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帝都,长乐宫内。
皇太后端坐在伏案前,对着身前的奏折眉头紧皱。
帝国北方的战事胶着得令人揪心,杨家军原属于帝国南方驻守部队,此刻,正是一年当中最为寒冷的时候,杨家军整体的战斗力十有八九是发挥不出来的,太后叹了一口气,揉了揉额头。
曌烈帝当真是昏庸得令太后无话可说,她很早就预料到了此时的困境,十年前岳家军是驻守帝国北方的驻军,因为与虎刺帝国的战事屡屡受挫,令曌烈帝大为的恼怒,却听信尹太师的谗言,把南方驻守的杨家军拉到了前线。现在好了,熟悉冬季气候作战的岳家军跑到南方去剿匪,而不熟悉北方冬季作战的杨家军却要面对骁勇善战、熟悉北方冬季作战的虎刺大军,怪不得每年冬季,大曌帝国都要损失好多的国土。
这昏庸的帝王啊!当真是令太后伤透了脑筋。
文公公快步走了进来,躬身禀告道:“启禀太后,詹士府少詹士郑玉琦、少府丞韩国森求见。”
太后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让他们进来吧!”
“喏”
不一会儿,郑玉琦与韩国森噗通一声跪在了太后的面前,“微臣给太后请安,愿太后凤体金安,”
“起来吧!”
“微臣不敢,微臣有罪。”
太后揉了揉柳眉,微闭上眼睛,手中不断地转动佛珠,冷声道:“何罪之有?”
“微臣无能,特来向太后请罪,请太后责罚。”
太后冷哼了一声,面向郑玉琦的目光中充满了冷意,“有什么事情就说,别请罪来请罪去的,哀家最烦你们这些没用的官腔。”
“微臣无能,无法以身作则,恐延误帝国栋梁之教习,惶恐为帝国之罪人,特来向太后引咎请辞,望太后恩准。”
“有什么事儿直说,别总拿告老还乡来威胁哀家,哀家最烦这一套。”太后的脸上已经有些揾怒了。
“微臣不敢”
“还有没有事情,没事儿的话,退了吧,哀家累了。”
郑玉琦满脸的汗水,这告状,尤其是向太后告状,真的是很折磨人的一件事。
“微臣有本要奏”
太后叹了一口气,心说这郑玉琦真是不识趣,说了那么多废话,直接奏本不就行了。
文公公接过奏折,呈给太后,太后看了一盏茶功夫后,却微微的笑了起来。
奏折内,郑玉琦言之凿凿的阐述着自己能力不足,无法教育好顽劣的杨北天和沈荣,尤其是夸大其词的描述了杨北天是如何的目无尊长,如何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
太后将奏折扔在桌子上,面含笑意的道:“因为这些小事,你们两个就引咎辞官,告老还乡?”
郑玉琦和韩国森不断地擦着脸上的汗珠,郑玉琦无比紧张的道:“一个顽劣的杨北天微臣都教习不好,唯恐无法教习所有的栋梁之才。”
太后依旧微风拂面的道:“这么说,你们这是威逼哀家给你们做主了?”
“微臣不敢”
太后再次闭上了眼睛,手中转动起佛珠,片刻后,缓缓的道:“杨府那小鬼头确实是顽劣了些,也有些目无尊长,这样吧,我将实情告诉樊梨花,让樊梨花回去好好地给顽劣的小鬼松松筋骨,孩子嘛,终究还小,不懂事,受些皮肉之苦自然就乖顺了,你们看如何?”
郑玉琦与韩国森面面相觑,两人眼色交流了一番,示意目的达到,见好就收。
“谨遵太后懿旨”
“小蚊子,传哀家懿旨,宣杨府樊梨花和杨北天来面见哀家。”
“喏”
半个时辰后,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到太后身边,伏耳低声道:“启禀太后,定远将军府内线传来线报,杨北天郁结悬绫未果。”
太后微微的笑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道:“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郑玉琦和韩国森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常年伴随在太后身边的他们却知道,太后越是春风拂面的微笑,这后宫之主,越是令人心寒。
郑玉琦和韩国森老实的跪在地上,头抵着地,俯身默不作声。
又过了半个时辰后,樊老太君带着杨北天来到了长乐宫,躬身施礼后,老太君开口道:“不知太后招老身前来,有何吩咐。”
太后微笑的指了指跪在一旁的杨北天,道:“老太君啊,你的宝贝孙儿惹了什么祸,没有如实向你禀告吗?”
