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覆盖下的曲阜,犹如雪原一般,如今在微弱的阳光的照射下,缓缓的化开,颇有些寒冷泥泞,一时之间,热闹无比的集市终在正午时分结束,街上也只有几个小贩在整理摆出来的东西,当然,其中也不乏有几个趁着散集的空档来买点更便宜东西的买家。
与此形成对比的,却是位于这处集市东边的六如茶馆中,不知什么时候,人们惊奇的发现,几乎从未歇业的六如茶馆,竟然在大门口张贴了一张红色的布告,上面写着:“本店有急事,歇业一天,如有不周之处,请诸位乡邻包涵,店主吴有庆敬告。”
既然人家都歇业了,自然不好去敲门了,真是应了白居易的那句“门前冷落车马稀”,忽然间,一群人竟然无视张贴的布告,一脚就将店门踹开。
只见门内的几人似乎在谈话,听见这响声迅速回过头去,颔下一缕胡子的中年男子看到突然闯进来的人怒道:“放肆,怀珍,是不是离了京城,连规矩都不懂了?”
闯进门来的正是刚刚跑出六如茶馆的图怀珍以及这位天潢贵胄派出去的侍卫,一听此言,图怀珍众人纷纷单膝下跪:“奴才罪该万死。”一句话齐声说完,图怀珍跪立着抱拳向辅国公说道:“奴才们也是一时情急,怕主子出了什么事,这才踹开了店门,恳请主子治罪。”
其他人亦是说道:“恳请主子治罪。”
辅国公摆摆手说道:“知道有罪就好,起来吧!回去再治你们的罪。”辅国公把后面治罪的话说得很重,不知道实情的,还以为真要治他们的罪,其实辅国公只是做给茶馆中的人听的而已,毕竟这些人倒像是有点来头。
比如那个自称玉川子的老道士,此人分明武功高强,却要时常表现出一副病态,混人耳目;还有那两个书生,一个不仅长得貌美而且谈吐不凡,一个却是一个机灵鬼,这么长时间几乎从未说话,明显是在观察,而且他们二人相互配合,几乎天衣无缝。
这位辅国公也不得不赞叹:“齐鲁人杰地灵。”
老道士见图怀珍默默站在辅国公的身后,突然笑嘻嘻的道:“好徒儿,还认识为师吗?”
老道士一出口,满堂皆惊,孔岩二人却没表现出什么表情,但内心却早已波澜壮阔,心知这些人都不是自己一个小书生所能招惹的,自己所能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而辅国公却非常震惊的看向图怀珍,看着他并没有反对老道士所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再看着图怀珍又害怕又震惊的样子,这师徒俩的关系有点微妙啊!
辅国公看着那老道士,突然站将起来,抱拳道:“道长、两位先生,艾某身体不适,告辞,走。”
图怀珍听见主子的话,没有说什么,当然也没有资格说什么,自己自从崇德八年先帝皇太极去世之时起,就是这位主子的护卫,自然了解这位主子的脾气,只是紧紧的跟在主子的身后,一下子走出了茶馆,那老道士并没有阻拦,只是若有深意的往他们走的方向看了一眼。
孔岩二人见他们都走了,对视一眼说道:“道长,在下家中还有急事,告辞,曾兄,走。”
那老道士见状,用那幡杆把正要走的孔岩二人,一下子拦住:“这位可以走,不过孔公子或许就要留下来陪老道我品几杯香茗了。”
“你,你难道不怕我们大叫吗?你不要忘了,这里随时都会有巡街的兵丁经过,只要我等二人向他们递一个眼神,恐怕老先生就要在牢中度过一生了吧!”
孔岩冷笑的看着那老道士,老道却不为所动,反而说道:“哈哈,大叫,恐怕你们还没做出喊的那个动作,就一命呜呼了,不如先让你这位朋友先走,这才是兄弟所为。”
孔岩看着老道士,终于明白此人是冲着自己来的,想想如果要死,为什么还要拉上自己的好兄弟呢?何况自己已经不是那是“孔岩”了,自然没必要拉着他送死,让他以身犯险,毕竟他家中还有老母要奉养,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如何面对他的母亲?
孔岩把曾顺拉到一边,劝了好久,他才答应离开,刚要走出店门之时,曾顺突然说道:“重黎,我在门外等你。”砰地一声,店门关闭,店中只有老道士与孔岩二人。
老道士看着孔岩还站着,忙说:“请坐。”
孔岩似乎很不耐烦:“老先生,不必装腔作势了,小子我习惯站着,您有什么事,还是快说吧!我的朋友还在外面等我呢!”
老道士哑然一笑不置一词:“孔公子,听说过楞伽山人吗?”
孔岩一愣,不明白谈及此人作甚,说道:“当然听过,不就是纳兰容若吗,不知老先生提及此人作甚?”
老道士笑道:“公子果然见多识广,不过可知这位时日无多了吗?”
孔岩当然知道,作为昔日地球上著名的教授,他可是专修明清两代的历史,对于大名鼎鼎的纳兰公子自然是早有耳闻,并且还曾经研究过纳兰容若之死。
纳兰死于康熙二十四年七月一日,不过对他的死亡原因,史家众说纷纭,有说是死于寒疾,有说是思念妻子郁郁而终。
但孔岩认为,一个人的死亡必定不是单纯的一个原因所能断定的,或许最可怕的不是身体上的病痛,而是心已经死了。纳兰的寒疾可说是与生俱来,而且康熙年间也没有应对寒疾好的药方,在当时几乎是绝症,而且纳兰向往那种超逸脱俗的生活,然而现实的残酷使他无法这样,而且挚友离散、爱妻亡故,一件件,冲向纳兰,最终溘然长逝。
孔岩呵呵一笑道:“在下与纳兰先生从未谋面,自然不知道此事。”
那老道士似乎早已经知道孔岩这么回答,说道:“不过,你可知天帝封楞伽山人为紫薇真人之事吗?”
孔岩听到此话,哈哈大笑:“老道士,你疯了吧,什么紫微真人,我看先生是在装神弄鬼吧!”
那老道士正色道:“这绝不是虚言,我亲自卜算的,你要不信,我给你卜一个。”
孔岩道:“就算是这样,那你找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