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赖晓天敢怒不敢言，强忍着不落泪的眼睛。
我只能在心底感叹，幸亏当时花家人坚持。
若是当日花青云嫁给肥婆，他与赖晓天相似的隐忍善良性格，怕也是今日这连哭都不敢的模样。
而他绝对活不过这么长时间。
想到这里，我倒是同情起赖晓天。
他是一个牺牲品，可他毕竟也是个人。
肥婆发泄完，盯着我仔细看了一圈儿，最后却是笑眯眯的开口。“上次的检查做的不全面，这次我来还是为地的事儿。既然先碰见你，那就从你家开始吧。”
我挑挑眉，心知肚明的陪她绕圈儿。“村里人都知道我娘身体不好，我家的地一直也没种过，上山有什么好看的？还是不劳您那猪一样的小短腿跑一趟，到秋天该交的，我会一分不差上交。”
她等待的似乎就是我这句话，在袖口马上掏出一张纸，又短又粗的手指一指其中的一条说。“你自己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
在那张已经发黄的纸上，我看到了当年娘签署给原地主的合同，上面条约只有几项，唯独肥婆指的那一条比较长。
她以为我不认识字，撅了撅厚嘴唇子说道。“第二条，佃户每年秋季按照收成，交六成土地纯收入。不可谎报，不可荒废土地。若违反合同，没收土地驱逐出村。”
我蹙着眉头盯着合同深思。如果承认冬虫夏草卖钱，那就是要把收入的一半以上分给地主。如果我不承认冬虫夏草，那么就是违反合同，要上缴土地和房屋。
冬虫夏草才被我变成钱没几天，竟然这么快被地主知晓？还派来肥婆催缴？这事儿怕是没这么简单。
再度看向肥婆，我撇撇嘴白了她一眼。“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拐弯抹角拿出张黄纸有什么意义？”
肥婆撅了撅厚嘴唇子忍住脾气，下巴尖对着我趾高气昂，高出好几度声调对我说。
“哼！没读过书就是蠢。那好吧，本夫人就发发慈悲把话跟你说清楚。你违反合同规定，没有种好租地。现在本夫人给你两条路走。第一条，按照合同办事，马上没收你的土地和房屋。第二条嘛！要想本夫人替你隐瞒此事也不难，只要……嘿嘿，你会来事，此事也好解决。你自己选吧。”
难怪刚才赖晓天要掐肥婆，原来她们是来要回扣的，不想与我撕破脸皮。
我转头瞪着赖晓天，他则是低下头不敢与我对视，明显是有愧于我。
没想到，肥婆对他如此不好，他还要这么向着她。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赖晓天的消息绝对是来自赖家，那赖家又为什么要害我呢？我们根本不曾有过交集，就不用说仇恨。
眼中的怒火差点将赖晓天的头发点燃，我不阴不阳的问。“想要回扣？你觉得多少合适？”
肥婆丝毫犹豫都没打，眯缝着小眼睛接话。“总要给你条活路，就八十两吧。”
唇角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我转头看着肥婆。
她一个城里地主府上的大管家，她会缺这八十两吗？肯定不会，在赫连米庄的时候，她随身带的钱都不止这个数。
可是她却将我现在的状况摸的如此清楚，给她八十两，秋天再上交地主十几两，那我所剩根本就不够维持生活，就不用再说其他。
赖家，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无论是赖家还是肥婆，我都不会让她们得逞。
收回目光，我双手环胸奸诈一笑。“肥婆，就算你初到许世家，也应该知道你主子有个亲弟弟――许世清离吧？”
肥婆因为我对她的称呼又是满面怒色，但听到许世清离的时候，脸上却改成问号。“你什么意思？就凭你个小瘪三，能认识舅老爷？”
继续笑的奸诈，我摇摇头。
这种爹我不想认，现在当然不会对这样肥婆说实话。“不认识，但他欠我娘足足几十万两的银子，终有一天我要讨回的。你若有胆有本事就找他去要吧，我这里一分也没有给你这种走狗的。”
说完转身就要走，肥婆却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怒道。“你耍我？舅老爷怎么会认识你们这种下等人，更别说你们这种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我告诉你，你若聪明就赶紧把钱给我，否则的话，咱们就公事公办，到时候有你苦头吃。”
肥婆一声怒喝吓了赖晓天一哆嗦，她的拉扯也令我不得不回头，却在回头之际看到慌张跑过来的花青云。
无论我怎么摇头使眼色都已经晚了，花青云快步跑了过来，一把推开肥婆挡在我面前。
双臂大张将我保护在身后，然后皱着秀气的眉毛大声道。“死肥婆，别碰她。”
他的肩膀从来都不坚实，却可以什么都不顾为我的展开一片天地，这种不自量力的包容很冲动，又是那么理所应当。只因爱得太深，可以不计一切后果。
赖晓天赶紧扶稳肥婆，肥婆这才能看清来人。
马上笑的恶心，她怎么忘记了，我在这里，那美男肯定也在这里呀！
