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一章……许七彩摇头道:“我也只知那是从西域传过来的教派,神秘的很,其实我也只是听说过他们常穿白衣戴乌帽,吃素禁欲,其余的便不清楚了。”
林因想起在三婶家时,他们吃饭时确实如师傅说的一般不沾鱼肉,心知他们怕真是入了那明教。又道:“师傅你可知道他们究竟是正是邪?”
许七彩道:“我也不知道,我也只听人提起过,却从未见过明教中人。是正还是邪也难说的很,不过倒也未曾听说他们做过什么恶事。”又道:“你说的那蒙面人武功极高,只怕他已经记得你的模样了,日后还需小心谨慎。”
林因点头道:“弟子会记着的。”心想:“那晚虽暗,但明教教众举着火把,自己的样貌必定已被记住,万一遇见确是麻烦,那蒙面人武功远高于自己,还是当小心为妙。”
又说了一会,许七彩道:“过几日你就要去齐云镖局了,你可有准备?”
林因又是一愣,低声道:“弟子也不知该做何准备,只是觉得很是迷惘,不知以后该怎么办?”祖父母离世,三婶他们又身入不知来历的明教,自己便如孤身一人独存世上,浑然不知当何去何从。
许七彩叹道:“为师也清楚你的处境,只是你难道没有个目标?”
林因摇摇头,叹道:“弟子真不知要做些什么,以后去哪里好像都没关系,更没有什么目标。”又道:“弟子忒不成器,让您失望了。”
许七彩道:“为师年轻时也有一阵子像你现在这般不知所以,觉得似乎做什么都没有心情,也不知以后会怎样,终日如无头之蝇一般。许七彩又看着林因道:“可渐渐的我明白了,人在世上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并不重要,你会这样想已经好于大多数人了,世间芸芸众生,又有几个清楚明白自己要做什么?要得到什么?《离骚》中有这么一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但屈夫子为何要说这一句?怕也是因为他不知终日所作所为到底为何,苦苦寻找的便是那一个目标吧。”顿了顿又道:“你不也正在‘求索’之中吗?求索而不得苦闷必是当然啊。”
听了许七彩这许多话,林因却是似懂非懂,问道:“弟子莫非正是在找那个目标?”
许七彩点点头道:“正是,求之不得,烦恼自会生,可如果没有烦恼忧愁,又有什么意思呢?”许七彩又道:“这些话你听进去也未必明白,等你再大些,经历的多了自会懂的。”
林因心想:“小时自己希望逢年过节时能穿上新衣服,多些好吃的。后来爷爷奶奶尚在的时候,自己则一心想让他们能衣食无忧安享天年。如今人不在家未成,自己一下子竟不知所求为何了,也许真的等经历多些自会清楚该求些什么了吧。”
许七彩见他沉思不语,便道:“你回去休息吧,过几日就要去齐云镖局了,好好的做,也许有一天你就会豁然开朗的。”许七彩突然心中一动,又问道:“林因,师傅问你件事情啊。”
“师傅请讲。”
许七彩笑问道:“咱白鹿门众师姐师妹中可有你喜欢的?有的话告诉师傅,师傅帮你说去。”
林因没料到许七彩会做此问,一时竟脸色微红,道:“师傅说笑了,哪里会有。”自入师门,林因每日刻苦练武,只恐修炼不够,且他又自觉与别人相比自己一名不文又毫无长处,因此男女之事的确从未想过。
许七彩道:“哦,为师瞧着门中不错的女子不少,你也不算小了,这几日可留心物色物色,以后走了见着的机会便少了。”
林因嗫嚅道:“弟子还没有这些念头,师傅莫要再说了。”
许七彩呵呵笑道:“好了,你回去吧,放开心些,不用每日愁眉苦脸的,我看着也不痛快。”
几日后,林因去到齐云镖局,同去的还有另四名白鹿门弟子。齐云镖局前朝时便已创立,至今已逾二百年。战时齐云镖局曾受当朝太宗所托数次竭全镖局之人力运送粮草兵器至前线,尤其在太宗征伐陇右薛氏父子的浅水原之役中运送兵器三千套,且三百镖师趟子手尽皆临时充军上阵杀敌,浅水原之役太宗能大获全胜齐云镖局实是功不可没。此战中镖局好手虽损失殆尽,但太宗登基后数次封赏,曾赐御笔题字镖旗一杆,又命各地官府军队若见齐云镖旗则须得从旁协助,做镖局生意有三硬:一是在官府有硬靠山;二是在绿林有硬关系;三是在自身有硬功夫,三者缺一不可,因此齐云镖局官府这一道自是无虞。齐云镖局现任总镖头齐藉白武功卓绝,尤善使刀,据说已算是江南十大高手之一了,且镖局中众镖师也个个武艺精强,身怀绝技,因此“功夫”也是极硬了。齐云镖局祖师爷曾混迹绿林,占山为王,后改邪归正率众从良,但与诸多**人物交情匪浅,后每代传人均尽心竭力打点维护,因此从岭南到漠北,关东至西域边陲,各路好强草莽,少有不给齐云镖局几分面子的。齐云镖局也渐渐成为江南首屈一指的大镖局,即使放眼海内,也无出其右者。
几人到得齐云镖局,镖局倒不算很大,庭院比之白鹿门要小的多,庭中立着一杆大旗,上书“齐云镖局”四个大字。待通报来意,几人在会客厅中坐了片刻,忽传来一人爽朗笑声,一魁梧男子走了进来,尚未站定便笑道:“我今早起床眼皮直跳,心想今日必有喜事,想不到竟来了几位白鹿门少年英雄,哈哈,近日来最大喜事莫过如此啊!!”看那男子四十来岁,身材精壮,满面胡髭,相貌粗犷,双眼却很是明亮。
镖局一管家对林因等道:“这位是镖局三镖头罗师傅,知道几位少侠过来便特来迎接,却不知几位尊姓大名……”那罗镖头名罗万海,是少林寺俗家弟子,拳脚功夫甚是了得,外号叫作“铁狮子”,在江湖中也赫赫有名。
罗万海摆摆手道:“几位尊姓大名覃掌门已经告诉我了,只是还对不上名号,实在惭愧啊。”说完竟像众人作揖行礼。林因等人急忙还礼,便纷纷通报了性命。五人皆是男子,一位名韩德政,师傅是吴毅;一位叫吴子穆,是任文荣弟子;另两位都是沈阳山坐下弟子,一名为谢少欢,另一名叫项立仁,五人中林因年纪最轻,项立仁最长,但也将过三十,其余三人均而是六七岁。此次进齐云镖局弟子中倒无一人出自覃光义座下。
罗万海又道:“我今日本打算去贵门迎接几位,但实是因有事脱不开身,还请几位莫要见怪,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在这里有什么不适应的对方千万要讲出来。”说完又哈哈大笑。
林因来镖局之前已得师傅细说齐云镖局中几位德高望重的镖头镖师,那管家说道罗万海姓的时候便知其身份,见面后觉其毫无架势,不由心生好感,但他不喜说话,便只朝万海躬身一笑。
项立仁道:“罗镖头太多礼了,小弟及几位师兄弟日后还需靠镖头多指点照顾呢。”
“不敢当不敢当。”罗万海道:“大哥二哥他们今天都在别地分号中,不能带几位引见,今天就由我陪同几位在咱扬州镖局中转转了。”
