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心事重重地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不巧将指尖的泥污也蹭了上去,顿时,原本粉嫩白皙的脸蛋变成脏兮兮花猫似的,但衬着那双乌溜溜、闪着细碎星光的眼睛,却滑稽中透着无言的可爱。
她连头都未抬,却用极认真的口吻说:“我在挖坑,将受伤的红玫瑰种下去。这样,它就不会因为离开家而凋谢枯萎。等到来年春天花繁叶茂,此处风景便会甚好。到时,花香阵阵别有一番滋味。”
少年闻言不由失笑地摇了摇头,美目流转间有股连他都未察觉的淡淡温柔。当迈开极缓慢却平稳的脚步,寻着细碎的银铃铛声,摸索着走到女孩身边蹲下,再次嗅到那缕淡雅清幽的奶香味后,他才莫名心安地勾了勾唇。
但开口时,语气却依旧带着漫不经心的清冷,捉弄地说:“你这胆大的丫头,竟然未经少爷允许,擅自挖他的暮庭苑,就不怕被他知道惩戒于你。”
女孩顿住动作,诧异地看了眼神情认真不似说谎的少年,又垂头望去已挖了碗口大小、一指深的圆坑,揉了揉发酸的双臂,略带吃惊地说:“这冯大少的心眼,居然连梨花坞专爱欺负女孩的孙家少爷都不如?我上月挖走了他最爱的冰灯玉露和桃美人,也没见他动肝火地修理我,反倒只落得几句轻飘飘的牢骚而已,怎么同样是阔家公子,人品竟差这么多!”
说到这,睨了眼身旁脸色逐渐转寒,一幅隐忍怒意模样的少年。不由,疑惑不解地问:“喂,我说沐园少主人的不是,你生什么气?该不会是想到你家主子那告我的黑状吧!”
少年心中轻轻一叹,便行云流水般收敛了情绪。继而微微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地说:“自然,不会。”
女孩拍拍胸脯,暗松口气,随意拾起一块还算规整的瓷片递到他面前,浅笑款款地说:“你若不去告状,便帮我一起挖吧。只是当心缺口锋利,可不能割伤了手。不然,我当真难辞其咎。”
少年面露为难之色,他即担忧被女孩揭穿眼疾而颜面受损,又害怕被从犄角缝里蹦出的孙家少爷比下胸襟与人品。于是,纠结许久,才伸手极小心的往前探了探。可大鱼际处还是被划破。瞬时,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涌出,滴进已冒芽的嫩草间,似朵朵盛放的妖娆红莲极至刺眼。
女孩吃了一惊,连忙放下瓷片,将双手的泥污在襦裙上擦干净。随后,用力按住他的伤口,四处寻找包扎物时,无心地埋怨了两句:“你的眼睛看哪呢?怎会如此不小心?”
少年闻言,心中凉凉一叹,沐园中『看』这个明愰愰的字眼,在他这个位居高处却苟活黑暗世界的少爷跟前,一直是个无人敢提的禁忌!没想到今日却被这个不知内情的小丫头一提再提,当真是委屈不已。
如此想完,原本苍白的脸色不由变得更加难看几分,他闷闷地甩开女孩的手,清冷如月地开口:“这点小伤,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女孩眉头微凝,凉凉地瞪去面前突然性情大变的少年,极郁闷地问:“你这个木头美人,又要发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