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看着骤然剧变的太监,心中暗道不好,皱起眉头。然而她没有上前制止,刚刚稍有微恙的表情也变的平静,意味深长的看着跪在地上叩首的奴才,目不转睛。
萧云细微的观察这楚离,事有蹊跷,顺着楚离的视线转向小太监,只见小太监真要开口说话供出主谋,突然掐住自己的脖子,一口鲜血喷出,在地上拼命的挣扎,想要说话,可是说不出来,口吐白沫,最终暴死在众人面前,死不瞑目。
萧云心中暗叫,好狠的人,居然杀人灭口,以除后患。楚离勾起嘴角,突然神志不清的大喊道“啊......死人了......啊......”疯一样的跑出厢房,不知去向。
萧云低头查看尸首,叹口气“看来早就中毒了。”
祁麟皱起眉头,在宫中能做出这种事来,真是太小看她了“看来你可以拜托关系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怀疑我?”萧云怒道。
“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纵的玩偶死了,主线也断了,至于幕后黑手也就查不出来了。”祁麟看着地上的尸首,语重心长的说道。
萧云摇摇头“我怎会不知是谁害我。”
“你知道?”祁麟笑着说道。
“害我的人只有三种人,一是女人,二是认识我的人,三是争风吃醋抢夺你的人。”萧云微眯双眼看着祁麟“想必是谁害我你最清楚不过了,这段时间你故意亲近我,无非就是想叫这两个人眼红,好让我步步进入你设计的陷阱,为你铲除后患,这场仗你输不起。”
祁麟双目紧紧的盯着萧云,一瞬间目光含光,杀意横生,瞬间又渐渐淡了去“帝王的心思知道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
祁麟说完话便甩袖而去,萧云呆呆的站着,回顾着刚刚那抹杀意,不禁身体微寒,冷汗从额角缓缓流下,刚刚他是真想杀了自己。
陷害一事水落石出,萧云得意清白之身,但萧云的存在也在宫中四起,一时间众多怀疑的目光全全投了过来,她是谁?她从什么地方来的?宫中流言蜚语满天飞,挡也挡不住,神秘人物是给萧云冠上的特色名号。
既然宫中萧云的存在已经公开,祁麟吩咐下人便让萧云搬出冷宫找一间还算清净的雅间让她久住。萧云庆幸,自己终于可以离开那个死人待的地方,然而刚高兴不久,些许踌躇笼上心头。
“既然都搬走了,干嘛还来这里?”冷宫中楚离远远见着萧云便讽刺道。
萧云皱眉,神色凝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懂你的意思。”楚离转身就要离开,然后后方强劲的拉力却让她动弹不得“你想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只要你回答我,是不是想叫我死?”萧云说道。
“哈哈哈......”楚离突然失心疯的大笑起来“你这不是没死吗?”
啪.....萧云扬起手掌用力打在了楚离的脸上,强劲的受力楚离跌坐在地上,一脸茫然的扶着脸颊看着萧云,嘴角丝丝鲜血留下,嗡嗡的耳鸣还在脑中环绕。
“我要你死比捏死只蚂蚁还要容易。”萧云微眯双眼,不屑的说道。
楚离身体颤抖,第一次她感觉到徘徊在死亡边缘的感觉,见萧云步步来,愤怒的说道“你.....你倒是谁?”
“原来你的消息还不是很灵通的啊。”萧云笑道“紫云城萧穆的女儿萧云,一夜间血洗皇城的修罗,紫云郡主。”
楚离一听倒吸口气,呼吸急促,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这就是引起紫云城动荡的风云人物,这就是虐杀无数的罗刹,一时间吃不消的,胆战心惊的看着萧云,瑟瑟发抖。
萧云讥笑着,原来她也有怕的时候,谁知道这种表情是不是将来报复自己的掩饰,就像当初对红妃害怕一样,到头来眼前的这个人才是最狠辣的角色。
红妃那里怎么样,这段时间都没有机会就看看,今个儿倒不如一探究竟。
“师父?”萧云刚到红妃寝宫的门口,便看见李大夫,好奇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李大夫回过头,见萧云说道“止水,你是来看红妃的?”
“什么止水不止水,祁王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我是萧云。”萧云说道。
李大夫诧异“你都想起来了,他也查到了,那你有没有怎么样?”