项立仁道:“那劳烦罗镖头了。”
罗万海又是一阵大笑,道:“以后咱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说完便引着几人出门。
齐云镖局虽不大,但房屋却不少,罗万海领着林因等前前后后转了一圈,一一告知齐藉白及几位镖头住处及镖局中存放客人所托运财物的处所,又带着看了几人日后住宿之处,待全部看完已是正午。
罗万海陪几人用过午饭,又带几人到一书房中,说了些闲话后又道:“几位都是白鹿门的英雄人才,不用说个个都是懂礼数规矩的少侠,有些话本不用我说。”顿了顿又道:“不过在咱镖局中有些小小的规矩还是得告诉几位,倒不是怕各位……”
韩德政道:“罗镖头客气了,有话还请讲。”
罗万海便道:“咱镖局算得上江南首屈一指的大镖局,江湖中谁提起‘齐云镖局’都要赞叹三分。但闯下这偌大名头自是耗费了不少先人的心血,所以我们也不能不小心堕了镖局的威风。走镖送货要保平安,名头占两分,功夫占两分,余下的六分则要靠官府及江湖黑白两道的朋友们赏脸了,所以咱吃镖行饭的,须得人头熟,手面阔,‘交情’二字倒比真刀真枪的功夫还要紧些。(参考金庸先生的《笑傲江湖》)”
林因等自明白罗万海话中之意:“走镖运货主要得靠“交情”二字,武功倒是其次,走镖若遇意外如可不动手便不动手。”几人年轻气盛,江湖经验均少,罗万海作此一提确是必要。
项立仁道:“罗镖头说的很有道理,我们也会记在心里,小心谨慎的不给咱镖局抹黑。”谢少欢等附和称是。
罗万海喜道:“各位明白便好,想就算我不说大伙也都懂的,哈哈。”有说了些话便请几人回去休息。
齐云镖局天下闻名,生意自是很好,但也并非每个每日都能接单。这几日罗万海便教林因等镖行规矩及走镖时各种技巧。镖师规矩很多,需学习的技能也不少,首要便是“三会一不”,三会是“会搭灶、会修鞋、会理发”,因为走镖多会在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为了不至于饿肚子,就不得不自力更生,搭炉灶做饭菜,才可饱腹。镖师运镖时常要长途跋涉,没一双合脚的鞋,倒是件麻烦事情,虽然可备鞋或沿途买鞋,但新鞋未必合脚,因此镖师们都得会修鞋。且走镖有时一走就是数月,极有可能是要经过些脏污杂乱之地。风尘仆仆,一副狼狈相,偶过城镇村屯,又免不了要去拜访地方势力,这样便极不礼貌,这时镖师就得学会理发了,打扮自己了,这样一来,不仅自己不跌份,而且还可以显示镖局的实力。“一不”则是不洗脸,走镖时,“洗脸”和“到家”是同义语,用镖师们的行话说“该洗脸了”,也就是该到家了。冬季寒风凛冽,春秋风沙扑面,夏季骄阳似火,用土碱洗完脸之后再经风吹,脸反倒更容易受到伤害,会如同被刀子割了一般生疼。罗万海又说了许多镖师的规矩,林因等均一一记录在心。
这一日,林因正在房中练功,忽然谢少欢进来说总镖头回扬州镖局,要见他们几人。林因等到得会客厅,厅上坐着几人,当中老者见到林因等忙站了起来,笑道:“日前我已知几位少侠将来咱齐云,实在欢喜的很,可惜身不在此,未能亲自迎接,失礼的很。今日一见,果然都是一表人才少年英雄。”那老者正是齐云镖局总镖头齐藉白白鹿门与齐云镖局渊源极深,双方往来均一向客气的很。
项立仁等忙道:“总镖头客气了。”林因看那齐藉白,六十来岁,身形微胖,脸上无甚皱纹,虽笑眯眯的确自有一股威严气势。
齐藉白又道:“我与覃掌门认识几十年,他的弟子也就是我自己的弟子,几位在这里千万不要见外,日后大家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啦。”镖局与一般门派自有不同,辈分年纪之见极少,齐藉白能称呼林因等小辈为兄弟,若是在白鹿门中则自不可能。
林因见齐藉白说的虽然客气,但心中仍觉得他不像罗万海那般易于相处,想来门一帮之长必是如此吧,覃光义平日待众弟子也甚厚,但白鹿门众弟子却少有不畏惧他的。
众人又寒暄客套一番,齐藉白便安排筵席招待林因等,作陪的不少是早先进镖局的白鹿门弟子,不少人均与林因等相识,席上好不热闹。林因不善饮酒,齐藉白等人盛意拳拳,也多喝了几杯,渐觉头晕脑胀,便离席出去透透气。他在厨房舀起一大瓢冷水喝下,人顿时清醒得多了,便要在回席上。经过镖局庭院时,突一人道:“林师弟,也喝多了吗?”林因见一年轻男子蹲在树下干呕,仔细一看,是白鹿门中前几年来齐云镖局的弟子,好像姓贾,他已不怎么记得了。
林因道:“是贾师兄吗?”
那男子站起来道:“林师弟还记得我啊,你是许师伯的弟子吧。”
那姓贾男子是覃光义徒弟,名为长书,三年前就到齐云镖局中。白鹿门每年不过寥寥数名弟子能入齐云镖局,但每一人均是武功卓绝之辈,镖局待他们极尊重,招待时也多会找几名白鹿门旧弟子相陪,贾长书便是齐藉白请来作陪的,只是他酒量也不大,没喝多少就跑出来吐个昏天暗地。
林因已记起贾长书姓名,虽与其算不上熟识,但贾长书为人风趣洒脱,以前在白鹿门中时就人缘极好,林因也觉其人不错。贾长书比林因大四五岁,相貌英俊,肤色白净,倒看不出年纪。
林因道:“长书师兄,你也……”
贾长书拍拍林因肩膀道:“不行了不行了,年纪大了,岁月不饶人啊。”
林因知其说笑,心觉好笑,说道:“小弟酒量还不如长书师兄呢,那……”
贾长书笑道:“嘿嘿,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酒量可比你好多了,你要练练啊,不过现在我不成了,唉。”又道:“林师弟不要叫我‘长书’师兄了,这名字我很不喜欢,都怪我那死鬼老子,给我取这个糊涂名字,‘长书’,‘长输’,忒不吉利了,弄的我现在逢赌必输。”
林因微微一笑,又问道:“师兄在镖局中待得还习惯吗?”
贾长书一怔,又道:“早就习惯了吧。”又嬉皮笑脸道:“只是这里没有什么年轻的女子,这点倒是不合我意,嘿嘿。”林因本不善言辞,说笑也不大会,便不知说什么了。
贾长书又道:“林师弟好像不爱说话啊,不过看你老实,我偷偷问你个事啊。”
林因道:“什么事啊?”
贾长书咧嘴一笑,低声道:“沈师伯门下的那个玉无过还在门中吗?我家贺师弟有没有追她?”
“哪个贺师弟?贺宏吗?”林因问道。
“是啊,是啊。”贾长书道:“我还在师门的时候和贺师弟关系很好,他喜欢那玉无过很久了,一直想追求人家但又不敢,其实凭他的人才家世什么样的女子会求不到,不过对玉无过那妮子却没有半点办法,不过说实话,那玉无过确实有半分姿色,不过也只有半分不能再多了。林师弟,他们现在在一起了吗?”