于是，她摸着自己的下巴，那是要多色就有多色，要多痞就有多痞。一把挥开赖晓天的手，向前边走边说。
“你来了，我当然碰你，怎么会碰别人呢？心肝，好久不见，可想死姐姐啦！来，让姐姐碰！”
呕！如果可以，我真想吐肥婆一身。那一脸褶子都赶上地垄沟了，她居然还好意思和一个少年说自己是姐姐？
花青云明显哆嗦一下，估计感觉是和我一样想吐的。
我趴在他的胳膊上望了一眼赖晓天，居然从他的眼睛看到因报复而兴奋的色彩。
赖家要对付我的原因，就这样找到。
当日，若不是花家强势，徐蝎子生死未卜，赖晓天也不会被迫嫁给肥婆，自然也就不用受这些罪。
我现在有了钱，准备风光迎娶花青云。对比赖晓天现在的悲惨人生，他们的心里不平衡。
所以，才会告知肥婆，怂恿她来找我要钱。
为了土地我肯定会把钱给肥婆，到时候我和花青云就会重回老路，无法结成连理。
赖晓天的主意能帮肥婆赚钱，别管多少，肥婆都会记他的好，到时候肯定不会再虐待他，他也就有好日子过。
这样的报复很简单，却很有成效，又不用直接做坏人得罪乡亲。
如意算盘打的还真是响啊！
抬手抓住肥婆伸向花青云的肥爪，借势我在他的胳膊下钻过去，然后对着花青云眨眨眼睛，嬉皮笑脸的问。“想不想打人？”
花青云一怔，摇摇头。“我…我没打过人。”
“这还不简单，我教你。”说完，在所有人怔愣的时候，左手抓着花青云的右手，狠狠的扇了肥婆一个大嘴巴。
右手抓着肥婆稳稳接住嘴巴，紧接着，一条殷红血液从她有些歪的嘴角流出来，随即她偏头，便是吐在地上两颗门牙和鲜血。
我笑着望向赖晓天，眯起的眼睛仍旧可以看到狠戾。
“无耻之人活该得到这种无齿的下场。我不是个坏人，更不是个好人。人若犯我，我定会还之。”
赖晓天的身子一僵，已经忘记还被我抓着的女人是他的妻主，步步向后倒退，开始发出规律的筛糠般颤抖。
然后右手一扬，把被扇到有些迷糊的肥婆正面朝我，让她看清楚我的警告。
“我告诉你，死肥婆。钱，我是一毛都不会给你的。你若是许世家忠心的狗，就给我通告许世清离一声。十四年了，我施婉韵很快会去要抚养费。让他好好活着，千万要等到那一天。”
“你……”肥婆被扇到脑浆不够用，却被我凌厉的气势吓到，只说了一个字便无法说下去。
我撒开肥婆的手腕，拉着呆愣的花青云来到赖晓天的面前。
赖晓天吓得向后倒退，终是过于胆小，没退两步就被我眼神吓住不敢再动。
我瞪着他，一字一字的说。“人的性格决定命运。那是你自己的错，怪不到别人身上。明着，你不过是个家奴的小侍。暗地，你和赖家人那点小聪明也斗不过我。所以我劝你最好聪明点，不要再在背地做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害青云。念在第一次，我放过你。若是再有下一次，我绝对会让你此后的日子痛不欲生，不死不休。”
冷漠的看着被拆穿后吓到魂不附体的赖晓天，最后勾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拉着花青云转身，正对上不远处看热闹的村民，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不一，但多半还是痛快兴奋的。
唯独只有村长，蹙起的眉头比后山都高。
我飘了她一眼，高声的说。“红大娘，这种恶人只会得寸进尺，遭殃的仍旧是大家。你身为一村之长，到底何时该进何时该退，应该更清楚。这事儿是我做的，无论有何后果我会一力承担，您请回吧。”
说完，谁都不看，任何议论都不想听，拉着花青云就往家走。
一直走到家中半天，花青云仍旧没发出任何一个音节。我以为他是吓傻了也就没理会，把他按坐在床边，他却突然出声。
“惩罚恶人的感觉，真好！”
呃？他居然打人打上瘾了？
不知该哭该笑，我睁圆眼睛看着他乌溜溜的美眸。
额滴神呐！我不会是亲手给自己培养了一个喜欢家暴的老公吧？
额滴天哪！那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哈哈……”掐腰爆笑，然后抬手戳了戳他的眉心。
“喂！你不会是喜欢上打人了吧？那咱先说好，你打谁都成，打伤我给人家送花红，打死我给人家买棺材，你只要不打我就成！”
清秀的眉毛皱了皱，随即脸色一红，低头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敢打自己的妻主？只是觉得，这样惩罚恶人比躲避要痛快的多。”
一屁股坐到他身边，我忙点头附和。“明白就好。你要记住，对付恶人呢！就要比他更恶，更狠，这样他才会怕你，才不会再欺负你。以后呢！如果再碰上趁机占你便宜的人，你就这样扇他，懂了吗？”
他忙点头，可是转念间兴奋的神色就不见颇为担忧的问。“你刚才对肥婆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地你真的不要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