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瑞安直接朝着朱红大门而去,薛锦绣紧紧跟在他身边。那守门的士兵正欲拦下拉人时,突然愣了一下,眼睛猛地瞪大了,大声嚷道:“少将军您还活着?!这真是老天保佑!您果然还活着!”
……喂喂,这是个什么情况,你这是见到鬼了吗?
薛锦绣错愕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霎时,朱红大门吱呀一声的打开,里面如风一样冲出了数人,将俞瑞安和薛锦绣团团围住,上下看了半天,突然又叫了一声:“三少爷回来了!还有少夫人!都活着,都活着!”
俞瑞安突然觉得手心疼了一下,侧头一瞧,薛锦绣正冲他笑甜蜜,牙齿缝里挤出了一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在……。”
俞瑞安头皮发麻,心中不断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熬过去就大功告成了!嘴里宽慰她道:“跟我来吧,等回了屋你若有什么要问的只管问。”
薛锦绣冷笑了一声想要收回手,却被俞瑞安抓的牢靠,不情不愿地跟着他往将军府里走。这一路上光顾着跟俞瑞安暗中较劲了,丝毫没注意到府内众人看着他俩手牵手进来时脸上的神情无比精彩。
一路赶回凉州风尘仆仆,薛锦绣更是没了多少精神,此刻又要应付俞瑞安那一大家子,还有他传说中出身自上京名门的母亲,薛锦绣就越发想念长陵了。
谁料二人刚进了主屋,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顿时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抱着俞瑞安哭:“我的儿……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
薛锦绣顿时就傻了。好在俞瑞安立刻回道:“娘,儿子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娘?!薛锦绣不由地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婆婆,怎么感觉好像有些沧桑的模样,不是说虽然年逾四十,但保养得体吗?
冯氏哭的伤心,薛锦绣感觉她都快要哭晕过去了,不有地扶了她一把,谁料冯氏见着她,又是抱着她一顿大哭:“好孩子,你也在,不然我们俞府如何向你爹娘交代啊!你受苦了!”
薛锦绣被冯氏哭的措手不及,连忙轻轻拍着她的背:“娘,我们这不是好好的么?您快坐下,哭伤了身子可怎么好?”
冯氏心头一热,看着薛金秀的眼神温柔如水,吓得薛锦绣恨不得夺门而出,奈何手还被冯氏牵着:“阿秀啊,若这小子有一天对不住你,我这个做娘的替你打断他的腿!”
薛锦绣吓得忙道:“娘您这是怎么了,相公对我很好,一路上一直照顾我……。”
俞瑞安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就想早点回到凉州,见您和父亲。”
俞瑞安又打了个寒颤。
不过这话似乎提醒了冯氏,立刻道:“快!快去大营容通知将军,安哥儿还活着!让他快些回来!”
冯氏又拉着俞瑞安和薛锦绣,激动不知要说什么,目光不断在二人脸上流连,仿佛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纵容今日是薛锦绣与她一次见面,也觉得这样一位母亲的眼神有些令人心疼,不过心中的疑惑却越发强烈了。
终于,过了半响,周围一个嬷嬷说道:“夫人,安哥儿和少夫人好容易回府,还是让人先休息吧,也不知这一路上到底吃了多少苦。”
冯氏一听,连连点头,又是一连串的命令吩咐下去。二人朝着俞瑞安住的院落走去,冯氏本想一道前来,不过她看起来实在是如寒风里的柳叶一般柔弱,薛锦绣觉得自己这一路折腾的快要散架的身体都比冯氏要强健些。周围的丫鬟婆子是劝了又劝,最后俞瑞安道:“母亲,您先休息,儿子等会儿就带阿秀来看您。”
冯氏这才作罢。
薛锦绣心底哼了声——你丫的早说不就得了,害的周围人白费半天口舌。