林因道不清楚贺宏竟倾心于玉无过,但想起当日贺宏有意与玉无过比武,便想贾长书没有胡说八道。说道:“还没有,我们都不知道他喜欢玉无过,你不是乱说的吧?“
贾长书摆摆手道:“当然没有乱说,贺师弟和我那么好,什么事都愿意告诉我。”顿了顿又道:“那小子倒沉得住气,喜欢人家四五年都不吭声,也太没用了啊。”
林因道:“他很了不起啊,暗恋一个人竟能隐瞒这么久,何况他又出众得很。”
贾长书附和道:“就是就是,师傅曾说过,他一众弟子中数贺师弟天资最好,人又勤奋,现在武功怕是比我要强的多了。”
林因道:“嗯,贺师兄武功确实很好。”
贾长书摇了摇头,忽道:“林师弟,能进得齐云镖局,你的武功必也不差,和贺师弟相比如何?”
林因微笑道:“我怎么能和贺师兄相提并论,差的远了。”
贾长书道:“林师弟太谦虚了,你入师门比他稍晚,武功肯定不会相差太多吧。”
林因心道:“贺宏虽早入师门数月,但武功未必及得上自己,贾师兄你倒小瞧我了。”但也不生气,却道:“长书……贾师兄,走镖是不是很辛苦很危险?”
贾长书笑道:“辛苦那是当然的,不过危险倒说不上,咱齐云镖局名气大的很,敢动我们的毛贼那是少的很,进来三年只有前年在山南道曾与几个不长眼睛的***过手,仅此一次。”
林因点点头,又问道:“那平日不走镖时你会做些什么?”
贾长书道:“林师弟你问题好多哦。”仍答道:“赌钱,喝酒,练功,能做些什么?”
林因道:“那岂不是很无趣。”
贾长书睁大眼睛道:“怎么会无趣?赌钱喝酒不好玩吗?林师弟是不是在师门把脑子呆坏了,看来你早该出师门走走了。”又笑道:“莫非林师弟你喜欢逛窑子?嘿嘿,看不出来啊。”笑的模样猥琐。
林因也笑道:“说笑了,说笑了,我连喝酒都不会,怎么会去做那种事呢?我只是想不走镖的时间如果很多,总得找些正事做吧。”
贾长书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道:“那就练武功了,只要你肯练,时间大把的是,不过我不行,管不了自己,有空就想着去赌两把,你可千万别学我啊。”
林因不知如何答应,点头摇头均觉不妥,便又问道:“贾师兄多久回师门一次?”
贾长书又嘿嘿笑道:“说起来惭愧,最近一年我都没有去看望师傅他老人家了。”又叹道:“唉,怪自己不成器,没有脸去见他。”神情顿时失落。
林因心念一动,想到:“贾师兄口中虽觉自己不成材,但毕竟也是天下数一数二大镖局中镖师,想来必是镖局中能人众多,他地位不高,因此才自觉落魄。自己若不努力练习武功和学习待人处事,只怕以后也会日渐**吧。”便说道:“贾师兄谦虚了,你还年轻的很,怎么会不成器呢。”
贾长书摇摇手道:“不说了,咱们回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厅中,贾长书忽道:“林师弟,下次回师门叫上我啊。”林因默默点头。
次日,齐藉白又召林因等到书房中交待些镖师日常注意事项,这些话前些日罗万海均有说过,但齐藉白再说时他们仍听的专心细致。齐藉白很是繁忙,当日下午便离开扬州去别的分号,便让镖局其他人教导林因等。
年关将到,这日林因想着离了白鹿门已有半月多,想回去看望师傅,记起贾长书说过回去时叫上他,这日两人便同回白鹿门。在路上贾长书又买了很多礼品物事带给师傅师伯们,见林因却无动于衷,便又给他买了一份,林因身上无钱,见贾长书如此,心中感激却也不说什么。
回到白鹿门,林因先去拜望师叔伯们,最后去看许七彩。许七彩见到他也很高兴,拉着他问长问短,甚是亲热。林因也是如此,离开虽仅十数日,这次回来依然感觉亲切无比,毕竟呆了六年多,在他心里白鹿门算是第二个家吧。两人说了会闲话,许七彩道:“为师又几个月没考较你的武功了,我们出去过几招,看看你有没有进步。”
林因低头笑道:“只怕让师傅您失望了。”便跟着许七彩走出门去。
两人来到院中,许七彩让林因和自己比剑,这次她一开始便用上四五分内力。林因日日修炼《云海经》不断,数月来已见效果,虽仍无法正面抵挡许七彩来剑,却也偶尔能荡开她的一招半式,许七彩见此暗暗欣喜。
许七彩功力剑法均远远强于林因,但林因奇招迭出,白鹿门各种剑法均能加以变化,于许七彩招式中各种破绽均是清楚,因此招式上两人倒不分高下,甚至一两招还会逼得许七彩弃攻为守。见弟子武功又有进步,许七彩出剑便更加快捷,渐渐林因左支右拙,手忙脚乱难以抵挡。两人比了数百招,后面林因无甚攻势,只尽力防守,剑上内力也催至十层,一时小院中青光漫漫,剑气森森。
许七彩使出一招“层峦叠翠”剑势如潮分三波向林因攻去,林因躲过第一道剑潮后又看看抵住第二道剑潮,但第三道剑潮却无论如何抵挡不住,手中长剑一下被震飞了出去。
许七彩收起剑,笑道:“不错,进境比师傅预料的还快。”
林因比武时用尽全力,此刻心跳奇快,脸上发烫,呼吸难受,又见师傅依然气定神闲,便知自己与她还差着十万八千里。林因说道:“师傅过奖了,弟子还差的远呢。”
许七彩正待说话,忽听院外得有人走近,脚步很轻,显是刻意偷偷靠近,便道:“谁在外面?进来吧。”她内力深湛,数十丈外的风吹草动都一一听在耳中。
一人推门进来,朝许七彩跪下道:“许师叔好,弟子给您请安了。”又站起来对林因道:“林师弟好,你在练功啊,打扰了,打扰了,嘿嘿。”
许七彩笑道:“长书啊,好久没回来了,最近可好啊?”
贾长书忙道:“劳师叔挂心了,弟子一切安好。”又心虚笑道:“一直没来看您老人家,实在是惭愧。”
许七彩道:“你现在不比以前了,有许多正事要做,心里记得有我这个师叔就好了。”白鹿门长一辈中只有许七彩一名女子,她平日待门中各年轻弟子又亲切温和,每位弟子对她都很敬爱尊重。
林因道:“贾师兄,这是要回去了吗?”
