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彭挂头”,是我们当地的孩子们最喜欢的一种游戏,也是只有在我们这里才会出现的一种自然现象。
这个游戏玩起来其实很简单。
玩游戏的人随便的拿来自己家里的一个碗瓢或杯盆什么的,然后将水管子里的清水在里面放满(必须是似满非满接近上口的边缘),再小心翼翼的捧端着,找到一块合适的空地以后(地方不一定多大,只要宽敞就行)挺直身体站稳,猛地把盛装在碗或盆里的清水一股劲的向上甩的抛出(这时的力度一定要拿捏的恰到好处,而且就像扑鱼撒网一样的将水泼出,这一步是进行彭挂头成败的关键),然后屏住呼吸看它们在空中漂浮,一点声音都不能发出。
这个时候你会看到一个难得的情景。
你泼出去的那些水居然就像被什么吸住了似的,无论多少,会摆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造型全在空中彭挂头的待着,晃晃悠悠的,并不掉下来。它们,有的像人,有的像动物,有的则像其他的什么你见到过的东西,只要是世间有的全都会出现。
如果你的水平可以,而且力度恰当,那被彭铺撒开的水不仅老大的一片,而且在老半天的时间里,只要没有其他什么太大的动静影响,就会像一片晶明透亮的,活活悠悠,有了生命一般的水镜子,始终的待在天上,而且不时的改变形状。
彭挂头的操作人将自己的杰作看够了以后,只要嘴里念叨着几遍“木塞哈嘿”,然后轻轻的拍一下手,原本彭挂头在天上的那些水的造型就会突然改变,而且听话似的从空中立马下落到了地上,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彭挂头”的游戏一般不需要事先练习,玩的时候学着别人的样子多来几下子就行,技术的含量不高,老少皆宜。
无论是谁谁谁“彭挂头”了以后,那水就会静止的待在空中不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小的时候我们不懂这是个什么道理,只是觉着好玩,并把这些当成了游戏相互比赛的玩耍着,大些了以后才知道,这,实际上是我们这里一种特有的灵异现象。
对此,物理老师上课时讲了,从科学的角度上说,这,或许是由于我们家所在的地理位置海拔相对高一些,再或许是我们所在的磐古拉阳区域里存有一种特大的磁场,从而造成清水抛出以后如在太空一样的失重,才会静止的待在天上。
在我们这里有一个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常识,无论是什么人(特别是老人和妇女)去倒恶水,都不敢使劲朝外胡乱的泼,只有找着了地沟或下水道附近,感觉已经对准了,猛地用劲快速倒下才行,就是怕它们会作怪的“彭挂头”溅到自己的身上。
类似奇怪的现象也只有我们这里才有,而且很多,就如火灵苜蓿只有见风了以后才会好吃一样,这些,在其他的地方或许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
就在我们姊妹几个反复“见风”后大嚼火灵苜蓿的时候,外面的动静再次飘了过来,母亲用手示意着让我们都不要讲话,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问,“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乱糟糟的,你们都听到了没有?”
我说不知道,根本就听不清楚。
三弟的耳朵贼灵,说他听清楚了,外面的人是在喊让院子里家家户户的老少爷们都赶快出来尼。不知道外面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怪事情,母亲便让我赶紧先过去看看,然后再回来给她说一声。
我答应着,抓紧再吃了一口火灵苜蓿放下了筷子,擦了一把嘴,一拍桌子立马起身。
见弟弟妹妹都在急咧咧的望着我,我知道他们也想去,于是看了一下母亲,见她点了点头同意后,便一个招手“嘎冒!”的下了命令,带着他们一起的跑了出去。
外面的天同样不怎么光亮,感觉有些潮湿的清凉并且冷飕飕的。
放学回来时曾经见到的那个阳光明媚的温暖,此时此刻早就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睡大觉去了,没有了丁点的踪影,我们头顶的天上,乌云翻滚的在移动汇聚,让天色黑而且沉重,伴着已经增大了的呼呼呜呜的凉风劲吹,此时此刻,不仅光线阴暗而且像是整个天马上就要塌下来了似的。
又是一阵凉风刮过,一个白花花的身影如纱似水,猛然在我的眼前扫掠而去。
“能够移动的彭挂头?”
