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一路走得踉跄,竟是生平第一次有了心眼,知道绕着圈子往人多的地方跑。
那个宫女追了一段路就没有追了,正纳闷着,回过头见皇后房门打开了,忙上前恭敬道:“启禀皇后娘娘,刚才贤妃娘娘来访。”
“是吗?”皇后的声音不似往日清楚,带了些暗哑的感觉,那双凤眼折射出的目光微微有些黏稠娇媚,“那她人呢?”
“可能是娘娘您刚才睡了,没有听见贤妃娘娘的敲门声,所以她已经走了。”宫女自动把皇后的反应理解为刚刚睡醒,如是道了一句,又说,“但是贤妃娘娘有点怪怪的,可能有什么急事吧,一会儿就跑远了。”
“这样啊。”皇后道,微微一笑,“你做得很好。平时很少注意到你,你是在哪儿当差的?回头我和大宫女一说,给你涨月例银子。”
这可算是意外之喜了!
那宫女立刻高兴起来:“多谢皇后娘娘赏识!奴才文文,是在小厨房给乔姑姑打下手的,今儿也是凑巧出来。能得到皇后娘娘看重,奴才三生有幸!”
“呵~”皇后轻轻一笑,招了下手,“伶牙俐齿,倒挺会说的。过来,给本宫瞧瞧。”
“是。”
文文满心欢喜走上前去,进了屋子,听门被“嘭”地一声关上,疑惑回头,瞳孔猛地瞪大。
皇后并不像从外面看上去那样端庄美丽,后面衣衫凌乱极了,可这并不是重点。皇后的背后……竟然站了一个男人!一个只穿了亵衣亵裤的男人!她知道自己可能不小心触及到了什么秘密,连忙跪下磕头:“奴才当真什么都不知道!皇后娘娘饶命啊!”
“你刚才确实是什么也不知道。”皇后微微一笑,眸色冰冷如霜,“可是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
文文没来得及反抗,眼前便是一黑。
皇后看她倒下了,嘴角微微一扬,转过头,嗔怨地看了那男人一眼,道:“都怪你,我刚才都说了,不能在这里。”
“那有什么,来一个,我除一个。”男人搂着她的腰,因为刚才事出紧急,皇后的衣裳只是草草披上,现在轻轻一拉,便又褪了下来,露出她保养得当的滑嫩肌肤。男人贪婪地嗅了嗅,突然笑道,“你不觉得,这样反倒更有意思么?”
为什么人们总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大抵是正统得来的,总少了一分刺激感。而哪个人不渴望精彩生动的生活呢?尤其是深闺中不得宠的女人,对这样的感觉倒真是有几分沉迷。
皇后凤眼含情脉脉看了那男人一眼:“好哥哥,只有你对我最好。”
男人拉住她缠绵一番,又问道:“你那个妹妹听到了这件事,你待要如何处理?”
皇后眼底里情意稍稍淡了一点,道:“她一向是个没主意的,不敢怎么样。纵是她敢说出去……本宫自然也有办法,叫她说不出去。”
贤妃跑了很久,发现没有人追她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踉踉跄跄进了一个亭子。
亭子里有几个不常见的嫔妃,正聚在一起说着笑话儿,烹了清甜淡香的茶,拿了眉笔沾了胭脂在扇上作画,玩得不亦乐乎。
见贤妃突然闯进来,几个人停了说笑,纷纷敛了笑意恭敬行礼:“见过贤妃娘娘,贤妃娘娘万福金安。”
贤妃随意摆了下手,道:“行了,你们自己玩吧。”然后坐到了一边。
她实在是不敢一个人待着,否则早就轰走了这样一群人。
坐在凉亭里,灿烂的太阳光照了进来,一缕极细极薄的风徐徐吹了进来,卷着茶香扑入她的鼻中。贤妃随意吸了口气,忽然觉得很舒服,抬眼望了望真的重新玩在一起了的几个小嫔妃,她们应该也是去年选进宫的新人,可能有的人还没有侍过寝,装扮都很清淡朴素,却也不是刻意这样朴素,有可能是身份所限,也有可能出身不高,习惯了这样打扮。
贤妃突然出声道:“用眉笔作画,简直荒唐。”
她一向是有点傲的,看不起人,这样刻薄惯了。可是看几个人突然局限了动作,收了笑脸,她又觉得很不安,好像做错了什么似的,撇了撇嘴,又添了一句:“也不怕糟蹋了这个画么?”
这样一句话说出来,几个小嫔妃没有那么害怕了,笑眯眯道:“贤妃娘娘有所不知,眉笔里面有碳,这样作的画长久!我们几个人是好姐妹,遇到什么事情都是要在一起的,所以特地选了眉笔,可能确实和正统沾不上边,可代表了我们的友谊,我们觉得挺开心的,就可以了。”
什么友谊,什么正统?
贤妃有些嗤之以鼻,新人就是新人,这后宫之中……哪里有什么长久的友谊?哪里又有真正意义上的正统?连……她一直奉为奋斗目标的姐姐,一国之母,都会做出那样……叫人不耻的事情来!
一个小嫔妃倒了盏茶捧给贤妃,浅笑盈盈道:“这是我们选的花瓣,用了露水和雨水烹制,添了一点点老君眉,虽然搭配很不正统,但是味道出奇的好,您尝尝?”
