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兴帝立即噤声了,目光沉沉注视着阿木吉拉,胸口闷闷的,像是被突然揍了一拳……对,就是被揍了一拳。揍他的人,还是他的心上人。
这种感觉……不可不谓是奇妙难言。
他定定地看了阿木吉拉一会儿,后者表情平静如水,一双眸子还是那样清澈无波,坦然、真诚、淡然,一如她在任何时候面对他时的那个样子,那个样子说的话……怎么可能是假话?定兴帝忽然扯出一个笑容,道:“哦?只是合作关系?”
阿木吉拉淡道:“不是一直都是吗?”
定兴帝上前一步,他身上的雄性气息立刻将阿木吉拉紧紧包裹起来,低下头,凑到她跟前,看着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道:“那开始呢?爱妃,你可不要忘记了,当初是谁想要上朕的床,又是谁在朕身下卖力讨好朕。怎么,如今看朕喜欢上你了,宠你了,在乎你了,你又干干净净退了出去,说和朕只是合作关系?嗯?”
他目光里面几欲喷火,凶得仿佛想要一口将她生吞进去似的,可偏还给她留了余地,心里想着,也许她就是随便说说……只要她肯服软,他还是可以当做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阿木吉拉心里早就憋着了,定兴帝这些话一出来,她也没有犹豫什么。本来么,她就是个坦诚的人,不爱绕圈子。当初学习春宫图,想着讨好定兴帝,也是为着自己的任务,的确是没有考虑到定兴帝的感受,这一点,她愿意承认,并且愿意道歉。
这么长的时间相处下来,定兴帝对她的帮助也是十分之巨大的。这个皇宫的资料她几乎搜集得差不多了,这个朝代的信息她也几乎了然。至于其它别的……也都跟狮子星系博物馆里面储存的地球星其它朝代的东西相差无几,没有特别需要搜集的必要性。她正在整理最后一份资料,只要整理好了,上传回去,就等着母星的仲裁委员会审核,告诉她是否可以将功补过,是否能够派出航舰接她回去。
那么之于定兴帝的关系问题,也是时候需要坦白和处理了。
老实说,她最近一直觉得闷闷的,绝不是身体哪里不适,而是心里面滋生了一种奇怪的感情。好像只要与定兴帝有关的东西,都会莫名让心跳加快,产生一种奇怪的兴奋感。有一点点……像是她在参与一场喜欢的战役时候的感觉。可是定兴帝跟打仗有什么关系呢?她觉得不妙,想要尽早全身而退,不要被这种情绪继续困扰。
“对不起。”阿木吉拉看着定兴帝,诚恳道,“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你。刚才说了实话,可能引起了你的不高兴,我觉得很抱歉。所以不想继续隐瞒下去,毕竟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会将能够说的消息都告诉你,至于不能说的,很抱歉我也无法做到百分百坦诚,希望你能够谅解。是这样的,我其实并不是最开始的陆凝霜,而是……。”
定兴帝忽然开口,道:“别说了。”
阿木吉拉一怔。
定兴帝深吸了一口气,背过身去:“朕有点累了,先回去了。”的确是有点累了,一天下来,连晚饭也没有吃,刚才火急火燎跑过来,现在骤然停下了,背上蒙起一层虚汗,粘在背上,很不舒服。天边的晚霞变幻似火,霞光热热地打下来,脚底又升起余热,他忽然就有了一种无力感,抬了步子,不复来时的欢快,慢腾腾走出去。
阿木吉拉站在后面,有点儿茫然,可是不用说出来,心底也是一松,回过头看到冬瑜远远站在一边,似乎以为他们吵了一架,有些担心地望着她。她报之一笑,走过去:“晚膳还没送过来?”
冬瑜这会儿心里落实了两人当真吵了一架的事情,想到早上自己说的话,也有点担心。莫非是自己说的话太过于笃定,实际上情况并非如此,所以才引起两个人的争吵?这样一想,十分内疚,奉了晚膳之后,回了房,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思考。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将阿木吉拉真正当做主人来看待了,这会儿阿木吉拉的事情,她就当做了自己的事情,认真思考起来。由于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信息错误引起两人矛盾,她想要借用贺自衡在宫里的力量一用,这么一想,倒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大约是五六天前的晚上,有两个人找到自己,说是皇上交给她的小匣子,里头有很重要的消息,需要她看来着。当时她口头上答应了,实际上压根没放在心上,皇后那个虚伪的人,能把自己当做平等的人来看,还给自己送消息商讨?开的什么玩笑呢!这会儿想起来,便找出那个小匣子,打算打开看看,没准儿里头说的事情,跟这件事有关呢。
手已经扣在了锁上,她动作又是一顿,回忆起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脑海中……莫非,一直在称病的皇后,已经不在皇宫里面了?
