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惊的不是贾胖子出了什么事,就在我和大头站在原地说话的时候,抬头发现,我们神出鬼没的又回到墓道口。这种感觉,只有身临其境,才切肤感觉到那种恐慌,好像墓道里的时间、空间、物质都被一股莫明的力量控制了一样,而我们不过是沧海一粟无关紧要的沙粒罢了。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拉住大头问,“我掉水下时,你为什么跟贾胖子说那句话?”
“哪句?”
“你怎么还没死!”我皱着眉头说,“而且你跟我也说过这话。”
大头怔了一秒钟说,“我……一会儿在跟你解释,先看看这他娘的什么情况。”
我也没有继续追问,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次的试验结果,他在前面大步流星的朝着亮光的墓门口走去,我捋顺着绳子紧随其后。
当两人走出汉白玉雕龙门时,都瞥了眼地上的贾胖子,不知道这孙子抽什么风,目光有些呆滞,精神萎靡,直勾勾地看着我们俩。
也就在这时,让人无法直视的情景出现了!
在此之前,我们进入墓道时,将绳子一端固定在贾胖子身上,我拽这另一端,把整条绳子悬空绷紧在距离地面一米的空中。
而现在,绳子的一端在我手里,另一端在贾胖子胳膊上拴着。一条绳,两个头,这是常识,我就站在贾胖子身边。可此时大部分绳子依然留在墓道里,因为我和贾胖子都在,绳子被折叠成双股。
对折后的绳子,居然绷得紧紧的,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从墓道伸出,往里面拖我和贾胖子。
大头见我手上吃力,伸手也抓在空中的绳子上,深吸一口气后,一点点的将墓道里的“东西”拖出来,绳子是单股,没有多大承重力,但还是很紧,估计墓道里的东西不重。
但我们一路走八遍,墓道里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可现在咬着牙也得承认,绳子那边必须有东西,假设没有东西拽绳子的话,它怎么会绷紧?
先是一寸寸的拉,后来大头上双手,速度加快,当大头拉到一个绳结时,忽然停了下来,看着我说,“绳子是我系的,拽出来这部分,快够一千米了。”
我点点头,给他使了个眼色,看来墓道里的东西已经拖拉到门口了,让他抄家伙准备,我把那东西拽出来,只要一露面,管他是什么,上刀叉。
我正对着墓道,舔了一下嘴唇,手上缓缓地拉动绳子,虽然只有几秒钟,感觉过了一年似的。
突然,手上的劲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我条件反射一般,倏地把绳子拉了一大步,想给大头攻击制造空间,免得那东西缩回墓道。
“操!”
“尼玛!”
大头拿着贾胖子的鬼头刀还躲在汉白玉的门后,张大嘴巴看着。
我也傻了,连痴呆中的贾胖子,似乎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因为,墓道里跟我拔河的东西,居然是贾胖子!
我脑袋里一片空白,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大头僵在门后,贾胖子坐在地上,胳膊被绳子拉起,我抓着绳子另一端。
足足过去一分钟,我终于想起喘气,大脑供氧后,似乎看明白了。不是说,我从墓道里又拽出个贾胖子来,而是,自始至终,相互拉拽的绳子就是我们俩。
到现在为止,大头那曾经让我叹为观止的“地球经线”计划,显得如此不堪一击,发生的一切,根本就不是科学能解释的。
大头冷汗也下来了,点了根烟送到我嘴里,拍拍我肩膀算是鼓励了。
“天赏,你刚才不是问我,为啥咒你还没死吗。”大头蹲在地上说,“想要离开这里,恐怕真的只有那个法子了。”
“死……”我说这个字的时候,浑身打了个冷战。
大头咧嘴说,“咱们进来的,可能根本就不是天门,那是灵门,魂魄出入地府的门,也就是说,其实我们所在的主殿地宫,其实是阴间,阴间的路只能阴人能走了,活人看不到鬼,更看不见鬼门关了。”
大头的话说的我头皮发麻,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墓道和地宫根本不是人类的建筑,属于地狱,我们误打误撞闯进来,肯定没有活人走出去的门。
如果是这样的话,什么科学、建筑、理论成了完全没有依据的虚构。我突然想起贾胖子刚才发现的问题,第一件事,我和贾胖子站在墓道里,和大头对面,看得见他,他却听不见我喊他名字;第二件,就发生在刚才,贾胖子说大头一进墓道,感觉他这个人都不存在了一样。
因此,得出的结论是,七道墓门是不存在的,长长的墓道也是不存在的,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性。这种存在性,不是指被鬼眯眼,或产生幻觉的不存在,是七条墓道已然不符合人类对事物的认知。
我看着有些要发狂的大头,再转头看看贾胖子,忽然发现这个人说的事还很应验。
想到这里,我猛地抬起头,“大头,你说墓道走不通,从大殿顶上能不能反打个盗洞出去?”
