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这个掺在皇后入口的东西里,这个,混进衣物里,确保她时常能闻到。”萧妃丢了两个小纸包到桌上,淡淡地说。
香秀微躬身立在那儿,闻言一怔,随即皱眉想说些什么。
“既然投靠了本宫,为本宫效命是理所当然的吧。”不等她开口,萧妃便挑眉冷声道。“否则,你以为本宫那么蠢,会平白无故的就让你上位?你自己思忖着,做或是不做,机会,本宫可是给你了。”
萧妃说的一点儿余地都不给,看来想要萧妃一开始就扶持自己是不可能的,她不会没得到好处就给自己甜头。想要萧妃帮自己,只能为她做事了。
这两样东西一个是入口的,一个是混进皇后近身东西……
香秀皱着眉心中盘算了会儿,眉头一收,恭敬的取过小纸包,“奴婢知道了,奴婢会办好这件事的,请娘娘静候好消息。”
萧妃似乎早就知道她一定会答应,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颔首淡然说:“嗯,你退下吧,行事谨慎点,若是露出马脚,可别怪本宫撇开干系。”本就是香秀自己靠上来的,事情没有办成,萧妃自然不可能为她的无能买单。
“奴婢明白。”香秀屈身退出了青瑶轩,一路谨小慎微,闪闪躲躲回去了栖凤宫。
“娘娘,您真的相信这个丫头的话吗?她看起来可不是什么有信用可言的。”涟漪面色忧虑,等香秀走远后,不由出声询问萧妃。
倚在椅背上,萧妃冷笑一声:“她是皇后宫里的人,若真是个骗局本宫也能撇开干系。若真是想要投靠本宫,那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本宫都能利用一番。忠诚,本宫稀罕她的忠诚?”
“她若是能得手,本宫提携她一番又有何不可,皇上宠幸过的人还少吗?她若是有那个能耐得宠,将那沈玉莹打压一下也算意外之喜。这女人最近风头太盛了。”萧妃敛眉,那沈玉莹不过中上之姿,却如此顺风顺水,一路畅通无阻的升到小仪。不过几个月而已,凭的,还不是肚子里的那块肉。
又一次想起小产流掉的孩子,萧妃心中一痛。
“记住,青瑶轩今日没有人来访过,本宫一直在小憩。”
“是,奴婢知道了。”
“似兰姐姐。”
似兰正不紧不慢地走着,闻声回过头去,见香秀正笑意融融的走了过来。
“是香秀啊。”似兰下意识的微笑,最近香秀巴结的她更勤快了,对香秀她也不免起了几分倚重之意。想在这宫闱之中长久的生存下去,拉帮结派是必须的。
香秀一改对着别人高傲的神色,笑嘻嘻地说:“我那儿刚得了一盒芋粉糕,是平姑姑给我从宫外香点铺带的,还热乎着呢,似兰姐姐也去尝一尝吧。”
芋粉糕是似兰最喜欢吃的点心,不过因为芋头吃了会放不雅的气体,所以皇后从来不吃这些东西。自打进了宫之后,似兰就很少能吃到了。
似兰之所以和香秀走的近,某一方面也是因为香秀知道她这点子爱好,御膳房负责采购的平姑姑是香秀的远房姨妈,有时会给她从宫外带点东西,香秀就拿这个来孝敬她。
似兰闻言就是一喜,然后又露出迟疑的神色略一犹豫。
似兰出来是要为皇后娘娘泡茶的,若是去宫人房里吃芋粉糕怎么也要耗些功夫,如果事先泡好茶的话怕是要凉掉了,若是事后再回来泡的话又会太烫。
可是她又已经好久没吃到芋粉糕了,还真的有些馋意,芋粉糕冷掉的话,美味程度就会差距很大……
大抵是她犹豫的时间太长了,香秀也从她的迟疑中觉出了不对。
“似兰姐姐这是要去茶水房吗?”香秀瞅了眼似兰手中提着的小盒说。
