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北平郡,公孙瓒之长史关靖略显焦急的问道:“折冲校尉呢,怎么还没回来,不知道主公招他有要事相商吗?”
一旁静静站立的周一不耐道:“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我家将军打猎去了。另外,你能有什么要事?”最后一句,明显是不屑之极,但长史关靖却没有将不满表现出来。
说起来也怪,周一不过是一名伯长,而关靖则是公孙瓒身边的长史,心腹之人,论及地位恐怕还在罗奔之上,然而却极度遭到周一的鄙视。也难怪,公孙瓒军中谁人不知长史关靖谄媚阿谀,眼光短浅,实在是蠢笨之极,由不得人看轻他。而罗奔三年以来驻守右北平郡,他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从来就不守城,而是善于攻击,麾下白马义从所向披靡,乌恒人见了无不肝胆皆丧,望风而逃。
关靖只能无奈的笑了笑:“是是,谁人不知道常山夏侯兰的威风,谁人又不知乌恒人口中的‘黑煞神’呢。不过此次主公差我前来却有要事,不能再耽误了。还有,他身兼要职,镇守右北平,怎么能随意外出打猎?”
周一正要叱咤这个烦人的家伙,突然门口传来一阵马蹄声,周一脸上浮现出喜色,提起腿向外面走去,丝毫不理会关靖。关靖也不在乎,最主要的是要找到罗奔完成公孙瓒交给他的事,更为重要的是从今天往后就再也用不着和罗奔计较了,自然也不用和罗奔手下的周一计较了,因为死人是不用计较的。
关靖走出府门,首先见外面的是一身穿黑色盔甲,一身漆黑的人,就连胯下的马都通体黑缎子一样,油光放亮,唯有四个马蹄子部位白得赛雪,好似踏在云朵之上。而身后还有几十名骑兵,却与领头那人装扮完全相反,着白色盔甲,骑着白马,关靖清楚,这就是传说中的白马义从了。
罗奔当先从马上下来,冲着关靖拱拱手:“见过长史大人,不知大人来这里有何贵干?我这右北平郡兵荒马乱,时常有乌恒人前来劫掠,怕不是一个游玩的好地方。”
“夏侯将军说笑了。”关靖也冲着罗奔拱拱手,然后笑道:“自从将军到了右北平之后,这里恐怕比任何地方还要安全。”接着又看了看罗奔的马,不住的赞叹道:“好马,当真是好马,恐怕比赵将军的‘照夜玉狮子’相比也不差。”
一旁的周一顿时道:“赵子龙那匹马还是我将将军送的呢,当初我家将军亲自从张纯的手下夺过来的,若不然……”
“周一,话太多了啊。”罗奔顿时不悦道:“将我这‘踏雪乌骓’牵下去,这一路打猎,乌骓身上沾染了不少脏东西,你给它好好洗一洗。”
虽然是让自己去洗马,但周一却没有丝毫不满,周围的几名白马义从也毫不惊讶,明显是司空见惯了,甚至对于周一还有些羡慕。因为在这个时代来说,一匹好马对于武将来说是极为重要的,董卓用了赤兔马收买了吕布,而关云长挂印封金将曹操所有赏赐的东西都留下了,唯一带走的就是赤兔马,由此可以看出武将对于一匹好马的重视,自然而然也能看出罗奔对于周一的重视。
对着关靖歉意一笑,罗奔带着略微有些的无奈说道:“在下管教不严,让长史大人见笑了。”
关靖摆手道:“哪里哪里,此次我是奉主公之命有要事请将军,只是听说将军去打猎了,不知猎物和在?”关靖这样说起来确实是有些不信的,右北平郡能有什么猎物,这里几度乌恒人前来掳掠,如果有野兽什么的也早早迁徙了。
静静望着关靖片刻,罗奔忽然笑道:“看来长史大人对于打猎倒是有兴趣,好好好。来人,将我的猎物拿给长史大人看一看。”
罗奔话音刚落,就有几个人头被扔到地上,其中一个还咕噜咕噜的转到关靖脚下,吓了他一跳,急忙后退,惹得诸人取笑。
罗奔哈哈大笑道:“这就是我的猎物,这些人头有的是乌恒单于丘力居的儿子,侄子什么的,反正我也记不清。我这人就有个毛病,显得没事就喜欢出去打猎,不过这打猎吗切记不可做绝,所以这丘力居我遇见几次都放过了他。说实话这丘力居倒算得上好人,右北平郡所有的官兵粮草、军饷可都要靠他呢,就连我这‘踏雪乌骓’也是他送的。可惜啊,这几个月倒是没见到这个老朋友了,要不然他肯定能再送我一匹马。”
关靖讪讪笑了笑,他倒不是怀疑罗奔说谎,自己是长史,公孙瓒麾下所有粮草调动他都一清二楚,惟独右北平郡自从罗奔来到以后,从来没有要过一颗粮食,以前是乌恒骑兵见了大汉官军有时候都要冲锋,现在见到了骑着白马的人,或者骑着黑马的人绝对掉头就跑,乌恒人甚至将罗奔称作‘黑煞神’,可以说这个名字在右北平可以止小儿啼哭,然而谁也想不到‘黑煞神’会是一个斯斯文文的青年人,他今年才不过二十三岁啊!
