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天玄机”四个字发出淡黄色的光芒,一如当初夜明珠发出的颜色。
张文远忍不住心中的悸动,伸手翻开了羊皮古卷,在第二张羊皮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无数墨点,有的墨点单独存在,有的墨点又被一条直线贯穿。看了半天也看不懂上面是什么东西,只好继续往后翻。
不曾想,第三张羊皮上仍然是墨点,只是相比前一张规则一些。
“难道这些东西是解开张家使命的密码么?”张文远有些发呆。
上了十几年的学,他一向认为自己好歹还有些见识,但是眼前的东西让他认识到自己的浅薄。也罢,看不懂再看下去就是傻瓜了,未来的时间还长,慢慢研究也不迟。
天亮以后,张文远的老爹老娘陪着他走到村西头。老爷子的丧事处理完,也是他该返回学校的时候了。早晨起来在村西头坐了车,先坐汽车到县城里,然后从县城坐火车返回福州。
张文远的老娘叮嘱了一路,让他在学校多吃点,不要节省,没钱就跟家里说,她和老爹在家会赚钱云云。说的张文远满心惭愧,第一次意识到复习三年对这个家庭是多么沉重的负担,同时也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多赚钱,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张人礼一如既往地沉默,与往前不同的是,他的身上少了三分悲凉,多了一丝担忧。一路上“啪嗒”“啪嗒”抽着旱烟,也不管张文远母子说了多少话。
上了汽车,下了汽车。上了火车,穿过平原,越过大江,然后进入群山,窗外的情景如同一生的镜像,不同地变换着。淮河北岸风雪满途,江西与福建之间却是郁郁葱葱。
张文远想着这一生,父母为他付出的东西,忍不住泪流满面,只觉得这一生所欠下的实在太多。想到这里,掏出记事本在上面乱写了起来。
认真说起来,张文远从小在爷爷张名动的熏陶下,还是有些文才的。在现在的情况下也顾不了文体章法,心中很多事情堵得难受,只想那些让他心里难受的东西写出来。
“你怎么了?”
一声轻柔的声音传来,却是对面的一个妹子。妹子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样子,黑长的头发搭在肩上,多了一丝清秀。她带着一副红边眼镜,多了一丝俏皮的味道。张文远暗笑自己上车后只顾想着心事,竟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邻居。
他连忙收起桌子上的纸,唯恐被妹子看到,轻轻地说:“多谢小妹妹了,我没事。”
说完又觉得自己有些故作老成,不由地有些不好意思。
也难怪,在复读的那三年,内外煎熬让张文远过早的成熟。虽然才上大一,年纪已经来到了二十三岁。看对面的妹子,应该是大一大二的学生,只是和我相比,年龄的差距显而易见。
对面妹子看到他的反应,“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眯着眼睛道:“人家关心你啦,你怎么这样啊。再说了,你写的什么我都看过了,写的真好呢。”
“你都看完了?”张文远大吃一惊,有些讪讪道。
十二岁第一个本命年,他耳朵开始变聋。那个时候原本是一个小伙子开始急剧发育的时候,只是因为这个变故,让他在十年内难以走出悲伤。说实在的,在男女之事上,张文远基本与白痴等同。仔细回想过去的二十几年,几乎没有同龄女人的印象,所以也不知道该怎样和对面的妹子打交道。
“嗯,你写的真好!”妹子看了他一眼,伸手擦了擦眼泪,轻轻道,“我都看哭了,你要不介意的话,我读给你听吧。”
张文远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拒绝的话他又说不出来。可是不拒绝的话,在这车厢里读出这篇文章,难免让乘客们觉得他矫揉造作。
那妹子也许看出了张文远的迟疑,可这并没有让她改变主意,她张开小口,轻轻道:
沉重的车厢,载动了当初的梦想
千里之外,有你在独自守望
金黄的麦秆,映衬出你喜悦的笑脸
期盼用它,托起我脆弱的前程
不问学业如何,永远最好——
这是我在你心中的形象
忍痛卖粮
却不管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
城市的高楼,阻断了你眺望的视线
离去的我,却无视你担忧的目光
向往着南乡的繁华,以为可以青云直上
吃着当地的大米,却已记不清你手中的馍香
恍惚之间
才怀念你的疾声厉色,胜如慈祥
内心深处,惭愧对你的报答
冷肃的空气,似乎在谴责我的遗忘
只是在何时,我才能承欢膝下
偿还你的深恩呢
那满列的乡愁,何时才能驶回故乡
她小口微张,读出的诗句却是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张文远敢肯定她的声音只有自己才能够听到,在佩服妹子记忆力超强的同时,也为妹子的善解人意感动。
这是一个好妹子!
他突然对她起了兴趣,不由道:“妹子,你记忆力真好,难得看完一遍就能记下来。”
“是你写的太感人了,我喜欢看诗歌,能让我喜欢上的现代诗不多了。”妹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即被一丝笑容遮盖而去。
“你也是去福州吗?”
妹子上下打量着张文远,言笑晏晏:“认识一下吧,我叫李秀,福建大学生物系大一新生。”
“张文远,弓长张的张,文以载道的文,宁静致远的远。”
张文远伸出手,有些意外道:“这么巧,我也是福大的,福建大学地球物理系大一新生。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以后多多指教。你是学生物的?”
妹子伸出手在张文远手上沾了一下就缩了回去:“你也让我感到意外哦。如果你不说,我会以为你是中文系的,没想到你一个理科男生,还会有如此丰富的感情。”
“理科男生也是人,是人怎么会没有感情呢!”张文远皱着眉头。
“我猜你一定没有看新闻,新闻上都说了,有个大学校长研究过,现在的理科生缺少情感,不孝顺。我见过很多这样的哦,你和他们很不一样。”李秀看到张文远有些不悦,不由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张文远叹口气,由衷道:“理科生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罢了,如果你了解过我爸,就会知道男人的感情是如何的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