似兰皱着眉头难以抉择,若是错过了这次,下次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吃到呢。“是啊,娘娘让我去泡茶。”
“这样啊……。”香秀想了想,主动为似兰解难说:“那就让我去泡吧,我跟着似兰姐姐也学了不少手艺,如今泡茶的功夫也不错了,想来娘娘不会嫌弃的。这样一来,似兰姐姐也能吃到热乎的点心了。”香秀唇角挂着甜甜的笑,表情诚恳,显得很亲昵。
似兰犹豫了片刻,就欣然同意了。“好吧,茶叶和杯具就交给你了,等会儿你泡好了直接去你房里给我吧。”似兰把手里提着的小木盒递给香秀。
“嗯,我会小心的,似兰姐姐慢走。”香秀笑眯眯的接过木盒,说。
似兰叮咛了两句就迫不及待的转身往宫人房去了,她现在可没有心思继续和香秀磨蹭,脚下生风裙裾摇曳的远去了。
香秀看着似兰的身影远去,脸上恭维谄媚的笑容隐匿,神色一变,流露出几分计策得逞的得意之色。
“果然是个蠢货,这么容易就成功了。”低声呢喃了一句,香秀自得意满的提着木盒扭动腰肢进了茶水房。
进了茶水房,率先将木盒搁在桌上,她打开盖子取出茶叶罐子。只见一盏青瓷罐子上贴着张红纸条儿,大字不识一个的香秀却认识这三个字,峨蕊茶,皇后最钟爱的茶叶之一。
似兰曾经为了炫耀而告诉过她这点,于是一直钻研如何讨好皇后的香秀将这三个晦涩的字眼记住了。
香秀伸手从肚兜儿里掏出一个小包,解开仍带着温热体温的帕子掏出里面裹得紧紧的小纸包,小心翼翼的打开,将里面的粉末倒进茶叶罐子里,然后又盖上盖子小力摇晃几下将粉末混进茶叶里,再打开时就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了。
幸好这粉末的色泽晦暗,倒进这茶叶里只觉得是茶叶粉末,不会有什么醒目的地方。
点起炉火,香秀把纸丢进火里,确保它被焚烧殆尽。
这时,她才从木盒里取出粉彩鹊桥相会盖碗,细细的观赏它,指尖缓缓抚摸茶碗儿的菱口。这盖碗纹饰描绘细腻,色彩绚丽,外壁上还以粉彩通花绘牛郎织女鹊桥相会图,很漂亮。
地位就是这么好,锦衣玉食,华服美器,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得不到的。
她也不比沈玉莹差,凭什么沈玉莹能尽享荣华富贵,而她只能屈于人下为奴为婢?
她也想享受这一切,没有谁生来就是失败者,只看手段狠不狠。
香秀眼神熠熠,描着均匀燕脂的唇瓣微微翘起,透露出几分野心的弧度。
“唔,你沏好茶啦。”听见脚步声,似兰咽下口中里香甜软糯的芋粉糕,回头招呼道。
香秀笑眯眯地走进来,说:“沏好啦,似兰姐姐要看看我沏的可好吗。”
“不用了,打开盖子的话香气就跑了,我不是告诉过你这点了吗。”似兰喝了口茶水,皱眉说。
“我一时给忘了,下次一定小心,对了似兰姐姐,时辰不早了,娘娘怕是该急了。”香秀懊恼的说,又提醒似兰。
似兰“嗯”了一声起身扫了扫身上不存在的碎屑,用香帕细细的拭了拭嘴角,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那我便回去了,回头在和你聊。”
“似兰姐姐慢走。”香秀把沉了一些的木盒交给似兰,似兰接过木盒出了门往正殿去了。
香秀倚在门前目送她离去,笑容几不可见的深了一些。
“唔,这茶泡的还不错,似兰手艺一点也没退步嘛。”方皇后拈着茶盖儿拨了拨面上的浮叶,饮了一口,忍不住赞道。
似兰神色先是一喜,后又想起些什么,微微皱了皱眉。
她这才想到,皇后赞的不是她呢,香秀的手艺进步这么快,只是随意点拨了两句居然就赶上她了?