“我根本没失忆,而且祁王也没怎么样,只不过我得帮他做件事。”萧云皱着眉头说道。
“什么事?”
萧云附在李大夫耳侧小说嘀咕道“用自己做诱饵,铲除朝中两大势力。”
“你说的是......”
萧云点点头“正如师父所想。”萧云指指红妃的寝宫说道“还不进去?”
“你在这里等我!”李大夫说道。
萧云点点头,见师父转身离开,微皱眉头,这红妃只不过是掉了个孩子,为何会长眠不醒,萧云反复琢磨,不得其解,看来只有等师父出来才能知晓。
没过一会,便见李大夫慌慌张张的走了出来,神色微恙,似有不解。萧云疾步上前拦住去路“怎么了?”
李大夫摇摇头“红妃她......死了......”
红妃的死讯只有两人知道,一是李大夫,二是萧云。初得知此事,萧云手足无措,像是有人突然掌了她一个嘴巴一样,断了暗中调查的路子。
“师父......”萧云想开口,但是不知道说什么,脑中彻底没了思路,稀里糊涂。
李大夫双手背后,仰天长叹“为师就把事情告诉你。”
萧云聚精会神,竖起双耳,唯恐落下重要的细节。
“前些时日,为师近距离接近红妃,如你所说,她的确有异样,为师跟随祖师爷已多年,自然晓得其中的玄机。”李大夫看了一眼萧云,指了指继续说道“她和你一样,被人调换了脸面,而这个人就是你。”
萧云大惊,师父莫不是再跟自己开玩笑,虽然自己怀疑过红妃,但是从未觉得那张脸是自己的“师父你不会弄错了吧,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天底下还就有这么巧的事。”李大夫说道“你还记得在薛家我消失的那段时日吗?”
萧云点点头“是,但是你没说去哪,我也没问。”
李大夫长吸一口气说道“我不仅仅是给你找治毒的药材,还去求证了一件事。”
“什么事?”
“师父曾经给我留下一封信,当年师父年事已高,对生前做过的一件事很是懊悔,留下一封信便辞了这人世间,信中提到当年曾受一身怀六甲女子之托,为她的孩儿改变命运。”
十八年前,山庙下。
漫漫青雨,山庙里一女子,腹部隆起,双手合十,轻叩于佛像前,赎去这辈子的罪过。
“施主这般虔诚,一定会众望所归。”庙中方丈手持佛珠,阿弥陀佛,对着女子慢声道。
女子睁开双眼,回过头,双目微湿,苦楚万分“一诚大师,可否帮帮小女。”
女子虔诚祈祷,望得到庙中方丈的肯定回答。和尚就是和尚,看破红尘,我佛慈悲,见夫人身怀六甲,于心不忍,便答应了下来。
“施主虽是青楼女子出生,却仁慈友爱,每年都会到这破庙中添加香火,老衲感激不尽,如今投得好归宿,为何满脸愁苦,让人捉摸不透。”一诚大师慢声问道。
夫人摸摸腹中胎动的孩儿,双目含泪,扑通一声跪下来了“大师,阮唐早有听闻大师医术高明,请救救我和腹中的孩儿。”
一诚大师急忙扶起夫人,不解的说道“施主有病魔缠身?”有双手合十连连退后“老衲退隐多年,早已不问世间凡事,倘若施主有病,可交与我两个云游四海的徒弟医治,他们医术高明,不压于老衲。”
“一诚大师。”阮唐再次跪了下来“我已经打听过了,大师有过人之处,更有私家秘术,救人于水生火热之中,恕夫人无礼,我希望你帮帮我还未出生的孩子。”
一诚大师一听皱起眉头“不行,这种事情老衲是不会帮你的。”
阮唐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痛苦,双泪从然留下,抚摸着隆起的肚子,一字一句道说孩子的身世“大师,我本是青楼女子,得老天所赐,生得此番容颜,初夜那天被一人赎下,非但没有占据我的身子,还给了我荣华富贵。”
一诚大师说道“施主该高兴才是。”
“为了孩子我不得不说,大师希望你守住这个秘密。”阮唐焦急的哀求。
一诚大师见夫人如此痛苦,软下心来“施主放心。”
“大师有所不知,买下我的人,我已深深爱上,可他却利用我的美色,献给圣上。我心已死,既然这是最好的结局,我又有何挣扎?五年,整整五年,此人利用皇后和我下毒与圣上,让两个女子错落于低谷。”