难得安定下来,薛锦绣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得体的衣裳,坐在铜镜前任由着身旁的丫鬟替她梳妆,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过了会儿俞瑞安走进屋里,他换了身墨蓝箭袖长袍,宽肩窄腰,常年习武让他看着体格挺拔强健,挺令人赏心悦目的。
薛锦绣看了他一眼,不由道:“我发现你好像挺喜欢深色的衣物。”
俞瑞安随口道:“深色染上血迹不容易被发现。”
“……。”让你嘴贱!让你嘴贱!薛锦绣恨不得抽自己俩大嘴巴!抬眸看了一下四周,丫鬟们各个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站军姿的模样立在那里。哪里像她院子里的丫鬟,连翘自是不用说,一向稳重的琼枝有时也挺活泼的。
见薛锦绣打扮完毕,俞瑞安带着她去了小厅堂。柱国将军府不如薛府奢华,不过厅堂里挂的字画却都是真迹和孤品,这些东西都是世家传承下来的,纵使是有再多金银也买不到。二人在小圆桌旁坐定,薛锦绣便闻到了一阵香味,鸡汤的鲜味儿一阵一阵地溜进鼻子里。
“一路上风尘仆仆,回来了先用膳,其他的等会儿我再告诉你。”俞瑞安说着盛了一碗汤放在薛锦绣面前。丫鬟们陆续上了热菜和点心。薛锦绣看着桌子上的糖醋鲈鱼,五香仔鸽,鲜蘑菜心,枣泥糕……这些都是她爱吃的,不由食指大动。
自她穿越后,就算是摔下山涧的那段日子,由于有王嫂在,所以在吃食上也不曾亏待过自己的喂。结果没想到刚成亲,一路跟着俞瑞安逃命般的来凉州,连睡都睡不好,哪里还顾得上好好吃顿饭。薛锦绣喝了几口汤,一股暖意从心头升起,舒服让她眯上了眼。
饱饱用过膳后,薛锦绣后知后觉的想到了方氏的嘱咐,俞府这样的世家,吃穿用度都极为讲究,一餐不可用过的太过,也不可好食某一样菜品。薛锦绣很爽快的将两条都犯了,算了,反正她随性惯了,再说一桌子菜都是她爱吃的,斜眼看了一下俞瑞安,他到是记得清楚。
俞瑞安似乎不太喜欢丫鬟们伺候,用过膳后便将她们都屏退了,薛锦绣发现那些丫鬟们皆松了口气,之前如冰一样凝固的神色全都融化了,十分雀跃的收拾好了东西退了出去。
薛锦绣沉默……
——俞木头,你是有多吓人呀!
不知何时外面下了雪,凉州已是西边边陲,比起长陵更加寒冷。不过屋子里的暖炉烧的热热的,倒不觉得有何寒意。
薛金秀吃饱了,心情正好,问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从我们大婚到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母亲以为我们死了。”俞瑞安再无隐瞒,“迎亲的队伍在回来路上遇上了西南侯的伏击,你与我的死讯传到了凉州。”
“为什么?”薛锦绣大吃一惊,“既然你带我走小路,意味着你早就知道有埋伏,去长陵之前难道没有和人说起吗?”
“不能说!”俞瑞安微微垂下眼眸,像个在认错的大男孩一样:“之前一直隐瞒你不是有意为之,而是我不能说,不仅对你,整个俞府,除了父亲和大哥二哥外,再无人知道。如今的局势阿秀你也是知道一些,西南侯打以勤王的名号兴风作浪,可他到底离上京太远,为了扩大势力以及巩固后方,他必须首先拿下凉州。奈何他以名门宋氏作为借口,天下读书人也因此对他表示支持。若他是反叛,佑威军自然有理由出师,可他如今是勤王,如今虽然对凉州虎视眈眈,但到底没有什么动作,可如果等到他出兵西北,那时一切都晚了。”
“只有我死,父亲方可以丧子之痛为由出兵西南。如今佑威军由大哥和二哥领,与西南侯的大军对峙。不过你放心,大婚的队伍由杜峰带着,薛府陪嫁的人早已安顿好,只是暂时不方便回凉州。剩下的都是由佑威军锁装扮前去迎亲的人。”
“那我爹爹和阿娘呢?!”薛锦绣早就想问了,此刻正是忍不住嚷道,“他们知道吗?”
俞瑞安道:“岳父大人也是知道的,至于岳母是否知道,这就我便不知了。”
好吧,男人果然都是一个套路的。
“所以……。”薛锦绣渐渐明白过来,“迎亲之前烧掉西南侯的粮仓让他对你恼羞成怒,派出伏兵埋伏给你一个教训,而这恰恰正是你想要的。纵然西南侯知道你是假死也无可奈何,因为只要他派出伏兵追杀你的那一刻,佑威军就有了出师的理由!”古代行军讲究名正言顺,就算是谋逆也要给自己扯上一面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