、潍县守敌拦腰斩断,这一战役行动孤立了敌军,打响了1948年反攻进军的第一炮!
2月上旬,9纵队叶超副参谋长率幕思荣侦察营一部,先行周村、张店、长山一带侦察,十几天内捕俘数十名,摸清了敌人番号和兵力部署等情况。
9纵队司令员聂风智根据获得的敌情和兵团有关胶济线西段战役的几个预定方案,组织有关团营干部,现地勘察,发扬军事民主。他认为:“周村是胶济线西段敌人指挥中心,首先打掉它,可乱其整个作战部署,然后各个击破或不击自破(逃窜被歼)。从战役全面着眼,这是1948年第一个战役和战斗,一定要打得快、狠、干净利落,首战必胜。”他分析敌我双方情况后,提出:“长途奔袭,出奇制胜,采取“挖心战术”,钻到敌人“肚子里”打。
许世友司令员采纳了他的建议。同时,兵团部也汇集了其他纵队的意见。
2月20日,山东兵团召开了几个纵队首长会议,研究休整后部队作战行动问题。
会议决定首先采取“长途奔袭”,“挖心战术”,以主力楔入敌纵深,夺取敌指挥中枢周村,打乱敌的指挥系统,将济南、潍县敌之防线从中斩断,尔后,可取潍县,并相机歼敌援兵一部。
兵团留第13纵队继续在胶东莱阳休整,并监视青岛之敌,以第7纵队攻击张店,以第9纵队攻取腹心要点周村。
3月1日,第g纵队由掖县、中村、平里店一带向西疾进。经7天强行军,于7日抵广饶西北常家庄一带集结,分散隐蔽,麻痹敌人。周村敌错误判断我西进大军已渡黄河西去,故守敌较为懈怠。
9纵队迅速隐蔽接敌。11日,第7纵队首先打响,在张店歼敌1个营,周村外围之敌迅速收缩周村。敌仓促集中,兵力部署杂乱,地形工事生疏,乃为歼敌良机,于是9纵队全军有9千余人脚底打起水泡冒着倾盆大雨艰难地按预定方案向周村开进。第26师78团在冒雨开进途中,发现一支部队与我并肩行进,经扑俘得知是敌32师141旅一部向周村收缩。我78团对该敌突然发起战斗,截歼其后尾一股,我第76团追击另一部,并随其后顺利进抵周村城下。
12日4时,我炮兵对周村城墙和防御工事实施急袭,4时20分炮火延伸,9纵队向预定的10个突击点开始攻击。第25师3营“常胜连”(7连)在副连长、华东一级人民英雄刘奎基率领下,仅用12分钟即爆破成功,由北门率先突人城内,随即与多路反扑之敌展开了殊死搏斗。第75团4连于4时50分自观海门一侧突破,2个排击退敌凶猛反扑,迂回分割敌人于纵深。
与此同时,第73团5连,连续爆破成功,由助攻变主攻奋勇突入城内。就在这时,前进道路被敌人封锁,据俘供:十子口大阁有2门山炮,4挺重机枪实施封锁;西北方的大庙是师、团部。孙团长果断地指挥2营攻占大阁,控制这个制高点,然后集中兵力不惜一切代价,向敌32师师部攻击。此时,纵队指示:长山敌逃窜,74团解除向长山警戒、打援任务,立即归建。25师肖镜海师长当即命令74团投入纵深击敌要害的战斗。第25师3个团按区分的作战任务猛烈地向敌进攻。至10时许已先后攻占老龙窝、太平街、吴永胡同、丁街口、面粉公司等处,互相取得了联系,密切协同,分割围歼顽抗之敌。
第27师81团2连于6时许由城南中正门一举突破,该团即突人2个营,7、8连由东南角突人3个排,与突破口内敌血战,终因寡不敌众,大部分壮烈牺牲。第79团数次攻击无效,奉命由中正门、观海门投入战斗,第80团1、3营11时许随79团后投入纵深围歼敌人。这时各师团很快互相取得联系,协同作战,围歼敌人。
担任扫外围打援任务的26师76团,1时30分控制了周村西郊永安镇,全歼敌1个排。由西北角发起攻击,6时40分1连连续爆破成功,打开武圣门,76、77团由此门投人城内战斗,分别向东南、东北方向迂回穿插,与友邻部队联系,并肩作战。