罗奔命人将人头收了起来,带着面色发白的关靖坐到大厅之中,端着茶杯敬了关靖一杯茶,然后说道:“不知主公有何吩咐,劳烦长史大人大老远来到这里?”
关靖这是也回过神来,喝了一口茶稍微压压惊,接着说道:“恕在下也不知详情,只是说要招将军商讨一些问题,具体的恐怕主公面见将军的时候会亲自说的。”
“哦。”罗奔轻轻放下茶盏,带着疑问的语气说道:“那什么时候呢?”
关靖迫不及待道:“越快越好!”
“这样啊。”罗奔手指无节奏的扣打着桌面,“那这样吧,等我将防务布置一下,我们明日启程,如何?”
关靖脱口而出:“用不着多次一举。”接着又自觉失言,讪讪笑道:“乌恒人都被将军打怕了,又怎么敢来进犯呢?”
罗奔盯着关靖半天,直到看得关靖心虚低下了头然后不冷不热的说道:“长史大人过奖了。该要布防还是要准备的,今夜我替长史大人接风洗尘,明日我们便走,如何?”接着也不容关靖拒绝,抬起腿迈开步伐走了出去。对于关靖,罗奔不像周一表现的那么厌恶,但也绝对称不上喜欢,不得不说,在失败这一方面,关靖做的真的很成功。
走出厅堂,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来到右北平郡已经三年了,三年间无休止的杀戮即使是自己都已经厌烦了,不知不觉间想起了那个令自己心神宁静的女子。周一不知又到了自己身边,看起来这小子最近功夫见长。“周一,你不去给我洗马,跑到这里干嘛,什么时候你这么闲了?要是闲的话不妨将整个马厩中的马儿都给我洗一遍。”
周一脸上满是苦色,叹气说道:“将军你还是饶过我吧,要是那样我非得累死,而且赵将军也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
“哦!”停了周一的话,罗奔脸色微变,“我兄长来了,他人在哪,快快有请。算了,还是我去见他吧。他有没有说是有什么事。”
“不清楚。”周一摇摇头,“不过看他深色挺严肃的,说起来这是他离开咱们白马义从之后第一次回来,不过只他一人而已,咱们被他带走的两千多兄弟可没有回来。”
“只他一人?”罗奔微微沉思道:“看来他应该是有重要的事,不然不会独自一人前来。还有,你一会就别说话了,省的给我得罪人。云哥他带走兄弟们是因为有需要,主公正与袁绍开战,自然需要优势兵力,而主公麾下又有哪里称得上精锐呢?”
周一点点头,不过看起来还是有些不满,但确实不敢反驳罗奔的话。
赵云的确很焦急,看来周一说的果然不错,看到‘照夜玉狮子’疲惫的状态就可以看出来了,以赵云对于‘玉狮子’的疼爱,不是要事绝对不会这么着急赶来。
“云哥,有什么事吗?怎么这么着急,玉狮子都快累倒了。”赵云是在一个小屋子里面,如此的避人耳目更令罗奔好奇。
“元芳,我……”赵云看起来吞吞吐吐,有话有说不出来,看得罗奔干着急。
“怎么了,云哥?”罗奔不有打趣道:“难不成跟在主公身边,和那些文人在一起呆的时间长了,整个人也和那些人一眼磨磨唧唧不成。”
“唉!”赵云摇头叹息一声,“元芳,有人对你不利,你还是赶紧走吧。”
罗奔轻轻一笑,不以为意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乌恒人哪个不想取我的性命,匈奴人哪个不恨我入骨。张纯、刘豹、丘力居哪一个又不想对我不利,可我又怕过哪个。兄长,你多虑了。”
“如果是这些人倒好了。”赵云仍是满脸愁容,吞吞吐吐终于说出来那个人的名字,“是主公。”
“嗯!”一瞬间,罗奔双眼睁得圆大,就连身后周一也是一声惊呼,不由自主道:“不可能吧,将军替主公驻守右北平这么过年,整个冀州如果没有将军,恐怕早就乱成一团。这,这怎么可能?”
赵云沉痛的点点头,“是真的,主公把这件事瞒着我,是身边的一个兄弟在主公身边当差告诉我的,绝对不会错。”
周一张开大嘴久久不能合上,“这……这不可能!”虽然如此,但他知道赵云绝对不会骗自己,而传达消息的那个兄弟是自己白马义从之中出来的,更不可能骗自己。
不由得周一不信,就连刚刚知道这消息的赵云也不相信,不过,罗奔倒是信了。安然的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清茶,淡然道:“是关靖出的主意吧。”
赵宇脸上满是惊讶的神色,虽然没有说话,但已然默认了。周一顿时大怒,“我去砍了那个家伙。”
“给我回来。”止住了愤愤不已的周一,罗奔笑着对赵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不是主公对战袁绍失利,而想要以乌恒人作为援助。不过,关靖让我离开这里,而且说不必布置防务,说明让乌恒人出兵的砝码就是我脚下的这片土地——右北平郡吧。”
赵云只是沉默的点点头,唯有周一越来越愤怒,握着腰刀的手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罗奔接着笑了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还有另外一件砝码吧?”
“你说的没错。”赵云紧闭的双眼第一次睁开,一字一顿道:“那就是你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