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诧异地看着贾胖子,原来他怕的不是这些从木头上长出的人头,还有别的东西。
粉红的人脸从木梁上生长出来,渐渐变得局促起来,好像蘑菇或木耳,那个粉红的颜色却着实让人恶心,好比新出生婴儿的皮肤。
很快,这些大耳朵人脸,将为首的一根房梁霸占,感觉木头里藏着人,正在往外挣脱一样。
“啥东西?”我等了几秒,趴在贾胖子耳边问道。
贾胖子摇头不语,我心里暗暗叫苦,想叫大头注意点,话到嘴边又张不开嘴,只好先观望一阵。
这时,横纵交错的梁柱之中,有个影子跳了下来,十分敏捷灵巧。我用卡宾枪的瞄准镜当望远镜去看,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整片的人面血耳,人头是耳朵形状的,在人头耳的耳郭还窜出两个分支的耳朵。
镜头一转,我禁不住****一个字出来,两只红彤彤的手托着着一颗红色的人面血耳,藏在房梁立柱后,那东西居然和我对视。那张脸……像被泼了浓硫酸一样,滴滴答答的流着红水,整张脸都是液态的。
那东西和我对视了几秒钟后,突然一呲牙,笑了!我脑子懵的一下子,第一念头居然想起,金凯瑞拍的变相怪杰,影片里那只小狗戴了魔鬼面具后,几乎就是这样子!
它整体掩藏在大梁后,两只手还抓着长在木头上的人头耳,冲着我一笑,几乎是液态的身体,液态的脑袋,它的形态就是一汪流动的固体,好像果冻?但它的两排獠牙却毕露无疑,不过很奇怪,我居然不那么害怕,甚至觉得它有点可爱,笑的也很天真。
“唐爷,看见没有?”
我刚要提醒他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在这时,那个东西嗖的一下,把双手缩回,抱着从房梁摘下来的人头,一口,真的是一口就给吞了下去。
吞下去之后,本来就是液态的嘴,居然流着红色的口水,对我又是一笑。
我脑袋嗡的一下子,本能知道这东西要攻击我了,手指一抖,下意识地就是一个点射,“哒哒哒!”卡宾枪,按住扳机不松手,连续三发子弹打了出去。
枪声还回荡在墓室大殿中,我和贾胖子都安静了,似乎在等那玩意冲下来。
当我再用瞄准镜看的时候,那东西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它躲藏的立柱有两颗明显的弹痕。
“唐爷,死了?”
“滚!你他娘的才死了呢,跑掉了。”我把望远镜里看到的情形,跟他说了一遍。
贾胖子愕然地看着我,“你是说,它是来吃房梁上长出的人头来的?”
“嗯,何止是吃啊,他姥姥的,一口一个,吃得那叫一个香,连酱油都不沾。”我现在想起来,刚才的行为太二了,差点因为我的莽撞开枪,丢了小命,好在人家大人不计小人过。
贾胖子眼睛一亮,说,“唐爷,这东西可能对咱们没兴趣。通常,一种生物的周围,肯定存在它的天敌,草原上羊群周边肯定有饿狼;水里有鱼,水面有鹰。房梁上长出来的红色人头或许是一种生物,您开枪打的那位,正是以此为食物。”
我呸了他一口说,“反正人家吃人头,又没说不吃长毛的人头。你我还有大头,三颗鲜嫩出炉的人头,人家会不感兴趣,吃久了茴香馅的,就不能吃个韭菜馅的换换口味了?”
贾胖子下意识地摸摸自己脑袋,迸出句话来,“真的是一口一个?”
我正打算吓吓他,突然听到一阵操操操的声音,不是动作,是从人嘴里骂出来的。我愣了一秒钟,忽然想起来,那东西被我打跑了,肯定向上逃窜,那大头岂不是中奖了。
我忙站起来,端着卡宾枪往头上瞄了一遍,但宫殿的房梁太过繁密,枝枝杈杈,在下面根本看不穿上面,吆喝了大头几遍,都没有回音,我心说,不会真被我言重了,被那东西把脑袋吃了……
我此时是心急如焚,从房梁上垂下来的安全绳还在左右摇摆,大头肯定是干起来了。
贾胖子看出来我想上去,忙说,“唐爷,在下面帮不上忙,光是殚精竭虑,不如一块上去看个虚实。”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这孙子,万一我也上去,他在下面搞个猫腻,即便我们没事,也逃不了他这关。
“唐爷,要杀你们的话,早就动手了,我和大头一样,要东西,不要命,虽说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话是对动物说的,咱们是人。”贾胖子很会看脸色,“您放心,咱们一起上去的话,你们两个,我一个人,还怕了我不成?”