一诚大师眉头紧皱,竟听到如此天大的秘密“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此人野心勃勃,动荡朝野,安排与圣上相似之人假冒,背后却一人独揽大权。真皇驾崩,此人又将我想尽办法讨了回去,我原以为此时就这么了了,也罢,能更喜欢的人长相厮守,也就够了。”
阮唐擦去眼泪,满脸恨意“假皇初见我的时候,竟看上了我的容貌,二嫁夫君再次利用我的美色,献给皇上,直至玩腻了才将我送回府中,我只是个东西,只是他手中的棋子,但是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任他摆布。”
阮唐狰狞的脸庞扭曲成一团,看看隆起的小腹,脸庞才恢复以往倾城,慈爱的样子“孩子是无罪的,那个人正虎视眈眈的望着我的孩子。”突然阮唐抓起一诚大师的袈裟,哀求道“求求你大师,救救我的孩子。”
“这孩子是......”一诚大师发问道。
“一切都是孽缘。”阮唐垂下头,睫毛闪烁,羞耻的小声说道“我只想保护她,作为一个母亲。”
“阿弥陀佛,母爱伟大,老衲也不知该如何下手,得知天大的秘密,实属有些招架不住,老衲就当从不听闻,施主请回。”一诚大师摇摇头道。
“大师大师。”阮唐苦苦哀求,诉说了那么多,等到的只是这么一个回答,得到的只是方丈的一个背影。
狂风呼啸,电闪雷鸣,阵阵冷风,吹的人瑟瑟发抖,妇人长跪于紧闭的庙门口,雨水顺着精致的脸庞滚滚落下,打湿了华贵的长袍。阮唐眼睛通红,泪水与雨水混合在一起,分不清是咸是淡。
“师父,门口有夫人长跪不起。”一小和尚,小声附在一诚大师的耳边道。
“你去睡吧!”一诚大师道。
小和尚三步一回头,诧异的望着师父,一向慈悲为怀的师父,为何如此心狠手辣。
咯吱一声,小和尚听闻门口的哭声,开起庙门,见一孕妇长跪不起,全身被雨水冲刷,愣神半分。冲出庙门,急忙扶起摇摇欲坠的妇人说道“夫人你这是干嘛,快起来,你身怀六甲,这不是在伤害自己嘛。”
阮唐虚弱的瘫坐在地上,喘着气道“一诚大师,帮帮我。”
“您先起来,我去叫我师父,快随我进来。”小和尚吃力的扶起阮唐,走进庙内。
一诚大师走进佛堂,见妇人虚弱的样子,看了眼佛祖“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弟子不该如此对待孕妇,罪过罪过。”
“夫人,老衲帮你就是。”一诚大师答应道。
冬
阮唐腹中的胎儿提早出世,一诚大师秘密进府,将瑶华城被遗弃快冻死的婴儿丑颜与阮唐之女对调,丑颜萧云问世。那一年服侍阮棠的婢女,双双死于非命。
躺在床上的的女子,面目憔悴,温柔的双手抚摸着婴儿的头颅“云儿,娘只能这么保护你了。”
李大夫目不转睛的看着萧云,如今该是将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了。
虽说孩子不是自己心爱之人的结晶,却也是自己身体里掉下的心头肉。母爱的伟大,母爱的无私,是这一刻萧云脑中不断出现的词藻。萧云对这个女人不熟悉,自从她来到这就没有见过,只是名义上自己有个亡故的母亲。
“愿以为这辈子你就以这幅面貌见人,将倾城的面容永远埋藏在地下,熟知当年奄奄一息的婴儿居然毫发无伤的出现在瑶华城的宫中,造物弄人,一切都是上天注定。”李大夫捋着胡须说道。
萧云呆站在原地,却又不能表现出莫不关己的样子,皱皱眉头“我该怎么办。”
“晚上随我到红妃厢房会面。”李大夫说道。
朱门开启,萧云缓步踱了进去,六神无主险些撞到桌角。轻轻摇摇头,就这样,自己什么也没做,紧紧是巧合,竟让自己误打误撞找到了失踪多年的脸。萧云坐在铜镜前,双手缓缓的拂过脸颊,伴随自己十八年的面容居然是那么的陌生。
心里有事就是不能等,萧云不安分的坐在床上,望着快要下山的太阳,手心冒汗。心中疑惑,夜晚师父到底拉自己去红妃寝宫做什么。
红妃寝宫。
“师父。”萧云走上前拍拍站在床边的李大夫,不解道“外面没人,我就这么进来了。”
“是我支走她们的。”李大夫见萧云一脸不可知性的表情,轻笑道“怎么,为师现在身为瑶华城的一等太医,连这点权力都没有?”