似兰不免起了些妒意,不过想到香秀到底只是个三等小宫女,还要依仗她提携,心里就又舒了口气。
最近一段时间,皇上似乎是对沈玉莹的宠淡了,虽然赏赐还是有,但人却是少来了,去的多是赵妃的住处。
那些妒忌沈玉莹的妃嫔们幸灾乐祸了,怀着身孕她就不能侍寝,到底是留不住皇上的。皇上清心寡欲了几个月,还不是把心思转到了风姿飒爽,英气勃发的赵妃身上去了。
怀胎十月,还要做月子,几个月一耗,那股新鲜劲怕是就没了。到时候生下个皇子又怎样,还不是比不上皇后生的嫡子?等出了月子,怕是也要过气了,被皇上抛诸脑后去。
这夜,赵妃丹阳宫的大红灯笼又一次高高挂起,皇上还是召了赵妃侍寝。
佩玉为沈玉莹解开发髻,一点一点的梳篦,沈玉莹的乌丝儿光滑黑亮似绸缎一般,在烛光下更增添了丝朦胧的美感。
“天色不早了,主子,早些上床歇息了吧。”莲香低声说,一边细细观察沈玉莹的神色,唯恐她因着赵妃哪里不舒心。
沈玉莹垂下眼帘,淡淡的说道:“今夜又是赵妃姐姐侍寝吗?”
“是……。”
莲香神色犹豫,踟蹰了会儿,低声说:“主子也别难过,等主子生下龙嗣就好了。”
沈玉莹掀唇一笑,“我并不担忧这些,皇上待我的心我是知道的。”
莲香瞧了瞧她的神色,见她表情自然,眼神清明,似乎没有一点儿妒忌。
“说来也真奇怪,原先赵妃娘娘进宫时皇上待她也是淡淡的,远不如现今这般盛宠之浓,也不知赵妃娘娘是怎样笼住了皇上的。”莲香一脸的狐疑,似乎意有所指,又话中有话。
“要奴婢说呀,赵妃娘娘如今的盛宠也是因为着赵妃娘娘的父亲,不然论姿色容貌,赵妃娘娘连叶淑人都及不上,更别提是主子了。”
沈玉莹仿佛没有察觉到莲香若有似无的挑拨,抿唇豁然笑道:“赵妃姐姐的气质是隐而不宣的,旁人想学都学不来的,皇上看久察觉到了,心生所向往很正常的。”
看时辰不早了,沈玉莹梳洗赶紧便上了拔步床。
熄了灯,只留下一盏瓷盏小灯过夜,方便起夜。瓷盏碗壁中空设有夹层,内注水,这样的设置可以省一半的灯油。
莲香伺候着沈玉莹睡下,为她盖好被子,掩好帷帐便出去了。临走时还叮咛了几句佩玉,今夜轮值的是佩玉。
佩玉检查了一番炭盆,便在踏步板上铺好被褥,躺下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玉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听见外面传来低低浅浅的说话声,沈玉莹翻了个身,声音便没了。
朦胧中,她感觉有什么在抚摸她的额头,挣扎着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映入一个背着光的身影。
沈玉莹眨了眨眼,眼神清明了点儿,于是将身子轻轻挪了一挪,复侧身睡去了。
少顷,一个温热的身体微微撩开被窝钻了进来,贴上了她的背。
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将她捞入怀中搂住,她睡意朦胧的咕哝了一句:“睡吧。”
身后传来沉沉的一声“嗯”,寝室内再一次沉寂了下去。
睡意再一次袭来,沈玉莹沉沉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