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到了1947年。这年1月,国民党在鲁南战役遭到惨败后,蒋介石又组织20个旅的重兵集团,分三路由陇海路、津浦路、胶济路,向我鲁南进攻。此时,陈诚亲自飞到徐州指挥,扬言要与我山东“共军”在鲁南决战。
初春二月,我胶东第5师、第6师奉命南下参战,这近2万名胶东子弟兵初出家门,地域观念还较浓厚,认为“自己的家乡不保卫”,而到千里迢迢的沂蒙山去作战,思想上有点想不通。至于长途跋涉,吃煎饼、生活艰苦更是感到不适应。
胶东军区司令员许世友、政治委员林浩率部日夜兼程,从胶东掖县出发,越过胶济线,向鲁中沂蒙山区挺进,参加莱芜战役。警3旅仍留在胶东坚持作战,出发前,许世友和留在胶东的军区领导共同商谈了主力西进后胶东的斗争任务。主力第5、6师南下作战后,地方部队又先后组建了新5师、新6师,接替了主力部队作战任务。
胶东军区前线指挥部是由胶东军区副司令员王彬、副政委金明、参谋长贾若瑜、政治部主任赖可可组成,负责指挥警3旅、新5师和东海、南海、西海、北海、滨北军分区所属独立团各2个及各县独立营及军区特务团、炮兵营等兵力。
胶东军区警3旅是一支新成立的部队,它是1946年9月由北海、南海军分区独立团和第6师之9团组建的,曾参加过灵山、粉子山战斗。旅长孙端夫,政委刘中华、副旅长刘林、政治部主任常青。辖步兵第16团、17团、18团,还有炮兵营、特务营各1个。
旅长孙端夫,原名孙正谊,山东省曹县人。生于1912年,曾于北平法学院学习,1937年12月入党,1938年1月参军,历任大队长、县长、军分区司令员、烟台市长,警3旅旅长。后在华野第9纵队第27师师长、第27军第8l师师长兼政委,第27军副军长、军长。空军高射炮兵副指挥和北京空军副司令员等职。1955年授予空军少将军衔。他是一名知识分子出身的军事指挥员。
政委刘中华,1916年生于山东文登县,1933年参加共青团,1934年转党,参加地下工作,于1935年参加“一一·四”武装暴动和1937年12月24日天福山武装起义,历任大队政委、团政委中海军分区、北海军分区政委、旅、警3旅政委,华野第9纵队27师政委。后任三野第30军政治部主任、海军第六舰队司令员兼政委、海军高级专科学校校长等职,1955年授予海军少将军衔。他军政双全,曾赴苏联学习深造。
国民党第二绥靖区为策应鲁中南地区作战,命令第46军由胶县城南犯,第54军由高密南犯,企图打通诸城至高密公路。
谁知,46军刚进入胶东,我华东局即收到了党中央转来董必武发的一份“绝密”电报,大意是:国民党46军已海运青岛,该军军长有起义的可能,望速派人与该军军长取得联系……
留守在临沂主持华东局日常工作的新四军副军长兼山东军区副司令员张云逸、副政委黎玉、政治部主任舒同,对电文进行了反复的研究,认为做好这项工作,对山东未来的战局将会产生重大影响,确定由联络部长刘贯一物色一名得力的干部,经常委同意派联络部科长陈子谷前往。
陈子谷在我武工队的护送下,进入了敌占区,机智地闯过了两关,来到了46军军部兰底镇。经敌军官多方面盘查后,将信转交给了韩军长。韩军长询问了陈子谷后,点点头说:“欢迎你,就住这里吧!”
接着他与陈谈了国民党的重兵进攻,形势对我们不利等情况。
陈子谷表示战争的性质和人心的向背是决定战争胜负根本因素,最后胜利一定属于人民。当陈子谷劝韩军长在阵前起义,退出内战,既可保存这支部队,又可为人民和解放事业做出贡献时,韩军长摇摇头说:“我的内外环境都不好,目前我首先考虑站稳脚根,然后趁机隐蔽地为你们做点工作,我希望能见到你们的舒同主任。”陈子谷在敌营住了两天,韩军长给他一个“谍报证”,可伪装成进出的谍报员。陈告辞了韩军长,返回军部临沂。
党委同志听取了陈子谷的汇报,表扬他顺利地完成了“探路”任务,同时决定派华东局秘书魏文伯以韩练成朋友的身份前往46军,由陈子谷陪同沿原路线进入敌营。韩军长非常客气地接待了魏文伯,相聚4天,两人一起谈形势、战局,颇为投机。韩军长再次谈了46军没有他自己的体系,要率部起义是不可能的,目前他只能为中共提供情报。他又提出要与舒同主任见面,并希望能于1947年1月2日至6日前往,有要事相商。
魏文伯和陈子谷离开46军后,赶回军部向领导汇报,领导认为华东局的常委舒同亲自潜入敌营,事关重大,决定请示陈毅司令员。陈毅回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舒同亲自去46军与韩练成谈判,意义重大。”
华东局领导研究决定,由胶东军区政治部联络部联络科科长杨斯德作为舒同的随行人员,前往46军。我对韩练成的工作方针是:实事求是,不强人所难;尽力争取其起义,其次争取中立,如能建立秘密联系,及时供给我们情报也是很大的成功。