贾长书心中有愧,不愿多呆,便道:“时候不早了,镖局中还有些事,要不我先回去了吧。”
许七彩道:“还没到正午,怎么就时候不早了?你留下来陪师叔吃过午饭再走吧。”顿了顿又问道:“这一点请求你不会不肯吧。”
贾长书连忙道:“肯的肯的,师叔言重了。”
许七彩笑道:“这才好,林因以后还要靠你照顾呢。”林因也附和道:“是啊,以后还要请贾师兄多多指点呢。”
贾长书道:“说笑了啊,我不成器,你是知道的啊。”又道:“林师弟是师叔的得意弟子,比我这个做师兄的强多了,我哪能指点你啊。”
许七彩道:“长书乱戴高帽,也不怕惯坏了他,林因还不成的。”又正色道:“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们虽不在师门,但也别落下学过的武功,这才对得起你们师傅师叔们的栽培。”
二人均齐声称是,贾长书念及自己出师后极少花时间练武,更是心中惭愧,脸庞发热。
这日中午许七彩亲自做了几个小菜留两人吃饭,林因很少能吃到许七彩亲手做的饭菜,贾长书更是如此,因此两人心中均觉心中温暖,饭菜虽然美味却也无甚感觉了。贾长书虽是覃光义弟子,但师傅一向严厉正经,远不如许七彩那样温和亲切,贾长书对他虽极敬重,与他相处是却觉的拘束的很,在许七彩这里则不一样了。
三人边吃饭,便说些闲话,贾长书忽然问道:“师叔,你知道贺宏贺师弟去哪里了吗?我听师弟们说他八九个月没回来过,不是被我师傅逐出师门了吧?”
林因也是一愣,便想起自己上一次见到贺宏也是三月的时候,六月时已发觉他一直未回师门,还曾问过许七彩此时,后来也没再想起,但听得他至今仍未回,也觉诧异。
许七彩放下碗筷说道:“我也不清楚,你没问过你师傅吗?”
贾长书道:“问了,师傅却没有告诉我。”又叹道:“莫非他出什么事情了?”贾长书以前与贺宏关系极好,回来后拜望完师傅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贺宏,却听师弟们说贺宏三月被师傅惩罚三月不准回师门,后来竟再也没回来,心中委实迷惑,去问覃光义,覃光义却又不肯说什么,还叫他不要多问,因此便过来问问许七彩,看她是否清楚其中底细。听许七彩也说不知,心中十分失望。
林因道:“不会的,贺师兄武功很好,人又稳重,怎么会出事,贾师兄不用担心了。”他想起贺宏曾暗箭伤人又醉袭刺史,便觉自己说他稳重似乎有些不妥。
贾长书也点点头道:“嗯,贺家在扬州有头有脸的,如果出了什么事咱大伙应当都会听说。再说贺师弟又懂事,从不惹是生非,我担心倒是多余了。”
听了此话许七彩和林因心中均想:“他从不惹是生非倒不见得吧,不然怎么会被禁入师门三月之久,看来你和他也不是非常熟悉啊。”
贺宏又问道:“师叔,贺师弟他倒地做了什么会被我师傅赶回家三个月?我记得师傅对他可好的很啊。”
许七彩和林因对望了一眼,均觉不好回答。林因便问道:“掌门师伯没有告诉你吗?”
贾长书摇摇头道:“我猜到贺师弟必是做了极大的错事才会受此惩处,怕提了师傅会生气就没敢问,你知道吗?”林因便将贺宏当日比武不胜偷袭玉无过之事说与他听,也略略提到贺宏夜袭刺史一事,只是没说后来是自己救了刺史,也没说那玉无过正是刺史之女。
贾长书心中诧异久久不语,林因见他似是不信,又说:“从那后来我就再也没看见他了,不过你可以去亲自找他啊。”
贾长书点点头道:“嗯,过些日子我去看看吧,这小子也太不懂事了,以前他不是这样的啊。”
许七彩不愿多谈贺宏,便让二人专心吃饭,三人无话,匆匆吃完午饭。
下午林因二人便告辞回去,许七彩自是细细叮咛二人一番。回去路上,林因问贾长书道:“贾师兄,你要去贺家找他吗?”
贾长书皱眉道:“我感觉奇怪的很,如果不是被逐出师门,他为什么这么久不回来呢?肯定是发生了些事情,师傅不想告诉我们罢了。”
其实贺宏这么长时间未回白鹿门,覃光义又为给出说法,门中人人皆感诧异,沈阳山等也又问过缘由,虽不知覃光义是否有告知他们真相,但年轻弟子确是无人知道个中原因。私下也有弟子议论猜测,却也仅此而已。
贾长书又叹道:“等过了年我再去找他吧。”心中却想到底能不能见着他却是未知,只望他自己好自为之吧。
林因见他愁眉紧锁,浑不似平日洒脱开朗模样,有心劝慰却不知说什么是好。两人都沉默不语,林因忽道:“贺师兄会不会另投其他师门了?”
“不会的。”贾长书摇摇头道:“扬州门派虽多,但又有哪一门一派及得上我们白鹿门。再说师傅和贺家老爷相识已久,贺师弟怎么会投别的门派呢。”
林因心想有理,却也猜不到真正原因,便道:“你也不用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贾长书道:“我并非担心他遇意外,只觉的离开白鹿门甚是可惜。”又盯着林因道:“我师傅对他期望甚厚,他老人家一身武艺对贺师弟倾囊相授,贺师弟又聪明勤奋,如无意外以后必能成功,这么走了实在可惜。”停了一下,贾长书忽问道:“上次比武贺师弟不敌玉无过吗?”
林因点头道:“嗯,不过我看贺师兄也是一时大意,论武功他应该比玉无过要好一些。”
贾长书似有所悟道:“哦,我记得玉无过入师门比贺师弟晚一些,除非她是带艺投师,否则没道理比贺师弟武功还要高啊。”贾长书自身资质也属上乘,但自知仍不如贺宏,在他心中贺宏武功必强过同期入门师兄弟一筹,何况晚入门的师妹。
林因却想:“贾师兄似乎十分推崇贺宏,心中将贺宏瞧得也忒高了吧,论武功他未必及得上彭云卫。门内弟子众多,难保没有深藏不露之辈,想自己就未必在他之下。”上次比武后林因连胜三局,且修习《云海经》时日有加,已微微觉察体内真气比一期充盈了不少,自忖武功高于贺宏。何况许七彩常常说到他练剑另辟蹊径别具一格,与人对敌往往能收奇效,他虽不全信却也知师傅必是有据而说,绝非为安慰自己而作泛泛之言。心中想法自未明说,却道:“无过的武功也很不错,本门剑法使得很是熟练。”又将当日两人比武情形细细说与贾长书,听到玉无过能将白鹿门诸种剑法掺杂使用的天衣无缝,贾长书惊讶不已,说道:“看来我小瞧她了,看来咱白鹿门近几年是能人辈出啊。”又苦笑道:“我这个做师兄的惭愧的很啊,师弟师妹都比我出息的多了。”
林因道:“师兄谦虚了,武功不好也不会进得了镖局啊。”他又想起自己也已入了镖局,说这话倒似有自夸之意,便不再言语。
贾长书笑道:“你也来了镖局,想必武功也很好吧,有机会师兄要向你讨教那么一两招了。”
林因见他在笑,心中略微一宽,说道:“我武功差劲得很呢,你还是不要向我讨教了吧。”
贾长书道:“上午我老远听到你和师叔比剑声音,本来想偷偷的瞧一瞧,不过被发觉了。刚回师门师叔就要试你武功,想来你武功一定是好的很哪,你是怕伤到了我吗?”
