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镇市是一个群岛。在这里,在感受舒适气候的同时,既可以欣赏到一望无际的蔚蓝海洋,如果站得足够高,中国大陆的夜景,那令人失神的美丽,是毫不逊色于安镇市本土的。
这也是一个充满着传奇色彩的城市,自然也注定了,生活着一些不平凡的人,演绎着一些注定不能平凡的故事——
经过了无数岁月的积淀,乞丐——这个奇特的职业,终于得到了发扬光大,连纯洁的安镇市亦幸免不能。炎炎夏日里,据传,在安镇市-夏市,忽然冒出了两名乞丐。这事一点不久远,大概就是从一个星期之前开始的。
不知究竟是哪里来的两个傻子,整天晃来晃去不讨钱,那不羁的行头倒是成功吸引了不少眼球。一个拎着破烂不堪还脏兮兮的扫帚,另一个则握着来历不明的麦克风,墨镜、耳环、破洞却干净的牛仔裤、谜之披风以及作用不明的围巾,披肩长发乱糟糟,虽不具备闻者皆自觉远离十米以上的强大气场……哦,是气味。但这些并不要紧,在这里生活久了的人,还真不太记得乞丐是怎么样的一副德行了。
他们看上去四肢健全,就是感觉脑子不太好使,确实可惜。真的是智障吗?谁晓得呢。这年头刷存在感的人也不在少数了,看惯风雨的世人们早已练就天塌不惊的态度,哪怕有一天赫然目睹这俩货在大街上裸跑,还不一定拍照留念呢。
只见俩大傻子专门往长得漂亮的女孩凑去,不由分说便是一顿忘我的show,提起扫帚“噔卟唥噔”,指间的颤动仿佛真有那么回事,另一个则紧握“麦克疯”,引吭高歌:“我听见你的声音,有种特别的感觉……”
未见过如此阵仗的女孩,往往吓得落荒而逃,俩傻子则欢呼追赶,乐此不疲。明知道单凭这样就想要提高知名度,是没什么效率的。偶尔人流稀少时,俩傻子更加丧心病狂,也不管女孩旁边有没有个挽着手臂搭着肩膀看起来好不恩爱也很不好惹的叼烟男青年,相互挤眉弄眼一下,便又一起挤上去了:“你敢不敢跟我走,去那大地的尽头,你男朋友介意,我不会强求……”
叼烟男青年当场发飙,容不得俩二货继续耍宝,立马把半截香烟往地上一掷,怒瞪二人,摩拳擦掌仿佛就要原地摇大。拎麦克疯的少年见势不妙,脸上慌色一闪,撒腿就跑。拎扫帚的少年抡起手中的“吉他”挥舞抵抗了两下,发现小伙伴竟然丢下自己先溜了,顿时气得哇哇乱叫——然后也逃之夭夭了。
这些这些,都不要紧。总之,两个二货的名声还是渐渐地在这一带传开了。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想干什么。不过,管他们怎么吃饱怎么撑,反正也没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上头条的事儿,就随他们折腾好了。大伙也就一笑了之就当是平淡无奇日复一日的生活里,多了一些茶余可聊吧。
在这里,来自五湖四海的游人很多。对于这对活宝,她们大多会比较好奇和喜欢的。据小道消息传,如果遇上他们,当他们唱完一首歌之后,就有机会和他们聊上两句,而且还会得到一些礼物。
她们甚至还能从充满愉悦的交流中,得知到过他们各自的名字。在她们听来是陌生的、但却觉得很好听的名字。
高个子的少年说,他的名字,叫郝文逸。
她们只是很普通的旅客,最多拥有比常人更殷实一些的条件,大概不会将这个名字记在心上,甚至若干年后便已彻底忘记。
除此之外,知道这个名字的人不多,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的人,无不是这大陆上威震一方的存在。
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害怕听到这个名字,畏惧着这个名字所代表着的——一个少年。
即便是郝文逸的亲人,在他面前,也会觉得无所适从。
其中只有寥寥几位——比如在他身边的、他的好友,Fantas,才会在他面前表现得毫无拘束。
2038年8月30日,下午四时。
此时,他们坐在小卖部门前,崭新的沙滩躺椅使他们舒服、惬意地半躺着,手中各握着一瓶可乐,并排坐着,目光游离,气氛甚洽。
“明天就要去学校了。话说回来,我长这么大,好像还没去过学校读书呢。在中国的学校啊,听起来……好像不怎么样的吧。但我没去过,真不好说。其实日子这样过着也挺好,在那里的话,我或许会交到一些朋友,也许能交到很多朋友。”任枫廷絮絮叨叨地说着,“我得找个时间回去加州……”
“回去?”郝文逸眼眉微挑了一下,随意地问。