大头被我一说,蹭地跳了起来,眼珠子都红了,“能!”
我反倒有些失望了,大头的这个“能”,是基于他能变身壁虎爬上放亮,再变穿山甲,钻透墓顶,说明这小子现在有些失去理智了。
大头知道我的顾虑,忙说,“你在下面等着,我先爬到大梁上看看,上去再用绳子把你拽上来。”
我说,“你别他娘的发疯啊,差不多得有十米高,怎么上去?”
“这你就别管了,赶紧把绳子拧起来,多弄几股,绳子早就不吃劲儿了。”
大头是那种干什么都风风火火的人,把三人的包都搬过来,喝了几口水吃了点东西,随后从他背得包里掏出一样东西来。
“你……”我惊讶的看着大头,他怎么有这东西?
我一眼就认出那是什么来了,类似于二战时的俄制机枪,枪筒下有个托盘。其实这不是枪,抛投器的一种,是射绳枪,是专业野外救援队的攀岩用的。水平发射绳索能打百米,垂直向上打的话,也能把绳子射上三五十米。
我惊讶的是,我们下墓时带的有数几样装备里,根本没有这玩意。
大头挤着眼睛对我使劲儿,朝后面斜了一下。我看了眼有些疯傻的贾胖子,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的。
大头若无其事的整理装备,背对着贾胖子,把射绳枪托,用崭新的医用绷带缠上,刻意把枪的标志挡住。
以我们俩的默契程度,我很快反应过来,这把射绳枪其实是大殿里找到的,因为,财宝堆的一角埋着二十多年前困死在这里的广东佬。
我这才明白过来,我们三人中,其实大头才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也是他故意把广东佬的尸体藏起来,不料被我发现了。
大头藏广东佬的尸体,肯定是不想被贾胖子发现,难道是在掩藏什么东西?千万别告诉我,大头就是为了偷把射绳枪,别说是一把绳枪,黑市上真枪才几个钱。
我琢磨整件事情经过的时候,大头拎着伪装过的射绳枪,站在财宝堆上。我发现,自从在主殿内见到大头,他几乎没正眼看过这些巨额财宝,看来他的目的根本不在这些东西上。
宫殿的光线足够亮,大头边抬头看,边琢磨绳枪的发射点,研究了好几分钟,才把绳枪的储气筒盖子打开,又试试安全绳,绳子外面有油漆,基本没有被风化,拉了几下很结实。瞄准,扣动扳机一气呵成。
枪筒砰的一声,弹出钛合金的锚钩,锚钩后连着手指粗细的安全绳,嗖的一下向墓顶冲了上去。
锚钩穿过宫殿顶纵横交错的梁柱,啪的一声,打在墓顶,反弹回来后,由于惯性,绳子绕住几根房梁,锚钩卡在梁榫处,钩子的抓地力很强,大头抓着登山绳,跟上吊似的,来回荡了几圈,确认无误后,才准备往宫殿房梁爬。
我说,“你先看看墓顶什么情况,他娘的要是有炸药就好了,估计是够呛”
大头戴上半截子霹雳手套,对我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别跟哥们儿打退堂鼓啊。主殿是完全模仿皇宫建造的,墓顶要是青砖薄瓦的话,算咱们走运,即便是铁浆封墓也不怕,皇宫里的房梁不是金丝楠就是紫檀,抗重力强着呢,把千斤顶的钢芯接上撬棍,只要在墓顶捅出一个窟窿来,能下工具,就能打盗洞。”
我又嘱咐了几句,大头这才手脚并用,抓着绳子往上蹿,不消一颗烟的功夫,已经蹿上去五六米了。
我在下面着实为他捏了把汗,刚想松口气,一转身,发现刚才还蹲在墓道口的贾胖子,这会儿也沿着财宝堆爬了过来。
我不知道这小子是真疯还是装疯,或者被什么东西吓傻了,走过去想看看他的状况。
谁知,贾胖子忽然抬起了头,嘴角一扬,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