林因笑道:“说笑了吧,你不要伤到我就谢天谢地了。”他想起上次险些命丧于彭云卫掌下,心中隐隐不愿再和同门比武,觉得只有和师傅比试时才无需担心有事。
贾长书嬉皮笑脸道:“这样你是答应了,过了年咱就找个机会比试一下,点到为止哦,哈哈哈哈。”
不几日就是除夕,除夕夜扬州镖局上下在一起吃年夜饭,齐藉白家在扬州,这晚也带着家小来和众人一起过年,扬州城整晚烟花鞭炮不断,齐云镖局内镖师们赌钱的赌钱,喝酒的喝酒,多数人整晚不眠,林因不赌钱也不喝酒,早早的就回房练功歇息了。
年后没几日,镖局就接到一单生意,有人托齐云镖局送一批物品到江南东道的福州,需在四月中旬前送到。雇主托运的是两只大铁箱,铁箱开口均被焊死,却未说明内盛何物,只交待了需送达的地点和接收人,对此类镖物按规矩镖局不能做细究,加之雇主所付报酬丰厚,齐云镖局便接下了这一单。这一次林因师兄弟五人均会同去。
扬州到福州约两千五百里,四月中送达即可,因此并不算急镖,这次走镖领头的正是罗万海。罗万海让众镖师趟子手准备两日,带些合身衣物鞋帽,,此去福州多经深山恶林,除瘴防毒的药物也需多多准备。
这日众人已准备妥当整装待行,齐藉白交待众人沿途小心注意安全等等,忽听一女子叫道:“爹,我也要去福州。”
众人一看,是齐藉白的女儿齐双玉。齐双玉今年正十七八岁,是齐藉白的小女儿。齐藉白有三子而独有一女,生她时又年近半百,平日对她很是宠爱。
齐双玉又说:“您答应过女儿过了年就带我去送镖,这次就让我去好不好?”
齐藉白笑道:“这一次爹爹不能有事要去亳州镖局,你和我去亳州吧。”
齐双玉撅着嘴说道:“外公家就在亳州,人家都去过好几次了,福州却还没去过呢,你就让罗叔叔带我去嘛。”一面说一面拉着父亲的衣袖摇摆。
罗万海笑道:“丫头,福州很远的,来回至少半年,如果半年见不到你爹妈,你不会想念他们吗?再说,就算你不想念,他们也会想念你啊,还是听你爹爹的话,去亳州玩玩吧。”
齐双玉道:“我长大了,迟早要嫁人的,嫁了人说不准一年半载都不回来看一次,现在先试着和爹爹妈妈分开会,好让大家都习惯习惯。”顿了顿又道:“看我爹爹妈妈就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去看我外公外婆,是不是。”
齐藉白笑道:“胡说八道。”也不和她争辩,又道:“这里去福州路途遥远,又有许多山路,爹爹怕你受不惯。再说路上说不定遇上强人拦路,到时候大家既要护镖,又要分心照顾你,实在不便。听爹爹的,不要去了。”
齐双玉忙道:“罗叔叔武功这么好,有他在您就不用担心了,再说女儿自己的武功也有些不错了。”说完突然翻掌向旁边一年轻镖师拍过去。齐藉白待要喝止已来不及,眼见那人猝不及防就要被齐双玉击中,他清楚齐双玉内力虽不强,但若被猝然一掌打在身也必不好受,正自担心突然见那年轻镖师将右手贴在身上,抵住了齐双玉手掌,又往后滑出几步卸去她的劲力,接掌后退一气呵成应变极快。
齐藉白忙对那弟子道:“林兄弟,没受伤吧。”齐双玉刚才正是拍向林因,林因见她突然出手,离得又近无法躲避,便出手抵挡,与当日挡住彭云卫那件倒有异曲同工之妙,情势却没当日那么危险。他不敢用上深厚内力,略微一挡后就撤步滑开,也没有受伤。
林因答道:“没事。”便不言语,只觉得那姑娘好不讲理。
齐藉白对女儿喝道:“胡闹,你怎么能乱打人?幸亏林兄弟身手好,不然可要受伤了,还不过去赔礼道歉!!”
齐双玉平日虽较任性,倒也不是好不讲理之辈,她自幼从父习武,内力也小有根基,但刚才那一掌并未使出全力,否则林因也未必能轻易化解。见父亲责备,便低声对林因道:“对不起你了,你没有受伤吧?”很是温柔。
林因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皮肤白皙,脸如满月,眼睛闪亮如星,红唇皓齿,美丽动人,一时竟有些语塞,忙道:“我没事。”
双玉见他害羞,心觉好笑,又笑道:“那就好。”又说:“你武功很好啊,是白鹿门弟子吗。”
林因答道:“是的。”便不说话。
齐藉白故意咳嗽一声,又道:“你这么任性胡闹,更不能让你去福州了,快回去吧,罗叔叔他们就要出发了。”
双玉见此,急道:“爹爹,我求你了,我一个人在家实在闷得很,再说他,他又没受伤。”又转头问林因道:“你叫什么名字啊?”待林因告诉她名字,又道:“林因大哥,你帮我求求我爹爹吧,我不要一个人在家。”
林因从未走过镖,但曾听镖局中人讲过齐云虽是天下闻名的大镖局,但也不能确保一路无虞。加之众镖师趟子手均是男性,齐双玉独一个女孩子与众人夹在一起也多有不便,便道:“你还是不要去了吧,我们一帮大男人和你在一起也不方便。”
齐双玉见林因不帮她说话,不再理他,又去求齐藉白和罗万海,两人自是不肯,她又缠着两人求了好一阵子,齐藉白终于不耐烦道:“你要去也可以,但必须答应我三件事。”
齐双玉听得父亲松口,忙喜道:“答应答应,我都答应,您说是哪三件事?”
齐藉白叹道:“你这孩子好不懂事。”顿了顿又道:“第一,你一路上须得听罗叔叔的话。”
齐双玉点头道:“好,第二件呢?”
