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似锦偶尔会想真正的感情应该是什么样子,是像故事里的缠绵悱恻;还是真实到每一个人的细枝末节里,像刘老师一样惧内但又夫妻伉俪情深,还是像李念的感情一样如火般灼烈却又毫无回报。
她分不清,也看不清。
年轻的时候太用力,以至于现在怎么都使不上力。
林似锦扭开锁孔。关上门,再无纷扰。
那天和顾思远一路沉默着回来之后,林似锦便适从了。随他吧,他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顾思远虽然年轻气盛,但渐渐到了适婚年龄,他们家应该早就明里暗里有了动作,保不齐过两天新闻头条上就是和某家千金青梅竹马的婚约。
还没等到顾思远的’婚约’,林似锦就一头扎进工作里,整个人焦头烂额地筹备着一月份的运动会。
傅恪找来的时候林似锦嘴里咬着根笔,框架眼镜也遮不住底下浓浓的黑眼圈。本就不大的脸似乎又小了一圈。
傅恪看得有些好笑,这一笑倒是把连日来的阴霾驱散了。
“阿锦。”
林似锦抬头。12月里难得的好日头,阳光倾泻满室,让来人美好的似乎发着光。
整个办公室除了林似锦,其他人早就眼尖地从傅恪一进门就议论,这到底是哪家的好儿郎,又是来找哪家的好姑娘。
配上傅恪少有的好容貌,让人不免更加好奇了起来,各个心痒难耐伸头张望想要一窥究竟。
“嗯?傅恪,你怎么来了。”
林似锦略微惊讶,她下意识的转头扫了眼办公室,发现周围不少人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瞧着,一双双眼睛里透着八卦的打量。
“忙好了,所以来找你。”
傅恪的性格自持,教养极好,两年来,每一件事都得体到位,从来不会让人有半分为难。眼下他突如其来的介入似乎带着轻掠,又带着几分焦急。
林似锦不明就里,抬手把咬了一半的笔放下来,右手抓过手机,一看并没有傅恪的消息。她微微皱眉,猜不出他今天来的目的。
“怎么不先打个电话。”她没有责怪的意思,但林似锦也确实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最近自己太过招摇,一下子又多出来个傅恪,之前两年默默无闻的人突然一下子有这么复杂的背景,论谁都会好奇,都想多打探一些。林似锦并不喜欢被过多窥探自己的个人生活。
她觉得不适,心里细密的透不上气。
“忙忘了。”傅恪站着,语气里却没了往常的沉静。
“出去说吧。”林似锦扫了眼办公室里越来越多意味不明的目光,对傅恪轻声说道。
林似锦的脖颈右侧的地方有颗小痣,她低头收拾东西的时候傅恪看得一清二楚,往常只是觉得这么纤细的脖子配上颗痣,真的着实可爱。可眼下,傅恪竟然想占为己有,而且这样的想法相当强烈,这强烈的感情像是喷涌的火山一般让他觉得难以自控。
他悄悄松了握紧的掌心,对着林似锦报以微笑,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默默跟在林似锦后面出了办公室。
到了旁边的天桥,来往的人少了些,林似锦才停住脚步。
这里风景很好,前面对着校园里的湖景,后面又正好是连成一排的教学楼,再过去一点,就是操场,听着操场上鼎沸的人声,傅恪开口道。
“阿锦,晚上一起吃饭吧。”
“嗯?” 12月的风已经有些大了,哪怕是中午,林似锦的头发被吹得有些散开。
她抬手揪住一撮撮纷飞的头发,疑惑地看着傅恪。今天的傅恪一反常态的急躁。
“傅恪,是遇上什么事了吗?”林似锦轻声询问。
最近她虽有疑虑,但也不曾真正询问过傅恪任何事情,没有打过电话,也没有发消息。她跟傅恪之间一直保持着这种关系,林似锦刻意,她总是刻意疏远和傅恪的距离。
但是面前的傅恪,眼底有些黑青色,面容虽仍然英俊,但细看下难掩憔悴。一双墨色的眼瞳只是紧紧的掠着林似锦。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跟林似锦说。这一个月他没找林似锦的原因真的很简单,只是忙,他的公司遭人恶意并购,抬高股价又估空。他查了一个多月终于抓到幕后黑手准备反击的时候对方突然收手,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天之内,公司的股价又恢复到一个月前;屏幕上的数字张牙舞爪地带着嘲笑,像是硕大的笑脸一样嘲讽傅恪这一个多月来的忙碌。
而当得知这件事的源头就是顾氏的时候,傅恪原本松了的那口气一下子又’突突’地跳上心口,那被人紧紧掠夺住的感觉更甚。他当即就跑过来,想要看到林似锦,想要迫切的看到她是否安然无恙,或者说,是否还是一个人。
傅恪一直没说话,林似锦感觉到他的西装下绷紧的肌理,还有他一瞬间的泄气。刚才在办公室里的镇定全都成了欺骗人的假象。
林似锦突然有些难过,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傅恪。傅恪照顾了她两年,可是眼下她连聆听都办不到。傅恪的骄傲显然并不愿意告诉她。
“阿锦,晚上一起吃个饭好不好。”这是短短15分钟内傅恪第二次提到晚上吃饭,林似锦虽然诧异,但感觉到对方明显不稳的情绪,正准备答应。
“还有我母亲。”‘咯噔’林似锦似乎听到心脏停顿了一下,纯属被吓的。
她有些震惊地抬头,对上傅恪的眼睛,想要从这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出半分他戏虐的影子,但无论是傅恪的性格,还是他那黑曜石般明亮的瞳仁里。林似锦知道,傅恪并没有开玩笑。
“傅恪你怎么了。”从一开始的心绪不宁,做事不按常理出牌,到刚才的隐忍不发,又加上现在的郑重其事,林似锦知道一定出事了。
她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有,就是最近有点忙。”傅恪转过头避开林似锦探究的目光。
这些日子不见,傅恪好像瘦了,原本得体的西装肩膀处空出来几分,似乎衣服里面只有骨架。
林似锦不敢答应,她没有和傅恪的母亲吃过饭,以前不会,以后应该也不会。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很多东西一旦触碰了就说不清了。
“我不想去。”
傅恪有些惆怅又有些了然,突然又转回头去看林似锦。林似锦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亚麻连衣裙,一双黑色的平底绸缎平底鞋,一头长发松散地盘了个髻。整个人居家的打扮,让傅恪心里没来由的温暖着。
“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就是让你当我的女伴。”
傅恪眨了眨眼,他望着她的目光里表达着最大的诚恳。
林似锦轻咬嘴唇,纠着的手仍在考虑,她总归觉得不妥,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妥。傅恪的目光里带着祈求,林似锦却觉得难过异常。他何必做到如此。
她轻轻点头。
风声里,男人英俊的五官一瞬间笑开,扬眉,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