舒同与杨斯德按陈子谷前两次走的路线,以韩练成朋友的身份,按韩规定的时间,于1947年1月6日到达46军军部。出人意料,一位副官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转交了韩练成的一封信。信上说:“我因公赴青岛,最迟6日返回,一切请放心。”但现时已6日黄昏,他俩怎么能放心!第二天一位情报参谋来见舒同,解释说:“军长于2日去青岛……行前嘱咐说,如有上海来的王先生和李先生(舒同、杨斯德的化名),速电告他。”
尽管情势紧张,处境危险,前途莫测,但颇有大将风度的舒同与有敌工经验的杨斯德镇定自若,谈笑风生,耐心地等候韩练成的到来。
又等了一天,韩练成终于姗姗而归。韩练成见到舒同,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说:“我去青岛,名为检阅刚从海南开来的新19师,实际是去观察上司及特务机关有什么动静,只有我亲自去才能从他们对我的言谈和态度中,判断对我有无异样,对你们先后来的两个人有无察觉,以确保你们的安全。”
舒同十分理解韩练成这一行动,感谢韩练成的一片好心。韩练成又高兴地说:“我再次提出请华东局负责人舒先生来,为便于当面反映我的意见和要求。”舒同感动地说:“前方的陈毅司令委托我作为他的全权代表,前往贵军与您见面,并代他向您问候。”
韩激动地说:“感谢陈司令员的关心,我来山东前路过上海,曾到中共代表团驻地看望周恩来先生。不巧,他到南京去了,董必武先生许诺我,将我的情况即转告华东局陈毅军长,希望你们能相信我。”他接着说:“日寇投降后,我在去海南岛前,周恩来先生非常信任我,给我提出了工作方针。部队到海南后,我即与琼崖纵队的负责人取得了联系,我根据周恩来的指示精神,提出了要求。但他们不信任我,还炸了我乘坐的专列,我差一点死了,于是离职去休养。之后,琼崖纵队也遭受重大损失。我深感遗憾。”
舒同听后,坦然地说:“韩军长所说的情况,我从未听说,但军座推心置腹,开诚布公,使我深为钦佩。君子相交,贵在相知。我相信我们之间一定会合作得很好。”
韩练成诚恳地说:“我衷心希望能这样。”他又说:“我在海南时,曾把我和党的关系告诉了琼崖纵队主任,今天我也直言再告诉舒主任,我与中国共产党的关系,可追溯到1926年北伐时期。我曾经在在冯玉祥的军中跟刘景桂(刘志丹)学会唱《国际歌》。”
“1943年夏,我在重庆时曾由一位好友介绍,受到周恩来秘密地单独会见。他向我阐述了党的统一战线政策,讲了形势和共产主义理想和前途。我向周表示了要抛弃国民党,投靠共产党的愿望。周先生希望我能以团结抗日大局为重,继续留在蒋介石身边工作,同时为人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这次会见,使我进一步看到了中国的希望和未来,给我留下了永生难忘的印象。”
说到这里,舒同握着韩练成的手高兴地说:“您很早就是我党的一位可信赖的朋友了。”经过多次深入的谈判,双方达成了口头秘密协议:双方建立正式关系;由华东局派两名联络人员常驻韩练成处,韩保证其安全,并提供活动条件;韩及时向华东局提供军事情报;在46军驻地10里以内为双方非武装地区,我军不袭击韩部;46军在兰底镇及附近仅驻1个师,以便于联络。
舒同在敌营住了6天返回临沂。陈毅获悉详情,非常高兴,赞扬舒同立了大功,并指示立即派人到韩部工作,及早收集军事情报。舒同与刘部长认真研究了人选,决定派胶东军区政治部联络科科长杨斯德常驻,杨推荐解魁为助手。他俩接受了任务,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以韩练成的学生身份顺利地潜入了46军军部,受到了韩练成热情而慎重地接待。
一天,韩告诉杨:54军可能由高密沿高(密)诸(城)公路进攻诸城,46军可能配合。如果出现这种情况,要决心保卫诸城,可集中力量消灭54军,以少数部队“牵制"46军,我可以此借口缓进。同时以一定力量威胁46军后方,46军即可乘机撤回胶东。如情况有变,再作联系。杨斯德派解魁速回胶东军区汇报这一重要情报。
1947年1月下旬,国民党在徐州召开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军事会议。陈诚主持会议,蒋介石亲自飞抵徐州策划,这次会议制定了“鲁南会战”计划,其要点是:调集31万大军分为南北两线,南线集中8个整编师(军)25个旅,作为主要突击集团,以陇海路为依托,直指山东解放区首府临沂。