齐藉白道:“第二件就是不许欺负镖局兄弟们,大伙都是看我一点薄面才不与你计较,可不是怕了你。”
齐双玉嘟了嘟嘴道:“你还在怪我刚才偷袭他,人家都不生气了。”又道:“我答应你就是了,你快说第三件吧。”
齐藉白摇摇头道:“除了晚上休息,其他时候都必须跟大伙呆在一起,不许独自跑开。”
齐双玉见这三件事并不甚难,又想到时候自己有违一二父亲也不知道,罗万海待自己又好得很,便忙不迭的答应下来。齐藉白见此无奈说道:“好吧,你回去收拾一下,再换身衣服吧。”双玉听了,便往镖局里跑去,便跑边说:“我东西早就收拾好了放在里面,我先换了衣服便过来,你们一定要等我啊。”齐藉白罗万海均摇头而笑。
众人收拾好行囊,又将两口铁箱分别抬上两架马车(四轮马车,均有车篷四壁,为的是不轻易让人瞧出镖物实际),便等着齐双玉出来。这一次护镖共有十一名镖师,十六名趟子手,连同齐双玉共二十八人。镖师均骑马而行,趟子手需举旗赶车,不能乘马。
不一会齐双玉跑了出来,却换上一身男子服饰,紫色长衫外套一件青布小袄,长裤也是紫色,满头乌发梳成一个髻立在头顶。只是她俊俏无比,肤色又好,怎么打扮也不像男子,倒平添了几分英气。
“爹爹,好看么?”齐双玉笑嘻嘻的看着父亲,又在他面前转了几个圈。
齐藉白等见此也觉好笑,均觉此女实是小孩心性,路上不要胡闹出岔子才好。齐藉白摆摆手道:“记得路上听罗叔叔的话啊。”便不在言语,送众人出镖局去。
一行人出了镖局便往南而去,由扬州去福州可走陆路,也可到镇江下长江,由长江出海再往南行,到闽江后朔流而上不远便可至福州。但因为此次所托镖物虽贵却不重,坐船虽快捷但成本贵得多,加之此次送镖时间充裕,因此众人便会由陆路去福州。扬州往南,过得宣州、歙州、婺州、衢州到达建州后再转而往东便可至福州。到衢州前路途平坦,此后沿途多高山险岭,因此前面的路程需走的快些。
林因五人是头一次送镖,都觉新鲜好玩。罗万海和几名老镖师去过福州几次,便一路为他们介绍沿途风景。双玉虽是女子,一路跋涉也并不叫苦,她活泼好动,有她跟着众人倒是更热闹些。
这一日已到衢州境内,众人正行在野外,忽望见几座小山横卧再前。罗万海对林因道:“前面那座山叫烂柯山,咱去到山脚下休息吧。”众人走到山脚,见那山也不很高,却是黛峰翠嶂,景极幽邃,遥望烂柯主峰,却如一座巨大的石桥,很是奇怪。围棋源于中国,而相传围棋之根正在烂柯山。据北魏郦道元所著《水经注》中云:晋时有一叫王质的樵夫到此山中砍柴,见二童子(又说二老翁)下围棋,便坐于一旁观看。一局未终,童子对他说,你的斧柄烂了。王樵回到村里才知已过了数十年。因此后人便把此山称为烂柯山,并把烂柯作为围棋的别称。(插一下,其实那个年代“烂柯山”还不叫“烂柯山”而是叫“石桥山”,大概过了几十年后才改名为“烂柯山”,我这样写主要是喜欢“烂柯”这两个字,希望不要误导大家。)齐双玉见那山峰形状怪异,要上去一看。罗万海知阻她不住,但车马又难以上去,便叫林因师兄弟五人陪着她上山,自己则和其余人在山下等候。
一路以来诸人均对齐双玉照顾有加,虽有时会觉不便,但因她而多了许多欢声笑语,那点不便也就不足为谈了。几人说说笑笑的往烂柯山登去,不久便到了山顶。到了山顶,只见一座石桥横卧于上,桥拱东西横向,南北中空,高约四丈,宽十余丈,纵长也是十丈左右,整座石桥甚是宏伟。林因等见此皆啧啧称奇,好一座天生石桥。此时山上并无别人,几人在桥下东看西瞧,虽觉神奇,但时候长了也觉无趣。齐双玉道:“我们去桥顶上看看吧。”
谢少欢道:“好啊,咱从东面缓坡登上去吧。”谢少欢路上对齐双玉殷勤尽献,照顾有加。其余几人也无异议,便一起向桥顶爬去。石桥顶并不高,不多时就都到了上面。众人站在桥顶,此时已是初春,山下森林郁郁葱葱,西边一条小河蜿蜒而过(乌溪江),山风徐徐拂面,均是心旷神怡。又赏玩了一会,齐双玉忽然指着石桥西麓坡下叫道:“那你有个人,是不是死了?”其余人朝她所指方向一看,确实有个人躺在地上,相距较远看不清是死是活。
谢少欢道:“咱不用管了,再逛逛就下山吧,罗镖头他们还在等着呢。”
齐双玉瞪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转头对林因道:“林因,咱下去看看吧。”众人相处一个多月,相互间拘束渐少,她此时夜不再对众年轻镖师哥哥长哥哥短的称呼了。
林因也在想,不管那人是谁,先去看看再说,万一是他垂死待救呢。说道:“好,下去看看。”
两人下得石桥,走近那倒地之人仔细一看,见是一五十来岁男子,衣着倒也不算破烂,脸型瘦长,颚下三绺胡须齐齐整整的,不像流落山野的流浪汉,只是胸口不再起伏,也听不见呼吸之声,似是真的死了。
齐双玉道:“他是不是真的死了?”这时其余人也都跟了过来,见此情形,谢少欢忙道:“我去试试。”便走过去探那男子鼻息。
“且慢!”林因话刚落,那倒地男子一把抓住谢少欢手腕,出手甚急,谢少欢竟不能躲过。谢少欢喝道:“你要做什么?”便要用力挣脱,但只觉的手腕像被铁钳夹住一般挣脱不开。那人却依然躺着地上,连眼睛也没睁开,显是武艺高强。
其余人都大吃一惊,都暗叫不好。项立仁年纪最大,也最沉稳,见此情形忙上前拱手道:“在下几位打扰尊驾休息,还请不要见怪,放了我师弟一马。”一面示意一旁的吴子穆下山报告罗万海。
那人睁开眼道:“我在这里休息,你们偷偷摸摸的过来是不是要害我性命?”
项立仁忙道:“尊驾错怪了,我们在远处看到你躺在这里以为……以为你什么难处便过来瞧一瞧,并非要加害与你。”
那人冷笑道:“你们以为我死了是吧。我死了你们就好把我身上财物偷走换钱,可惜我还活着,不能遂了你们的愿。”听了此话项立仁等均觉此人不可理喻,但谢少欢还被他扣在手下,也不敢顶撞。齐双玉却道:“你这人好不讲理,你身上又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值得本姑娘来偷?”项立仁见她语气不善,在一帮忙不迭的使眼色让她打住。
那人又嘿嘿笑道:“我身上值钱的东西多着呢,就是一身衣服你就算干几辈子也买不起。”
齐双玉不理项立仁,又道:“我才不稀罕呢,再说我们也没要偷拿你的东西,你还是快些放人吧。”
那人又道:“放了也没关系,反正你们也跑不掉。”说着便松开了手,谢少欢连忙跑回众人之中,看看手腕有一整圈已被握的发紫变黑,那人手劲实是奇大。
放开谢少欢,那人又站起身来,身量居然颇高,比林因等高出了怕没有半头。他盯着齐双玉道:“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齐双玉见他放了谢少欢,便客气得多,说道:“我们见这里景色不错上来看看罢了,现在要走了。”说完便要众人回去。
“慢着,你还没说你们是什么人呢?”
项立仁站出来道:“不瞒阁下,我们只是路过此地的外乡人,刚才打扰确是无意,我们这就告辞了。”说完又要离去。
众人刚走了没几步,忽听到一阵疾风从身后吹来,定住一看,那人像大鸟一般掠过众人头顶拦在前面,身法甚是快捷。几人见此均震惊不已,皆自忖万万不及。
齐双玉也不害怕,喝道:“你干嘛拦着我们?”