如果真的不在,那么她应该是在贺府吧。这会儿,没准正在拿着什么说辞要求贺自衡帮助自己。哼……那个女人从小到大干过不少离间自己和长辈之间关系的事情,还伤害了自己的亲人。如今,也得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才好呢!
想完面上一笑,用老方法把那两个属下找出来,小匣子被另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匣子套装了起来,里面还写了一封信,说这是皇后交给自己的一封信,她一直没有拆开,因为皇后曾经在自己面前说过不想为贺自衡继续做事之类的话,她觉得影响很不好,所以不愿意继续被皇后蛊惑,将收到的信原封不动交给父亲定夺。字里行间捧了贺自衡一把,又声明了自己手头上的事情正在加紧完成中云云。
交给两个属下后,态度和煦地要求他们尽快完成。两人自然带着匣子出宫寻找贺自衡去了。
再说到贺自衡,他身体上的绿色还没退掉呢,顶着一头绿油油的毛发领着四个如花似玉的美姬回到贺府,一路上引起的侧视压在心头,不晓得多么打击他的自尊心。一回到府里,他就要发落掉四个人,会不会引起定兴帝的不满?哼,引起就引起罢,他总有办法叫那小皇帝知道,他贺自衡的重要性!
结果四个美姬不同于他以前在任何声乐场合遇到过的女人,任由贺自衡发落,眉眼间流露出来一种天生的傲气,自信、美丽、孤傲、并不屑于为了自己的前程,牺牲尊严讨好谁。
就是这一点,反倒吸引了贺自衡,他鬼使神差就留下了几个人,越看她们,越觉得五官、身材、性情……任何地方都符合自己的审美。
到了晚上,他随意招来一个人,由兵法一直聊到了床上,进行了他有史以来最为痛快淋漓、舒爽销魂的一次运动。此后又分别召了剩下的几个人,发现一个比一个让他快乐,渐渐地几乎沉迷其间了。
如此才区区两三天的时间,他连早朝都懒得去上,成天在府里和四个美人愉快地相处。这样一来,皇后着急了。皇后自幼和贺芈的感情十分要好,眼见他因为自己被关押,早就急得不行了,而且她受到那样的奇耻大辱,一直在想方设法要定兴帝偿还给他,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自己最大的靠山被美色吸引,完全不顾及自己的事情了,那怎么行?
打扰了几次贺自衡和美人的好事,贺自衡便不痛快了,这段时间已经十分不痛快了,好不容易得到了纾解,又被自己看不惯的女儿打扰,十分不开心,四个美姬柔情似水地安慰他,其中一个他最喜欢的,拿出一个匣子来,道:“大人不是说这个送匣子来的女儿尚得几分你的心意么?不如看看她送了什么?”
“也好。”收到匣子的时候,他忙着给一个美姬画眉,一时没打开,现在被提醒了,也就接了过来,打开之后,先读了那封信,对于皇后的不满就更加加深了,小匣子往桌上一拍,“她能送什么信?不想看!”
“妾帮大人看看吧。”那名美姬拿过木匣子,嘴上还劝慰着,“大人莫要生气,也许皇后娘娘只是想要为大人做些什么才……。”话说到这里,木匣子打开了,一阵轻烟从里面飘了出来,美姬美目一瞠,软绵绵倒在了地上。
另一个美姬见状,上前想要捡起匣子,也像是闻到什么了一般,道了句:“大人别来!”嘴角溢出鲜血,倒地而亡。
连着死了两个喜欢的人,贺自衡一时没能接受得了。剩下的两个人一个去请了大夫,一个出言宽慰他。等到大夫告诉贺自衡那木匣子里面是剧毒时,联想到如果是自己打开的场景,贺自衡头皮发麻,一阵怒气打心底涌上来,派了人把皇后赶出家门:“孽畜!留她何用!”
“爹!”皇后觉得不可置信,冲到贺自衡跟前想要讨要一个说法。回应她的则是贺自衡的一顿打骂:“要想继续当皇后,自己去争取!别喊我爹,我没你这样歹毒无用的女儿!”
这个消息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定兴帝那里。
长齐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后,定兴帝像是没听到一般,神情依然怔怔的。
“皇上?”
定兴帝回过神来:“她来了?”
谁来了?长齐一怔,立即反应过来:“并不是,木妃娘娘已经歇下了。奴才刚才说的是皇后娘娘那边的事情。”
“哦。”定兴帝随口应了一声,心烦意乱起来,不想继续听,起身道,“明天再说吧,朕先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