萧云上下打量,真看不出来,一向视权贵与粪土的师父,居然会安分守己的在宫中当太医“有,当然有,祁王看中师父的才能,我能说什么。”萧云余光像床上扫去,只见红妃面目发紫,原本光滑的肌肤开始起疹溃烂。
“师父这是?”萧云差异的问道“怎么尸体没处理掉吗?”
李大夫看着萧云,意味深长的捋捋胡须,狡猾的看了眼床上的红妃,有将目光转向萧云“这件事我没有告诉其他人。”
“什么?师父的意思是,只有你知我知。”
李大夫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倾倒一颗黄色的药丸在萧云手中“吃了它。”
“这是什么?”萧云看看药丸,放于鼻尖嗅嗅,才疏学浅,还未能分辨。
“难到为师害你不成。”李大夫不满的鄙视萧云,真想上前敲她的头。
见师父此样,不禁好笑,张开嘴巴,将药丸放于嘴中吞下“为什么要吃这个?”
“为师有要事要做。”
萧云吞下药物不久,耳边听见的声音越来越小,双目昏花,身体找不着平衡点开始眩晕,无力的伸出手想要扶住,嘴中喃喃道“师......师......父。”
哐当一声,萧云昏倒在地,李大夫捋捋胡须,笑笑“一会就过去了。”
迷迷糊糊之中,萧云发觉脸上忽冷忽热,偶尔能听见刀子的碰撞声。几个时辰过后,脸部有些瘙痒,萧云无意识伸出手来抓抓,没想到自己的脸也可以这么光滑。
“醒了?”李大夫在萧云身边嘀咕道。
萧云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仍旧模糊一片,看不清自己身在何处,过了一会才发现,原来自己连红妃的厢房门都没出,竟躺在床上。萧云皱皱眉头,脸部还有些微疼,抬起头上下打量李大夫,难不成被打了?
“你这是干嘛?”萧云怒发冲冠,眉头紧皱,对着李大夫吼叫。
李大夫双目放光,欣赏着眼前的美景,微微一笑“你不好好的吗?”
萧云正要起身穿鞋,手指不小心触碰到身边的物体,这手感,这轮廓,萧云缓缓的回过头,差点失魂的叫了出来。
只见床上之人,一声红袍加身,双目紧闭,肌肤蜡黄,满脸斑斑点点,还有许多擦伤的痕迹。萧云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死人,再看看坐在一边的李大夫,只见他微微点头,萧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慌忙跑下床,赤脚跌撞在梳妆台前。只见镜中人乌珠顾盼,蛾眉螓首,朱唇皓齿,云容月貌,嘴角微微翘起,平生万古风情。浓妆艳抹,不似之前的红妃,却胜比前人绰约多姿。
“好一个绝代佳人。”李大夫赞叹道“这张脸果然在你身上才最适合不过。”
萧云皱起眉头,让人不禁想去抹平的冲动。湿巾擦去脸上浓艳的妆容,素面朝天,不似妖艳动人,却仙姿佚貌,天生尤物,艳绝千秋。要成妖,她可以摇身一变,成就千古妲己。要成仙,她可以拂袖一挥,宛如天仙嫦娥。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师父。”萧云垂眼颔首,微眯双眼,心中百万思绪,勾起嘴角“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冷宫中,楚离仍旧办疯妇状,将和自己有关的事推的远远的,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女儿~。”
冷宫中传来一声不曾有过的熟悉声音,楚离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听闻声音方才微微皱眉,急忙上前开门。
“爹,有没有人看见?”楚离警惕的说道。
“你放心,爹这次来警惕的很。”楚丞相看着自己饱受苦难的女儿,一脸憔悴的说道“这几年让你受苦了。”
顷刻间楚离双目充满泪水,脆弱的心再也无法在父亲面前掩饰,趴在楚丞相的肩头嚎头大哭起来。楚丞相任由自己女儿在面前撒娇,宽厚的手掌抚摸着楚离的鬓发,安慰的说道“我们的苦日子也快熬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