那人又冷冷道:“路过的怎么都带武功,你们是齐云镖局的吧。”
众人听他说出自己来历,均吃惊不小,齐双玉道:“既然知道了还不让开。”
那人又道:“齐云镖局的,我就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说完竟直往齐双玉抓来,来势奇快,隐带风雷之声。
见状,项立仁韩德政谢少欢三人忙踏出一步护在齐双玉面前各自出手意图挡住那人风雷一击,因此一出手便均使上全力。那人毫不理会,双手轻轻往两边一拂便将三人齐齐拨开。众人山上都没带兵刃,空手相交三人合力居然挡不住那人半招,均惊骇不已。
那人挡开项立仁等却不做停顿,转眼便抓到齐双玉面前。齐双玉却已不及反应,呆呆的站着动也不动。一旁的林因忙双掌其出向那人拍去,也是用上十成功力。一边叫双玉快走。
那人咦的一声便不和林因硬碰,身子一扭避过林因依然向齐双玉抓去,但毕竟是被阻了一下,齐双玉已回过神跑开了几丈远。此刻项立仁三人又围了上来,四人便将那人围在当中。
那人也不说话,出手向谢少欢攻去。林因等虽同出自白鹿门,但并未学过什么合用对敌的阵法,因此四人各自为政,全无呼应,胡乱的围攻那人。那人一面急攻谢少欢,一面化解闪避其余三人的攻势,以一敌四仍是游刃有余。四人越打越惊,均知不到片刻就要被一一打倒,因此出手便各尽全力,只图多撑片刻能等到罗万海过来。
没几招,只听见韩德政一声闷哼便被那人点到在地,三人愈发的心惊,数招过后项立仁和谢少欢也倒地不起,均被那人点住了穴道,便只剩林因一人苦苦支撑。
那人见对方只剩一人,竟边打便笑道:“小子,你们武功路数一样,但你却比他们强多了,他们是你的师弟吧。”林因无心也无暇回答,出手不停,自知取胜无望,只盼望罗万海能早点过来。
那人出手也不再那么紧了,林因也觉压力骤减,但仍是守多攻少,但毕竟是又撑了十几招。地上三人见此却皆自感羞愧。
林因渐感内力不济,心中不迭叫苦。他使剑时将各种招数稍加变化往往威力大增,触类旁通使出拳脚招式也是如此,边出招边不断寻找对方破绽,偶尔的一招两式另那人暗暗称奇,因此才能撑得许久。
那人忽地大喝一声,手上劲力大增,双掌如开山般像林因推来,尚有一尺远掌风就已压的他透不过气来。林因不敢硬接,使出一招“分花拂柳”微微一挡,人就顺势向后滚去,虽然姿势狼狈,但毕竟是躲了过去。那人又是一惊,却不停顿,又欺身过来,掌力再向林因罩下。
林因倒地后双手乱抓,右手忽地抓住一根枯枝,情急之下不及思索,将枯枝作剑往那人手掌刺去。那人掌势奇快,心知枯枝虽脆弱易折,但手掌太快,如被刺中也得对穿而过,便变掌为拳砸那树枝。
林因剑法高出拳脚功夫很多,树枝虽不称手却也好过于无,便使出白鹿门诸种剑法与那人相斗。奈何不敢用树枝枝干与他相碰,只能不断攒刺,因此手上威力便小得多了。饶是如此,那人也不敢太过逼近。
又斗了几招,那人忽道:“你是白鹿门的弟子,剑法不错啊。”手上却不稍停。
林因并不搭话,仍一剑一剑的刺去。那人又道:“我与白鹿门覃掌门有过一面之缘,可惜没有机会向他讨教几招,你是他的徒弟吧,想必覃掌门武功必是十分了得啊。”
林因听得他话语客气,暗想此人应该不是白鹿门敌人,至于和齐云镖局有没有过节便不确定了。地上三人却想:“你武功虽高,但若真的和掌门对招,只怕也会一败涂地吧。”
那人又道:“白鹿门剑法我也曾见识过几次,怎么你使出来有些不伦不类?”那人自是不知是林因根据实际情形对剑招稍作变化而成,以为他是还没学到家呢。又过了几招,便渐渐觉得“不伦不类”的剑法威力倒似乎更大了一样,心中更是惊奇。他有心想再看看林因剑法中奥妙,因此不再使全力,林因才不致马上落败。
那人却越瞧越惊,竟全看不出林因剑招变化规律,见他有时会重复使过的招式,但每一次使出来都略有不同,修修改改的却又恰到好处。那人原本武功造诣颇高,人也十分聪明,渐渐的便瞧出了一些端倪,明白了林因剑法虽有师傅传授,但各种变化均出自悟性,心中不由生了几分钦服爱才之心。
又过了十几招,那人说道:“你武功不错,人也是块好材料,以后再陪你玩吧。”将衣袖轻轻一甩就裹住林因手中树枝,林因忙用劲回拉,却仍被那人将树枝拉脱手去,树枝脱手甚快,连他手掌也被擦得鲜血淋漓。那人也不再进招,施展轻功往山下而去。
林因等正自松了口气,忽听到罗万海喝道:“留下吧。”又听得双掌相交的低闷声音。林因忙跑过去一瞧,罗万海站在离山顶不远的山腰是,旁边还有四五个镖师趟子手。
原来那人下山时正遇到急急赶上山来的罗万海,罗万海已看到他和林因过招,此刻见他下山以为林因等已经不幸,心急之下便发掌向那人打去。他是少林俗家弟子,少林派的伏虎掌练得十分精纯,内力也颇为深厚,一掌拍出虎虎生风。那人躲避不及便伸掌迎了上去,两人双掌相交罗万海退了几步,那人叫道:“好功夫!”便越过罗万海等扬长而去。
対掌的瞬间罗万海只觉眼前一黑,心如鹿撞,一口鲜血已奔到嘴边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便觉自己功力与那人相差甚远。其实那人内力虽高于罗万海却相差也不大,他是由山上往下冲,与罗万海対掌时便已占了几分优势,况且対掌后也不好受,刹那间头晕眼花险要倒地,强自宁定心神后辨明方向就匆匆离去不敢再留。只是他尚能开口说话,罗万海却勉力支持才不致立马坐倒。
那人离去好一会,罗万海终于支撑不住跌倒在地,口中鲜血直流,面如金纸甚是骇人。众人惊慌不已,忙不迭的将他服下山去。下山后又拿出疗治内伤丹药喂他服下,然后将他移到平整处运功化药疗伤。余人围在周围不敢稍动。
过了近一个时辰罗万海脸色才稍稍好转,他担心那人再追来,便令人将自己扶上马车继续赶路。众人将一辆马车中铁箱往里稍挪腾出空处让罗万海躺下,又让一名镖师在里照料,便又往南而去。幸得行了不足二十里便到了一处市镇,众人便在此找了间客栈住下。
罗万海内伤似乎愈发严重,到客栈后吐血不止,后来竟昏迷不醒。齐双玉等手忙脚乱的喂他服了好些丹药,又请大夫为他医治,到了半夜时分他才稍稍好转,已不再吐血,眼睛也能睁开。
齐云镖局疗伤药物甚是奇效,加之罗万海本就身体健壮,到了次日便好的多了,只是仍不能下床走动,因此也无法赶路,一行人就在这小镇上多待了几日,直待罗万海好得五五六六才继续前行。
路上罗万海便细问林因当日情形,林因便将经过一一道来,众人均猜不出那人到底有何目的。林因等年轻识浅,也看不出那人所用招式是哪一门派的,罗万海虽见识广博的多,但与那人只对了一掌,也猜不透他的武功来路。众人均疑惑不已。
耽搁了这几日,后面便行的快了些,罗万海虽身子未愈,却也只能硬撑着,福州隔壁的泉州也有齐云的分局,只能到了那里再做修养。
一路颠簸,所幸途中再无事发生,终于在四月初到得福州。福州是闽中新成立州府,繁华规模均比不得扬州(其实这个时期福州未必真的叫福州,可能是闽州或泉州,但尚未确认,所以就先叫它福州吧),尽管如此众人还是费了大半天功夫才找到送镖地点,主要原因就是这里方言实在难以听懂,问路多有不便。
