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的时候,傅恪准时地出现在了小区里。
黑色的两厢车,并不扎眼。
林似锦向来知道傅恪守时,她早早收拾好,卡着时间踏着细碎的步子就下了楼。过道里鞋跟摩擦着水泥地,’踢踏’‘踢踏’的响声铜铃般清脆悠扬。
林似锦上车的时候引得傅恪侧目,这时候的傅恪沉着冷静和以往很多时候林似锦见到的一样,一恍惚,林似锦以为今天下午只不过做了个梦。
“阿锦很漂亮。”
傅恪由衷赞美。收回视线发动了车子。
“谢谢。”
副驾驶座位上的林似锦就着烂漫的夜色道谢。
等到他们到的时候,里面的宴会已经开始了小半程。一下车,林似锦就开始紧张。这并不是简单的吃个饭,隔着十米远的落地窗,林似锦看的分明,里面各色华服的上流人士推杯换盏,就着大厅里闪闪发光的水晶灯,一个个显得高贵无比。
林似锦只是个小人物。
“阿锦,没事的。”林似锦挽着傅恪的手臂,傅恪感受到她一下子抓紧的手,他轻拍安抚,又轻声宽慰。
来都来了,林似锦只能硬着头皮。这么大的场面,丢的不仅是她一个人的脸。
应该是个小型家宴,人并不多,只是太过富丽堂皇的装潢让林似锦隔着玻璃都胆怯。等进到厅内,才发现现场有简单的乐手演奏,大家其乐融融的举杯聊着天,只是周围的人林似锦除了傅恪谁都不认识。
“诶,小恪来了。”
避无可避,傅恪的母亲举着酒杯回身的时候看到刚进门的傅恪。她一身简单的珍珠白裙装,裙摆流苏吹落,一头卷发轻轻盘起,气度雍容,举止端庄优雅。
林似锦之前见过她,但只是匆忙一瞥。这种场合里细看才不禁感叹,这哪里是妈妈,说是姐姐一点都不过分。和印象里某个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林似锦默默地想,大概有钱人都有不老的秘方,像吃了唐僧肉一般,永葆青春。
傅恪低头看了眼打从被发现就有些走神的林似锦,唇畔微扬,满眼的宠溺连自己都没发觉。
高雅兰女士一走近,恰好看到自己儿子难得的情绪外露,不免顺着他的目光多看了一眼。紧接着,光洁的眉头轻轻皱起,像是在回想;转瞬,又笑靥如花。
“这是带了谁家的姑娘啊,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到底是长大了。”
“妈,我下午发了消息。”傅恪抓住林似锦往回缩的手,对着母亲如是道。
“年纪大了,忘了忘了。”高雅兰左手微抬,虚掩着嘴轻笑。
“这是林似锦。”
林似锦感觉到手腕受力,被傅恪轻轻往前一推。
“阿姨,您好。”
林似锦点头打招呼的功夫高雅兰已经把她打量了个遍。没有品牌的服装,虽然合身却做工精细。高雅兰微微抬首,在半空中和傅恪的眼神交汇,她心下好笑,还真没见过自家儿子这么紧张过一个姑娘。呐,看着可是连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不就是被挽了胳膊嘛,这孩子,真是长大了,会疼人了。以后还不知道把自己这个妈妈丢到哪里去了。
“你好,我是傅恪的母亲。”
傅恪看到母亲眼里的戏虐,脸上微晒。也觉得今天自己不如平常,来之前还做了思想准备,万一母亲怪自己鲁莽。傅恪虽一向知道自己的母亲并不如他人眼中看到的那般,她不势力,对于他完美的人生而言母亲更希望他能实实在在的幸福。对于母亲这份理解傅恪心下感激。
“好了,我要去你爸那儿了,你们自己转悠。”
高雅兰一走,风里带着兰花的清香,林似锦才把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也悄无声息的收回了挽在傅恪身上的手臂。
接下来就是过场的寒暄,林似锦都不认识,免不了尴尬,好在傅恪照顾的一应周全并没有给林似锦过多不适。
傅恪没有勉强,他也知道一时改掉林似锦过去多年的习惯并不轻易,也略微觉得抱歉,如果往后真的要跟阿锦在一起,她必然会接触这些人和事,而这一切也都是他带来的。思及此,原本想抓住她的手一下子换了方向,落在林似锦的脑袋上。不知道是林似锦的脑袋太小,还是傅恪的手掌太大,掌心里柔软的触感让他一下子舍不得放下。旁人看来似是亲昵,林似锦却看到傅恪眼中的温柔和内疚。
这一瞬间的内疚也让林似锦的心跟着一抽。
晚餐是很正规的西餐,男女隔开,又因为身份不同,傅恪坐在了他母亲的右手边,林似锦隔的远。她身边的人陆续都是之前见过的几个,大多都是傅家的亲戚,左右两边应该是傅恪的表亲,林似锦微微点头礼貌回应。
等到所有人入座,一餐也才正式开始。
林似锦拿起面前盘子里的餐巾,打开,对折成三角形,将折痕那一面朝向自己,平铺在大腿上。
主人家很讲究,右上角的四个杯子选用的是淡色琉璃的系列高脚杯,依次起泡酒杯,白葡萄酒杯,红酒杯,还有水杯。
林似锦酒量不好,但是杯子里的香槟让人非常有食欲,淡金色的液体承载在有棱角的容器里,圆胖的周身配上上升的气泡,层次分明,香槟的香气也随之弥漫。
“你好,我是傅恪的表妹,林依依。”
林似锦略微诧异,并没有想到会被搭讪。说话的是个长相甜美的姑娘。举着杯子,笑靥莹莹。半伸着的手不足盈盈一握。
“你好,我叫林似锦。”
林似锦礼貌地回应,随后又拿起酒杯,冰镇适宜的酒倒是解了烦闷。
“嘿嘿,你可是傅恪第一个带回来的女孩子啊,你们进展到那儿了。”
这个叫林依依的姑娘应该是个自来熟的性格,刚介绍完自己,一点也没有担心这样的问题是不是太突兀,隔着男伴,对林似锦挤眉弄眼,表情甚是生动。
“依依,这样太不礼貌了。”中间的男伴出声,意欲替林似锦解围。
林似锦轻轻摇头,
“不是的,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林依依听完回答突然倾身,哪想一只胳膊挡在半路,轻轻推拒。
“哎呀,傅景荣你不要挡着我。”
“好了,依依,别闹。”大概是听出语气里的薄怒,林依依倒没有继续,只是转头似乎是生气了。
林似锦觉得姑娘心性单纯,原先一直戒备的心理状态陡然因为这陌生人的搭讪轻松了些许。林似锦冲她眨了眨眼,表示没关系。林依依也碍于中间的男伴没有再做过分的举动,只是接下来的一餐饭对林似锦热情了不少。
结束的时候酒店里的大钟敲响了第十下,一众人也陆陆续续各自回家。
林似锦和傅恪出来的晚,一出大厅,中城十二月的夜里凉风袭来,吹散了脸上的暑气,带着满院子的花香,让人一时迷失了方向。
林似锦用力吸了口新鲜空气,清丽的五官神采飞扬,弯着弧度的双眼明亮水润,傅恪情不自禁跟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