老太君欠了欠身,不卑不亢的道:“老身还不知晓,只知道这不孝懦弱孙儿,回府后便悬了梁,实在是有辱门风。”
顿了顿,老太君跺了一下龙头拐杖,厉声道:“天儿,你到底惹了什么祸,还不从实招来。”
杨北天抬起了头,只见他满脸的泪水,痛哭流涕的道:“天儿无能,令将军府蒙羞,愧对杨府列祖列宗。”
“如何令将军府蒙羞,如实招来。”
杨北天抬起了头,神情悲恸的道:“天儿无能,天生羸弱,至今未修习出灵压,将军府满门世代习武,为帝国征战沙场,天儿这般无用,实在是有辱门风。这倒也罢,天儿认命,但学师郑玉琦,几次三番羞辱于天儿,意下天儿这般无用,形如帝国蛀虫,践踏甘粮,天儿死而虽小,令将军府蒙羞为大,实在是无颜苟活于世间。”
说完,杨北天起身,一个箭步冲向宫殿的柱子,想一头撞死。
一个软绵绵的绿色结界笼罩在杨北天周身,令他无法动弹分毫。
太后微眯着眼睛看着释放灵压的樊老太君,心中暗暗地道,这樊梨花,轻而易举的释放绿色灵压,而且如此快准狠,灵压色泽浓厚,以这等施展手段来看,其真正实力怕是也不弱于昀王府的昀飞扬几分。
这老太婆,修为竟然如此高深,看起来,这杨府,倒是真的有些厉害人物。
樊老太君脸上有了一些怒气,话语间也凌厉了几分,“太后,我杨家世代忠烈,为国捐躯在所不惜,但如此这般死法,却有些欺辱我杨门后代了。”
太后摆了摆手,微笑的道:“老太君别动怒,詹士府少詹士郑大人言辞却是有些过激,但你杨府的小鬼头也过于出言不逊,颇为不敬,这样吧,你们互相陪个礼,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你大爷的,这就想完事儿,老子白上吊了?这火候不够啊!得再加一把火啊!
反正也得罪得够深了,以后的小鞋和黑状也少不了,干脆整点儿狠的,狠到你们几个老不死的惹不起本少爷为止。
想到这儿,杨北天噗通跪在了地上,磕起了头,“太后,北天无用,唯恐再次令将军府蒙羞,这詹士府修习,怕是无法继续下去了,恳请太后恩准北天请辞。”
你一个小屁孩不肯先认错,难道让我们当学师的先认错?反了你还!见杨北天如此不识抬举,郑玉琦也磕了一个头,言之凿凿的道:“微臣无能,恐不能胜任,还请太后恕罪。”
太后一看这架势,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她猛拍了一下桌子,怒喝道:“詹士府离了你们两个就运行不起来了?给哀家滚蛋,看见你们两个就心烦。”
郑玉琦和韩国森猛打了一个冷颤,躬身退了出去。
叹了一口气,太后稳了稳心神,摆了摆手道:“樊梨花带着你宝贝孙儿也回去吧!哀家累了。”
樊老太君躬了躬身,低声道:“喏,老身告退。”
大殿外的台阶上,韩国森满脸愤愤然的道:“郑大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郑玉琦脸色极为的铁青,咬牙切齿的道:“不算了还能怎么办?”
韩国森恨恨的道:“明明咱们在理的,那小混蛋反而倒打一耙,这太后也真是的,太偏袒那小混蛋了。”
郑玉琦冷漠的道:“有什么办法,谁叫人家将军府的势力对太后来说更有用呢!忍了吧,你也不是在官场混一两天了,这么浅显的道理,还用我多说吗?”
长乐宫内,太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对着文公公招了招手,玩味的道:“小蚊子,你说这杨府的小鬼头,是不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文公公笑呵呵的道:“太后,这帝都神童的戏码,倒是演得够足的,这孩子,还真是不像不满十岁的黄口小儿。”
太后闭上了眼,转动起佛珠来,过了许久,才幽幽的道:“天生习武废柴?哼,那是你没走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