贤妃是想推掉的,可却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品了一口。
的确如同那个小嫔妃说的一样,沁人心脾,回味无穷。
“贤妃娘娘,妾看您跟咱们也差不多大,说的话却老成好多,可见是有见识的人!咱们姐妹几个佩服得很,不如您跟我们讲讲这宫里的趣事吧?”
贤妃觉得简直是好笑!她是难讨好出了名的,居然有人让她讲趣事?真想呵呵呵三声!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你们想从我嘴里知道什么,去讨好皇上?觉得本宫跟你们差不多大,所以好说话?真是好笑。身为天子嫔妃,最重要的不是什么长久的友谊,什么开心不开心,而是怎样能成为一个讨皇上欢心的人。你们现在是感情好,可若是将来见着了皇上,只怕这友情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你们很快就会为了争夺皇上的宠爱,打得头破血流!”
贤妃觉得自己简直是太善解人意了,可却从那几个嫔妃眼底读出了同情和怜悯。
“贤妃娘娘,我们几个人对于圣宠都没什么期待。我们进宫之后,看到了那么多漂亮多才多艺的妃子,觉得自己差太远了,都说好了,尽量不在皇上面前出现,就算有人被宠幸了,也要减低存在感,不让皇上多宠幸。我们刚才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听听宫里的趣事,您要是不想听……那就算了吧。”
几个人有些失望地扭身继续用眉笔作画,竟然没有再理会贤妃了。
贤妃听得怔怔的,这些人的生活目标和自己的简直是差的太远了,何止太远,根本没有一丁点儿是相像的!她站起身来,看阳光暖暖的照射进来,这条河岸两边都种植了树干粗壮的柳树,叶子浓绿,随风悠悠飘着,一时觉得无尽的惘然。她真的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眼前这个世界,和自己平日里看到的相差太多,好像一直以来自己的眼睛都被什么蒙蔽了似的。
指尖还有淡淡的温度传来,贤妃一口喝尽了剩下的茶水,缕缕花香仿佛在心肺之间缭绕盛开,一开口就能吐出花儿来似的。
放下茶盏,她起步就走。
脑子里也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地,很随心走着,再抬头就发现到了慕兰宫。
平时她是真的很讨厌这个地方,一次也没来过,脑子里面想象出的是一个金屋似的存在,定兴帝把木妃藏在里面,千恩万爱,不肯教她受丁点儿风雨。这样冷眼一看,发现慕兰宫真的没有什么稀罕的地方,甚至不及自己居住的德惠宫一半华丽。可是宽敞明亮,暖暖的阳光照满了里面,看起来只觉得温馨、舒服。
“贤妃娘娘?”
冬瑜远远的在里面发现外面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疑惑上前,道,“您来这里做什么?”
冬瑜一开始派人请来的是太医,可是太医平时治的是人,哪里会治动物?
定兴帝命几个太医跪在外面,又召来了全部的御医。
御医,顾名思义,便是专程给皇上皇后等人看病问诊的人。虽然皇上又称作是龙,可并不是真的龙,他们也不会给动物看病。
定兴帝有些着恼,骂他们是一群废物,想起来畜牧场的人来。畜牧场九成精力都放在马匹上面,几乎没有小猫小狗这些,好在并不是完全没有,一名医女有过给猫治病的经验,被请了过来,给两只小猫看诊。
她费力看完诊,惊讶道:“这两只猫儿受伤太重,伤及心脉,本来是不可能存活下来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心脉好像被修正过一样,居然重新连接上了。如此倒没有性命之虞,只是要费力养着了。小动物都很脆弱,这期间一定要用心,出了半点差错,可能就没了命了。”
定兴帝闻言看了阿木吉拉一眼,后者神色淡淡,并无多少意外之色。
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可是没有根据,也不能胡言乱语,只是被堵在那里,不怎么舒服。
“爱妃是要亲自养这猫儿了?”定兴帝问道。
他已经很久没有喊阿木吉拉爱妃了,每次都是“你”“你”“你”。因为在他心目中,爱妃是一个统称,是个嫔妃都可以这么喊。但是阿木吉拉不行,没有什么理由,仅仅是觉得如果真的那样喊了,就有些侮辱。今儿他故意这样一喊,是想看看阿木吉拉会不会感觉到什么。
谁知她只是点点头,道:“嗯,妾想养。”
定兴帝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板着脸道:“朕不许。”
阿木吉拉这才有些诧异地抬头,看着定兴帝道:“为什么呀?”
为什么呀?
倒把定兴帝给问住了。
定兴帝一噎,继续板着脸道:“反正朕不许,朕是天子,做事情需要原因吗?”
阿木吉拉有点懂了,她好像不知不觉得罪了定兴帝?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阿木吉拉还是很乖巧地认错道:“皇上,妾错了,您惩罚妾吧。”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像水似的,波光粼粼,几乎要溢出来,看得定兴帝心头瞬间就软了下去,险些绷不住,努力了很久才没有破功,道,“你不是也说了,朕是你的天,怎么,如今你要为了两只猫儿,忤逆朕吗?”
忤逆皇上是大罪,她是外星人也不敢这么做呀!
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不,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