此后南线敌军渭集成—…团,齐头并进,避免孤立突出,北线李仙洲以为我华野大军云集在南线,于是放胆南进。1947年1月18日进占了莱芜城西北,并进入莱芜城。2月1日李仙洲召开了韩练成等三个军长参加的会议,讨论了下一步的行动。韩当晚要杨迅速与鲁中军区王建安司令员联系,告知军情,并问有什么要求。
军情十万火急,鲁中军区立即上报华野陈司令。
陈毅、粟裕分析了敌我态势,认为南线之敌云集,战机难寻,北线之敌已占新泰,可以转兵北上,以绝对优势的兵力歼灭李仙洲集团。中央批准了华野的这一作战方案,并指示:在部队行动上,我以少量部队制造假象,摆出南线决战的态势,使李仙洲放手南进,以中我圈套。我北上的十几万大军夜间秘密的向北开进。
王耀武已侦悉情报,我北上之师为华野主力。急电陈诚,陈根本不理睬,蒋介石亦认为,“陈毅部东临大海,西际湖山,局促一隅,流窜非易”,并令加强黄河防线,防其过河北上。为此,李仙洲只得督促其部队继续南进。韩练成部进占新泰后,即按兵不动等待观望。韩练成向杨斯德谈丁以下意见:“如打北线,如何行动,速告我,东,1个排守东南土围子外高地。
我军为积极配合华野主力作战,钳制南犯我滨北地区之敌46师、54师,乘敌主力南进作战之际,胶东军区前指首长决心以警3旅和军区特务团、南海军分区独立团从背后予以突然攻击普东,力求歼灭敌7团全部,于24日发起攻击。
孙端夫旅长、刘中华政委决心以第16团、17团担任攻坚。由第16团附军区炮团山炮第4连、重迫击炮7连、旅92步兵排、第18团迫击炮排,由西南、东南方向攻击;第17团附军区炮团山炮第5连、旅重迫击炮连战防炮排、特务团迫炮连,由东北方向攻击。
以军区特务团、第18团担任打援。特务团率2个营进占尹家屯一线阵地,另1个营进至桃行,监视与打击马山、即墨城、城阳方向来援之敌,并截击普东以南、正东方向逃窜之敌。第18团(欠1营)进占林店庄一线阵地,分一个连至葛埠,打击南泉、兰村、于庄来援之敌,并截击由普东向正西、西南方向逃窜之敌。
由于敌系孤立据点,仅有土围子作屏障,我出敌不意,攻其不备,吸引敌人兵力、使敌防不胜防,对敌采取白天攻击。
24日16时前第16团在副团长田世兴、副政委陶庸的指挥下。第17团在团长李启明、政委邵英的指挥下,进入进攻出发地。16时开始炮击,至16时30分将敌东南角高地之地堡摧毁,第16团2营6连乘机突击歼敌一个排大部。但3营以8连爆破、7连担任突击,1营3连于前门突人,二梯队未能及时跟进,故3连又被反击出去。
18时许,第17团3营8连由东北方向突破,第16团1营于东南角两次爆破成功,但突击连未能突破,敌火力封锁了突破口;与此同时,第3营7连由西南突破,于是团指挥员当机立断命令第1营立即从3营突破口进入村内,向纵深发展,但又遭敌火力封锁,延长了战斗时间。
第17团指战员进展至村内大街一侧,遇敌东西大地堡火力封锁;第16团进攻土围子,遭敌阻击至拂晓,停滞不前。2个团仅控制村东北及西南交一部,围墙除突破口外,余仍为敌控制。
由于我炮火分散,攻击无力,工事摧毁不多,如第16团射击东南角高地山炮1门,射击东南角围墙山炮1门,射击西南角围墙山炮1门,第17团也是如此。
孙端夫旅长、刘中华政委根据当前情况,遂下令第17团由里向外打、第16团由外往里打,坚决打掉东北角大地堡。于是再度发起攻击,在火力掩护下,突击奏效,消灭了敌核心火力点。
第16团之突破口至上午10时为我突进,歼敌1个排,该团指战员奋勇突人村落,展开巷战,于15时压缩守敌至南门小围子及东南角小学校内。于15时30分我正准备发起总攻之际,残敌分头向西南及东南方向逃窜,普东村围内外之敌被我全歼。
24日夜,战斗尚未结束,孙旅长、刘政委遂于次日凌晨3时将打援部署作了新的调整:以特务团率1、2营控制孙唐庄一线阵地;南海军分区独立第2团进占张戈庄一线,向尹家屯派出分队活动,即(墨)西警:卫营进占高家围待机。打援部队均构筑野战阵地和防空、防炮工事。
25日拂晓,于庄敌之警8团1个连,向我孙唐庄一线作试探性进攻,进行火力侦察,被我特务团前沿部队所击溃。8时许,敌军分4路向我高家围以东发起猛烈进攻,激战至下午15时,敌不支溃退。17时许,敌以2个团兵力在10辆坦克掩护下,向我特务团阵地大举猛攻,经我节节阻击,至午夜敌始终未能突破我防线,我因普东守敌已被全歼,遂下令全部撤出防御阵地进行转移。
普东村落攻坚战,是警3旅继灵山战斗之后的第2次战斗,该部缺乏步、炮协同攻打地堡的经验,在实战中获得了提高。
2月24日前线急电:企图西窜配合鲁南会战之第8军166师全部,被我军截击于掖县沙河镇一带,经四日激战,该师大部就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