“废话,那毕竟是我度过童年的地方,难道这样形容不对么?”对于郝文逸看似无礼的回话,任枫廷据理力争地予以质辩。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问的是,你回去要干什么。”对此,郝文逸只是泛起浅浅笑弧,不置可否地略过。
“我有样东西,落在那边,感觉是时候差不多要找回来了。倒不急着去,但我觉得,你应该陪我去,我一个人去的话……我还没成年呢,很不方便的说。”任枫廷并无意与郝文逸斗嘴,俏皮地说道。
“没空陪你玩了。”郝文逸淡淡地应道。
“诶诶诶,当初可是你把我从那里接过来的啊,现在肯定得需要你再把我带过去,你说对吧?再说了,我舍不得离开你……”任枫廷酸溜溜地。
听到这里,郝文逸竟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任枫廷满目期待地看着他,那粗喘的鼻息,还有眼角那抹柔情……
“我很忙呢,要抽时间陪你瞎逛的话,太不值了。”郝文逸终于受不了任枫廷那含情脉脉的目光,出言拒绝道,并把头扭向一边。
“那就谈条件,如何?”任枫廷自认为一直都很了解他。
“谈……条件?”郝文逸再次挑眉,仿佛又陷入了思考。
任枫廷郁闷地等着郝文逸的下文,他还能思索出什么好事来?准是琢磨着怎么坑自己了,尤其是这次,让他装疯卖傻地陪他一起二,恨得他牙痒痒。没办法,谁让任枫廷他打赌输了呢。
“唔,说到条件,那不如——咱们来打个赌?”
“又打赌?”任枫廷顿一瞪眼。
“这有什么的,如果你赢了,你将这个作为条件提出来,然后我必须答应你这个条件。当然,如果你输了的话,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说到这里,郝文逸泛着不怀好意的笑。
“我X……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任枫廷白他一眼。
“怎么,怕了吗?”郝文逸眉宇尽显得意之色。
“哼,别以为你总能赢!”
“那就是应赌了?”
“哼哼,老规矩三局两胜!让你先来吧,免得说我真怕了你。”
“那好!”打赌正式开始,郝文逸立马便来了劲,将右掌握成拳,举在两人视线交接之间:“我手里有什么东西?”
郝文逸的一举一动,自然是在任枫廷眼里,见他动作随意,漫不经心的,遂不假思索地叫道:“什么都没有!”
“嘿嘿。”郝文逸将拳头平面张开,躺在手心的,赫然是一根约十公分长的黝黑发丝。
“卧槽。”任枫廷不服,立马耍赖:“你猜我头上长着多少根头发?”
“这可不行,起码……你自己要知道答案的。”郝文逸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知不知道?”
“鄙视你。”郝文逸才不会和他玩这么无聊的文字游戏。
“好吧!算你狠……喏,看好——”任枫廷像郝文逸刚才那样高举起拳头:“请问!我——的汽水喝完了没有?”
郝文逸这才发觉,任枫廷原本还放在椅子底下的汽水瓶子居然不知去向了,只剩下个瓶盖,孤伶伶的原地打着转。
任枫廷满脸戏谑地看着他。
“我弃权。”郝文逸倒也爽快,“那么,最后一题依然是我出,有意见么?”
“等等。”任枫廷伸手打住,眼睛微眯地盯着他:“说来听听,你的条件是什么?”
郝文逸并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来:“你听说过,盘踞在大陆那边的海兰集团么?”
“听过啊。一个雇佣兵组织,然后呢?”任枫廷不以为然。
“我有个表妹……唔,有个身份不明的人找到这个组织,颁布了一个任务,就是要绑架我表妹。”郝文逸神色微凝,似乎忧虑重重。
“嗯?接着说吧。”
任枫廷不疑有它,随即也变得严肃起来,并认真听着。
他作出深信不疑的样子,是因为从来不会去想,郝文逸心怀叵测是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郝文逸乃何许人也?无论是谁,哪怕只是被他眼角的余光随意地扫过,都已经是此生莫大的荣幸,更何况是如此近的距离下,甚至还试图隐瞒些什么。任枫廷当然不会感到荣幸,但他是信任郝文逸的,他会有他的道理。
“我已经得到确切情报,他们在今天就要动手,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大概已经潜伏在这附近了。”
“那么,你的条件——就是要我跟你合作,保护你表妹这次的安全?”