我看看头顶十几米高的房梁,再在下面躲着,肯定是不明智的。古墓里的情况,贾胖子也不会不明大局,就算出去要我和大头的命,也不会在这里,他知道靠他自己肯定出不去。
我把卡宾枪挂在脖子上,撕了两块布当手套,抓着登山绳往上蹿了几步,这东西和爬悬崖还不一样,荡来荡去很难控制。
贾胖子见绳子足够结实,跟在我屁股后,也抓着绳子爬起来。别看这孙子块头大,伸手比我轻快,我爬了一块累得大喘气,他还呲着牙叫爷。
爬绳子的路上,可能是贾胖子为了故意和我拉近距离,把他这次下墓的真正目的说了一遍。
和大头所说一样,贾胖子祖籍是广东茂名人,八十年代家里就开始做古玩生意。直到二十年前,他爷爷辈儿的几人,下了这座墓。在这里,贾胖子说的真假难辨,因为张老汉家出事就是在这个时间段。
我们在古井中、第一层半成品墓室回廊里,以及脚下的财宝堆内,发现的尸体,都是广东佬一伙儿的。这批广东佬怎么死的不知道,但他们找的东西,正是平志贴,聊聊三十五字的墓志。
后来,贾胖子一大家族搬到北京,经营古董生意。所以贾胖子满嘴京片子口音,是刻意学的,老北京都不叫爷了,他张嘴闭嘴都是唐爷,看得出来,南蛮子很上进。
又过了十年,贾胖子他爹这一辈人去南洋,遇见了一个人,也就是老陈。之前贾胖子没说谎,正是因为老陈收藏了那副百鬼抬棺图,才触发了两伙盗墓贼兵合一处将打一方的决心。
所以,准确的来讲,十年前去西海王墓的有三伙人。老陈、广东佬、我师傅,大头是唯一存货的杂兵。
说到这里,贾胖子抬头看着我,“唐爷,我知道老陈你们上个月,又去了罗布泊对吧?”
我点点头没说话。
贾胖子手脚并用,爬得很轻便,“唐爷,有时候不信命真不行。您说,脚下这么多金银财宝没人看上眼,为何盯上陆展的这副平志贴了呢。”
“我也是近来才知道,我的父辈,一直要找的东西,在一个子虚乌有的古墓中。第一,去古墓的方式方法,就在于研究透了平志贴!第二,有了路线和方法,还要有保障,这个保障就是去罗布泊那座墓死一次。”贾胖子了解的事超乎我的想象。
无论是先辈误入还是故意为之,西海王墓以及这座七星鬼塔,都成了去那座我在水晶棺里看到的地方,升在天空中的云宫天阙。
事实上,我读墓志铭的时候,心里就产生了这种想法。以墓主人袁安区区土皇帝的名义,和西海王墓以及云宫天阙,产生关联的唯一方式,就是他当节度使的爹,已经窥测过西海王墓的秘密。
惊叹之余,十米高的房梁已经近在眼前。我一抬头,便看到了脑袋顶上的朵朵人面血耳,顿时惊慌起来,差点松开手,浑身的冷汗都出来了。
我忍着恶心,皱着眉头仔细看,这东西怎么看都是活人的脑袋。五官模糊血红,大脑袋却不是球形,而是扇形平面,薄厚像芭蕉叶子,形状更像个豌豆。
“这是……微生物吧……”贾胖子带着颤音说。
我忙往上窜了一米,让身体不沾上这根房梁,好在大头射绳技术可以,终于爬上令一根和它平行的房梁,连忙坐下来喘口粗气。
贾胖子也一翻身坐在我身旁,弯着腰看脚下的那根大梁,血红色的耳叶长势茂盛。
脚底下是密布的血红人头,不管是不是某种特殊植物,都让人觉得心颤。我问贾胖子,“你起初说,看见长房梁上长人,就是这玩意吧?”
“是……可长得地方不对……好像不是这根?”贾胖子疑惑的说。
我下意识的看看屁股底下坐着的这根,还好,没有生长迹象。“这他娘的玩意,不会跟大棚里的香菇一样吧,一茬接一茬的长?”
“唐爷,您说这会不会是环境的影响,比如空气水质什么的,滋生了这种植物。”
我说,“别想了,十有八九是墓主人故意为之,至于目的谁知道了。你想啊,这木头都是上好的金丝楠,刷了大漆,没有空气,肯定不会糟烂生苔藓,再说谁家苔藓这样,那玩意都长在阴气吧啦的洞口……”
说到这里,我猛然间怔住了!人脸型的耳朵植物?这不是张敏要找的吗,她说是开启阴阳首鱼玉佩的一种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