交镖地所在为城南一大宅,朱门高墙,门额上却未挂牌匾。接镖的是名管家打扮的老人,罗万海与他对了信物暗号,收了镖银便离去了,那管家只瞧了瞧铁箱封口无异处也不打开。
罗万海内伤仍未痊愈,便在福州休养数日才往泉州去。泉州距此近五百里,一行人车马不停过了十余日到了泉州。(泉州在唐代数次易名,本书背景时代泉州名称就几次做修改,不过我们也不用纠结那么多,一直叫它泉州就行了)泉州建城仅四十余年,城墙都还很新,城也不大,比福州还尚有不如。但泉州港却很大,南面海外到我天朝来客往往是从泉州港上岸,因此街上常能见到些模样奇怪的人物,外形与我中华子民大不相同。泉州寺庙很多,大多供奉着释家佛陀菩萨,却也有些庙宇供奉的不知是何路神仙。
齐云镖局众人见此处精致风情与江南迥异,均感新鲜,齐双玉一路上问个不停,罗万海虽来过几次,但很多问题他也是不知答案。
到了泉州分局,局里镖师自是殷切接待,罗万海当日受伤极重,而后又舟车劳顿颠簸数月,恢复的极慢,因此他便在泉州待了数月方才回去扬州,这是后话不提。
在泉州几日里,齐双玉每日都和镖局中人出去闲逛,这日又和谢少欢林因三人逛街。本只有齐双玉和谢少欢两人,但双玉似不愿与谢少欢独处,其他镖师又都不肯再陪自己乱逛,出门前就拉了林因出来,也不问他是否愿意。泉州人好音乐,这里大小歌舞院管很多,搭台唱戏的也不少,每遇到一个齐双玉总会停下来观看欣赏一番。走走停停,三人居然出了城去,谢少欢见已到城郊,便说要回去。齐双玉不肯,径往前走,谢少欢二人只得相陪。
走了不久,忽然一面大湖出现在前,齐双玉欢喜不已,连忙向湖边跑去。走近一瞧,那湖面很是宽阔,湖波凝烟,湖水清澈,远处层峦迭翠,还隐约可见远处湖边有几处亭台楼阁。这湖名叫东湖,在唐时尚有四十余顷,连**通东溟,北望清源山,当时是泉州一著名景点。此时已是四月末,泉州地处南疆,天气已有些炎热,但湖边凉风习习,吹得三人浑身舒爽,景色又好,因此均流连不舍离去。
三人在湖边游玩了许久,眼见天已将晚,便恋恋不舍离去。三人正行间,忽听得一阵马蹄声传过来,声音急促,显是一群人纵马狂奔。果然,不出片刻就有十数骑从三人身边经过,马上人均乡农打扮,各背着一个包裹,往北而去。
待那伙人奔的远了,齐双玉说道:“想不到这里人这么富足啊,种庄稼的都个个骑着大马,比咱扬州都强多了。”
谢少欢附和道:“是啊,你看咱来的路上,那些房屋就比江南好的多,也不知道他们都做什么的。”
齐双玉说道:“做什么?我都说了庄稼汉,你看刚才那些人不都是农夫打扮么?”
谢少欢受她抢白,分辩道:“那也未必,说不定他们都是些江湖人士,故意这样打扮呢?”
齐双玉不再理他,问林因道:“你老家那里有没有这么富足啊?”
林因摇摇头道:“哪里有,我长大后才乘过马,家里只有牛。”说到这里他想起三婶和堂弟,心中微微一阵难过,心想他们不知怎么样了。
齐双玉又道:“以后你带我去你们那玩玩行么?你们应该也很好吧,不是有一首诗写黄鹤楼的么,黄鹤楼在你们那吧?”其时崔颢的《黄鹤楼》流传甚广,就连大诗人李白到黄鹤楼都曾叹“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一时间黄鹤楼声明更盛。
林因道:“我老家武昌,黄鹤楼在江夏,那里我也没气去过,不清楚好不好玩。”顿了顿又道:“不过以后如果有机会经过那里,就带你去看看。”
齐双玉笑道:“说话要算数哦,下次如有送镖经过那里,我一定跟着你们一起去。”她见自己有些冷落谢少欢,便又问他道:“少欢,你老家中原,那里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啊?”
谢少欢见她主动问自己,喜道:“我是登封县的,少林寺便在我们那里,以后我带你去那里玩好么?”
齐双玉喜道:“好啊,罗叔叔就曾在那里学艺,都说天下武功出少林,我倒真想去瞧瞧少林寺是什么个样子。”
谢少欢道:“嗯,少林寺在嵩山,嵩山也是五岳之一呢。”顿了下,他又黯然道:“少林寺好像不许女子进入,你去了也只能在寺外瞧瞧了。”
听了此话,齐双玉失望道:“那就算了吧,罗叔叔跟我说了好多遍少林寺的情形,进不去也没办法。”
三人边说边走,快到城门时谢少欢突然指着路边草丛叫道:“看,那是什么东西。”齐双玉二人往那草丛瞧去,竟是一个黑布小包袱躺在草上,想必是路人不小心掉落的。
谢少欢走过去捡起包袱,说道:“怎么办,要在这里等失主回来领吗?”
齐双玉看看天色,说道:“天快黑了,又不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再把它放那吧,说不定失主一会就会找来呢。”
谢少欢挠挠头道:“这样不大好吧,万一被别人拾趣怎么办,要不把它交给守城的士兵吧。”
林因说道:“交给他们他们会归还失主吗,还不如丢在地上呢。”
谢少欢也无主意,说道:“我先打开看看吧,如果里面东西贵重咱就等着失主,如果只是些寻常物品就放在这里,好不好?”他有意在齐双玉面前表现,本意倒未必真是这样的。
齐双玉也同意,便让他打开包袱。包袱打开后里面只有一件长袍,一顶帽子,别无他物。谢少欢又摊开衣服翻了一遍,并没有摸出其他的东西,便说道:“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咱把它放这就回去吧。”谢少欢将包袱包好又丢在路边三人就要回去,齐双玉瞧了那包袱一眼,见包裹并没被包好,就又捡起重新包裹。林因刚才一直未看那包袱,此时也扭头瞧了一眼,一瞧之下竟惊了一大跳,险些叫出声来,包袱中衣帽式样与当日在小黄洲所见明教教徒穿戴的一模一样。
林因吃惊不小,想不到这里也会有明教教徒。过了片刻又想起那天夜里那“和平法王”说过五月初五正是要在泉州选明教教主,此时离五月初五不没几天了吗。他只觉事情太过巧合,竟在这里又遇到明教中人,恰又逢在他们选举教主的时日,这几日泉州城中只怕明教教徒不少,自己还得小心不要被他们认出来。又想起刚才那伙骑马过去的人背上均背着包袱,想必里面也是白衣乌帽吧。那日初逢明教教众,只觉他们实在太过诡秘,且那“和平法王”武功奇高,手段残忍,心里对他们已有几分忌惮,现在知悉大批明教教徒会在泉州出现,心中实在难安。他此时也不说破,只催二人赶快回去。
回到镖局中,林因拉过项立仁问什么时候回扬州,只说想念师傅得紧,想早些回去看望她老人家。项立仁却说泉州镖局的人留他们过了端午节再走。林因虽觉不好,却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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