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捂着脸。
耳边隐隐还有嗡鸣声。眼前似乎也在冒着金星,周遭的东西有点难以看清,满脑子都空了,懵懵懂懂,傻了眼。
“你……。”
过了一会儿,她才能勉强听到自己的声音,有气无力地慢慢说道,“怎么回事?”
阿木吉拉一脸讶异内疚,“嘭”地一下跪下,脆脆利落道:“都是妾的错儿!妾不应该推这个宫女儿,这样她就不会打到您了!”然后站起来,走到之前奉命打她的宫女跟前,诚恳道,“妾以下犯上,扰了娘娘清净,又连累了你,真的是太过意不去了,你打我吧,随便打。”
……打你八辈祖宗啊QAQ
那宫女回过神来,猛地跪下,连连磕头,爬到贤妃脚边放声大哭:“娘娘啊!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娘娘饶命啊!奴才知道错了!”
贤妃挪开捂着脸的手,举着一柄镜子看了看,半边脸都肿了起来,一个手掌印看得清清楚楚。她原就在病中,面容较憔悴,这样一来,更是显得狰狞难看。胸口的怒火越来越旺,贤妃猛地抬头,将手中镜子使劲一扔,砸到抱着她的腿的宫女额头上,这镜子质量极好,乃是纯金打造,镜面也是很好的铜打磨的,重量匪轻,一下过去,那宫女的额头迅速就破了个洞,血水汩汩而落。
“滚开!”
贤妃猛地蹬开她,走到阿木吉拉跟前,怒问,“你使了什么妖术?”
明明一巴掌下去,是要打在阿木吉拉脸上的。可是落掌的瞬间阿木吉拉推了一下那宫女,登时一阵风刮过,等反应过来那巴掌就落在了自己脸上。明明两个人距离不算近,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的事情,怎么回事?
阿木吉拉一脸无辜茫然,摇头,“回禀贤妃娘娘,妾不会什么妖术。”
“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贤妃气得五脏六腑都快烧了起来,险些踉跄,往前走了几步道,“本宫的宫女打不得你,那就换本宫来打你!本宫就不相信,你还能使出什么幺蛾子来!”
话出扬手,正欲狠狠打下。
只听一个悠哉悠哉地声音传来,“这是在演的哪出戏?”语调很慢,也很沉,分明是全都听见了。哦,最起码是听到了最后那句话。
贤妃脸色刷的惨白,不可置信地抬头道:“皇上……。”
定兴帝迈开大步走了进来,“啧”了一声,两根手指挑起贤妃的下巴,强迫性地掰着左半边脸看了看,慢慢道:“爱妃真是神武非常,伤成这个样子了,还有力气打人呢。朕就说嘛,皇后老在朕跟前说爱妃多能干,朕还觉着你娇弱,不太相信,今儿个可真是见识到了。皇后所言,非虚啊。”
“皇上……。”
贤妃勉力撑起一个笑容,道:“您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这不是想你了嘛。”定兴帝说得理直气壮,“乐坊近来不知道在做什么,培养的一批舞姬跳舞太差,朕实在看不过去,就想着你这里不也有一批舞姬么?过来看看你,一起赏舞,然后一起去晨露殿……唉,结果……。”眉头一挑,“你倒是给朕长了见识。”
然后慢慢瞥了眼静默地站在一边的阿木吉拉,“可怜见儿的,这孩子都被你吓傻了。”
皇上您眼瞎了么……
明明是贤妃挂彩最重好么……
我哪里被吓傻了?
阿木吉拉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了句,面部表情却开始变化,真像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般,双眸里水汽滚动,可怜巴巴看着定兴帝,怯怯道,“都是妾的错儿……。”
“诶,你哪里错了?”定兴帝一抚掌道,“这可真是有意思了,贤妃打你,还成了你的错了?”
“皇上?”贤妃眼睛瞪大,“妾明明……。”
“朕知道。”定兴帝打断她的话,拉住她的手,拍了拍手背,语气沉重,“你也是为了管理六宫,难为你了,身体没全好,就要操这么多心。”
贤妃:“可是妾……。”
“是那个宫女打了你么?”定兴帝忽然指向角落处瑟瑟发抖的宫人道。
“是的,但是……。”贤妃话未说完,定兴帝就拧了眉,沉声吩咐,“竟然打朕的宠妃,实在可恨。长齐,你把这个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是。”
长齐福了一福,堵住那个宫女的嘴,命令下面的人把她拖了出去。
定兴帝看向贤妃,眼底皆是关怀道:“朕以后不会让这些人欺负到你头上了。行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木才人的规矩朕帮你教,你快去歇着吧,别想太多了。”
贤妃已经完全被绕了进去,思绪不通,只得行了礼道:“那妾恭送皇上……。”
“嗯。”定兴帝表情正经道,淡淡瞥了阿木吉拉一眼,“愣着做什么?跟朕学规矩去。”
“……哦。”
阿木吉拉朝贤妃行了个标准的礼,紧随着前面的定兴帝往外走,刚走出未央宫不远,只见定兴帝顿了脚步,转身瞧着她,似是憋着笑,眼角眉梢皆是上扬,伸出手来,“牵着朕,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呃……说好的学规矩呢?
阿木吉拉没想到定兴帝竟然带她到了这个地方。
两个人像是小贼似的,偷偷地躲在一堆柴垛中被送出了宫。
守门官兵指着柴垛问长齐,“这些向来都是宫外送进宫里面的,还从来没有往外送的道理,天色晚了,不许出去,明天拿了尚宫的令牌再出来。”
“奴才就这样回去不打紧儿,明儿我们尚宫亲自去禀告了皇上,仔细你们的脑袋!”长齐煞有介事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可不是一般的柴垛,那可是最贵重的,天底下找不出第二堆!”拿出一个腰牌甩出来,“奴才跟皇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太监可是过命的交情,你们就算敢拦皇上身边的人,敢拦皇后身边的吗?学机灵点,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
守门官兵面面相觑,耳语了一阵,倒还真放了他们过去,“还望公公在皇后跟前美言两句。”
定兴帝一声轻笑。
阿木吉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这人还笑得出来?
“瞧着朕做什么?”定兴帝满不在意,双手扶着脑袋往后靠,“怎么出去方便怎么出去呗。既然皇后那么了得,就帮朕背个黑锅嘛。”
“皇上不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吗?”
阿木吉拉迟疑着问道。要是皇后更厉害,她必须得重新拟定一个计划,转而拉拢皇后,尤其是皇后宫里还有那么大个秘密,拉拢皇后,没准儿还能有意外收获。
结果被猛地一拉,靠在了定兴帝身边。
定兴帝翻了个身把她压在下面,两人的鼻尖险些相碰触,一个目光炯炯,一个波澜不惊。
定兴帝忽地笑了声,亲了一下阿木吉拉的左耳根,轻声道:“这个问题,爱妃心里竟然存有疑虑,真叫朕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