我咋看着吃了一惊。事情来的太快,超出了思维,于是使劲的盯住。
突如其来的东西,速度贼快,还没等我看出个鸡毛鸭爪,唰的一下子就窜过去了,还在不远处的房顶上停顿了一下,不怎么清楚的只让我看了个边框的囫囵。
我感觉那个东西,像是个飘飘渺渺的,身穿一袭白纱,而且是个头朝下,脚朝上,脸冲着后面倒着飞行的女人,而且一袭白裙捎带着长长的白发,神出鬼没,怪里怪气的。
“难道是个迷路的神仙?”
我的心里直泛嘀咕。因为我们这里还有个装脸的说法,大意是,我们头顶的天上的那些云原本并不会“彭挂”,那是因为我们这里曾经是天堂里的仙境,它们不能造次,后来,之所以可以“彭”挂的在天空上面不会掉下来,是由于我们这一带被天庭给废掉的划归人间所致。还说,过去经常会有外出云游的神仙走错了地方到我们这里来溜达,老辈的许多人说他们就曾经看见过。
我感觉没有这个可能。
因为,就算是神仙来了,现在是个大白天,按照常规也应该是看不到,便脑筋急转弯的换了个思维。刚才突然出现的那个东西,既然不是“彭挂头”也不是神仙,我打了一个哆嗦,“难道会是白发魔女来了?”
我赶紧停住脚,站立的揉了揉眼睛细看。
“白发魔女”是妹妹和我最喜欢看的小人书里的一个主角,长发披肩,会到处飞行,不仅人长得美丽,而且还喜好惩恶扬善的帮助生活贫困或遇到困难的人,她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冰斗嗨呀”。此时此刻,我还真的希望看到的“彭挂头”会是她。
“冰斗嗨呀。”我喃喃了一句。
我希望看个清清楚楚,可眼前什么都没有了,除了风声,只听到前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依然在响。突然感觉额头,两个眉头的中间处的痦子有点刺痛,我习惯的伸出手去按了按。
这个痦子,老妈说我生下来时就有了,也不知道是好个事情还是个坏事情。以前只是隐隐约约,时有时无,现在还是那个样,只有注意了才能看得到。不知怎么的,刚才我一喊“冰斗嗨呀”,它居然会出现了刺痛的反应。
弟弟妹妹见我突然站住了喃喃,并用手揉眼又按痦子的,以为我是被风刮的眯了眼睛,便都停住了脚步关切的询问,听我说啥都没有便一个劲的催促我快点走。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猛地从斜刺里窜了过来。
他来到我的面前以后大喊了一声“秀才,白日依山尽!”然后猛地一个勒马造型,“咴咴”的叫着停住。见状,我随即双手抱拳的回了一句,“举头望明月!大将,有何见教?”
他是我的玩伴铁蛋,“大将”是他的封号(这是我们小伙伴自己的杰作。比方,阿林叫做皇帝,铁蛋叫作大将,我尼,则叫秀才等等)。“白日依山尽”和“举头望明月”是我们约定好的接头表示。
见我应声的注意他了,“大将”猛然伸出胖胖的右手平伸,然后蜷曲手指向上,对我比划的做了个“9”字的形状,我看到了立马点头回应。
那是我们几个死党伙计才能看得懂的暗号,意思是,今天晚上将有重大的行动。
见我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知晓的说了一声“钢铁战士”以后,所谓的“大将”一个满意回首,摆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泡死”,十分潇洒的做了一个上马再勒住马缰绳的姿势,然后“咴咴”的一个大声长叫的让马的前蹄撩起,再“嘚驾”的一声猛吆喝,紧接着便一颠一颠的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