全纵队10个预定突破口,成功7个,形成多路突破,连续猛攻,顽强战斗。华东一级人民英雄刘奎基率“常胜连”首破北门,在敌重围中顽强战斗一天,三次重伤,腿不能动,躺在敌火下,不间断的组织指挥战斗。周村守敌在我多路分割情势下,敌防御体系逐渐打乱,负隅顽抗之敌很快被我围歼,残敌失去指挥,军心动摇。我攻击部队乘机展开政治攻势,发动解放战士火线喊话,这使混乱之敌成连、营投降。敌第422团团长向我一战士请降,命令全团停止抵抗,放下武器,受到全团官兵的拍手欢迎。
12日23时,周村之战胜利结束。此战第9纵队全歼蒋军整编第32师(2个旅欠第108团)及土杂武装共1.5万人,其中生俘旅长以下1.3万人。32师师长周庆祥负伤后,化装从城下钻水洞潜逃。
第9纵队攻克周村,斩断了位于济南至潍县间的指挥中枢,使胶济线西段守敌全局动摇,纷纷弃城逃窜。遗下桓台守敌1个营,17日为渤海一部及基干兵团解决。
7纵队于21日清晨完全攻克淄川城,全歼守敌。同时济南东援之敌在进至明水、章丘一线后,由于淄川敌已为我歼灭及冀鲁豫收复肥城,破袭津浦路,该敌被迫仓皇西撤。至此胶济线春季攻势胶济西段战役(至此战役)历时12日,胜利结束,我全歼蒋军整32师部及其141旅、新36旅(欠108团)、交警总队、淄博警备旅及其他地方保安团队、土顽等共计38640人,击退蒋军共4个旅的增援,光复张店、周村等14座城镇及广大地区,面积1.2万平方公里,控制龙山以东胶济线150公里,获得战役的完全胜利。
兵团首长高兴地说:9纵采取远道夼袭、“‘挖心战术’连夜冒雨攻击,击敌措手不及,经18小时,打乱敌指挥中心,歼敌1.5万余人,周村之战,时间短,伤亡少,俘获大,打活了全局”。
3月15日,华东局电示许世友、谭震林、刘少卿:“……胶济西段战役结束后,7、9纵宜休整一周至十天,处理俘虏,观察敌情变化。如敌情无新的变化,宜乘雨季未到前,配合胶东部队与13纵歼灭潍县、昌乐45师,打通胶济中段,以便尔后作战。”
“于大胜利之后,应力戒骄傲与轻敌,此点应在干部与部队中反复进行教育。”
接电后,山东兵团向华东局、陈、饶、康(生)、张(云逸)、邓(子恢)、粟(裕)报告:“邱清泉兵团有策应鲁中作战企图,其75师仍在龙山地区五里堂、韩仓之线,96旅已向东平前进。在该团行动未全部判明前,7纵担任章丘、龙山、明水一线之监视及防御作战。9纵移到长山附近待机并加紧攻击准备。渤纵、鲁中、渤海三分区12个团于4月3日或5日开始围攻昌乐、扫清昌潍间之敌,尔后逐步拔除潍县外围各点,作为第一步。第二步正式攻潍。在此行动时,38师调至即墨附近,担任向东警戒。”
这是昌潍战役前的基本部署,与去年9月胶河战役前相比,敌我态势绝然不同,敌强我弱的时代已一去不复返了。从此,我军所向无敌、无坚不摧,越战越强!
3月下旬的一天上午,兵团指挥部召开了各纵队首长参加的作战会议。许司令员、谭政委分析了山东战场的形势,讲了胶济西线周村、张店战役的情况和基本经验,提出了执行昌潍,战役或兖州战役的攻城打援任务。
会上,各纵队首长根据党中央、华野前委的指示精神,对东去打潍县或南下攻取兖州进行了讨论。
大家一致认为:兖州敌人工事虽不强,但北距济南较近,若我攻兖州,王耀武为稳定津浦路,确保济南,势必不惜代价全力增援。反之,潍县设防虽比兖州坚固,但它已被孤立,而且东距青岛180余公里、西至济南近200公里,距离均较远,且胶济东、西两段又在我军控制之中,王耀武即使派兵增援,也远水救不了近火,有一定的困难,只要我们做好充分周密的准备,打下潍县城是比较有把握的。所以,先拔除潍县这个孤立的钉子,可以控制胶济线中段以致于全线,使胶东、渤海、鲁中三大解放区完全联成一片,为尔后出击津浦线上的兖州、泰安等地,乃至为解放济南创造更有利的条件。
各纵指挥员对于战役突击方向取得了一致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