“不,这算不得什么。主要是我不太好露面。这个组织对我来说不过尔尔,但他们的执拗也是不容忽视的。这次没能得手的话,他们肯定会在下次筹备更为精密周全的计划。而我却没什么闲工夫来跟他们过家家玩,如果要将他们铲除的话,这会关系到……”
忽然变得啰嗦却仍一副煞有介事的郝文逸,看起来竟是有些滑稽。
“够了,我决定了我要做个普通人的,这些国家大事你还是先憋着吧。给我说重点。”
“给我表妹当保镖,但、是,没有工资。”郝文逸突然却笑了,笑得那么狡黠。
任枫廷挂上“你Tm在逗我”的表情,瞪着他。郝文逸只是意味深长地笑,并不避让他的目光。
“就是这样?”
“是的。”
然后是弥漫着阴谋气氛般的沉默。
“呃……你看啊,你妹妹那么认真努力的想当我女朋友,你怎么看?”任枫廷见他笑得诡异,不知又在想着什么坏事情来坑害他,遂机警地将话题岔开。
“我当然不能同意。”郝文逸不容置疑地,一口回绝。
“为何?”
“像花大叔说的那样,你是个安全可靠、却又是很危险的一个人——多矛盾啊。反正我只知道我妹妹跟你一起的话,那她一定很危险。不是我不相信你,这里面牵扯的太多了,我宁愿她看中一个一无是处的小白脸都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任枫廷霎时便换成要杀人般的目光,怒瞪着他。
“呃——还是说好听点吧,我认为她配不起你,真的。”
“我擦!连大舅子这关我都过不了……不过还好,我也只是一只把她当妹妹看而已。可是——既然你都觉得我危险,那为什么还要让我来当这个护花使者呢?我不是说了吗,决定了做个普通人,那就要有普通人的行为规范……”
“答不答应,就一句!你输了的话我也陪你回一趟加州,这样行了吧!”郝文逸不耐烦地作出了让步。同时,也很明显,潜台词是——我赢定了。
“你让我保护她多长时间?”任枫廷眼看目的已经达成,只要郝文逸与他同行,别的什么都不要紧了。纵是如此,那就更要小心郝文逸阴险的算计能力。就这次跑出来吓唬人的事儿,都差点让他身败名裂了。
“十年八年总是要的。”郝文逸幽幽地道。
“这……你玩我啊?”任枫廷好气又好笑。
“你可以赢啊,赢了就不用劳烦您老了。”
“那表妹咋办?”
“另外找人咯,至于能不能保护好,那就很难说了……”郝文逸一副唉声叹气的样子。
“呃——话说,她长得怎么样?”任枫廷戒心一落,色心又起。
“呵呵。我不是说媒的,这次真的只是让你帮我好好看住她一段时间,至于你们怎么发展,我就不管那么多了。”
“那就是不漂亮了……好吧,将就将就……那就替你保护她十二个小时吧。”
“你觉得自己输定了么?”
“这赌注不公平呐!我的条件反正你都已经答应了,那现在岂不是成了我赢了没赚输了吃大亏吗。”
“你可以不赌啊,爱去哪就去哪,别找我帮忙。”
“又不是漂亮的妞……一天!”
“五年。”
“三天!”
“三年。”
“一个星期!”
“两年。”
“一个月!”
“一年。”
“……半年!”
“十年。”
“一年!”
“好,成交。”
“……我!”
“好啦好啦,难道我叫你帮个忙也这么难吗?”
郝文逸又一次成功地坑了任枫廷一把,得意过后,好言慰道:“其实也没那么久,等到我回来就可以了。”
“还不是为面子。”见郝文逸卖乖,任枫廷也借着台阶下,“说罢,最后一题赌什么?”
“不急。你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么。”
“说的也是哦……”任枫廷恍然。于是重新惬意地躺下,眉眼低垂,偷瞄着来来往往的漂亮女孩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