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秋天似乎特别短,于是相对应的,那年的冬天也就似乎来得特别早。才十月底,一阵凉爽的风吹过,刚刚解除了大地上的酷暑之气;不过,还没等监仓里的犯人们欢呼两天,他们身上就不得不又因为寒冷而披上了厚厚的冬装。很多犯人没有衣穿,就把监仓里能够找到的所有烂棉絮、烂布条都拼命裹上身子,酷似一具具能走动的木乃伊。
“这什么鬼天气,全变了!”
“世道都变了,天气能不变吗”
很多人嚷嚷,更多人埋怨。
不过,这些对孟中由倒没什么很大影响,早有人把两床锦丝绸缎被子严实地盖在他的腰间,下面又铺垫着厚厚的毯子,五、六个绣花枕头靠在身边自从孟中由睡了周老大的铺位之后,俨然已经成了这监仓里的新一代老大。
看着周围犯人们被自己呼来唤去,俯首贴耳,他有时也颇为自得。只有一样,那个刘力方央求他仍然能陪着一起睡觉。孟中由犹豫了一下说你睡床铺那头吧。刘力方靠拢上来说我要跟你睡一头,否则,那些犯人们会叫我滚下去睡粪池旁边的。孟中由看在周老大的面子上,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晚上,犯人们都还在聊天的时候,刘力方就在一个劲地洗澡,等孟中由去洗澡的时候,他已经稳妥地睡进了被子里。这时已经是初冬天气,加上又是半夜,孟中由用冷水在身上冲洗了几桶之后,冻得唱歌的声音都变了调,他快速擦拭干净就往被窝里钻。
这时,刘力方一把将孟中由抱住,孟中由只觉得一阵体温传了过来刘力方竟然浑身光溜溜、软滑滑地没有穿任何东西!孟中由连忙挣脱了问:“你干什么?”刘力方将全身贴紧孟中由说:“老大,天气冷,我帮你焐焐。”
孟中由大叫一声:“你这个臭小子!”一脚把刘力方从床铺上踢了下去,刘力方光着身子爬起来,委屈地说:“老大,我不臭,真的你看,我都洗得干干净净了呀!”监仓里的犯人都哄堂大笑。
“孟中由,你干的好事!”监视窗口处有人喊了一句。孟中由抬头一看,原来是汪浪来看他了,连忙支起身坐了起来,身上也是光溜溜地,他赶紧又抓了条绸缎毯子披在肩上,高兴地说:“汪浪,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汪浪用奇怪地眼神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突然十分生气地说:“来的不是时候,对吗?亏我一直惦记着你,你却原来在这里过着皇帝般的好日子!”
孟中由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了,连忙说:“你可别乱七八糟地想,我没干什么。”
汪浪冷笑说:“没干什么?监狱里这些靡烂的事情我早就听说过,只不过没想到你也会哼,你过得好,过得舒坦!我应该替你高兴才对。喏,这个月的工资我又没舍得花,全给你买吃的了不过,以后,我不会再求爷爷告奶奶地让人冒着危险带我到这上面来看你了!”他说着话扔下了一个包裹,里面吃的喝的应有尽有,然后他转身气呼呼地走了。
孟中由把东西都分给监仓里的犯人们吃了,自己却一口也咽不下。他知道,汪浪回去后一定还会添油加醋地说给肖芸听。
“说就说呗,反正我又不在乎她,我喜欢的是月月老师。”他这么自我解嘲地想着。
但是不知道怎么搞的,一直到下半夜,他的脑海里还是在想着如果肖芸来了应该如何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
想着想着,天就慢慢地亮了。
中午的时候,肖芸果然来接见他了。孟中由一进接见室,就发现肖芸两眼红肿,神色有些不太对劲,他连忙上前说:“芸芸,你不要听汪浪胡说,他误会了”
“我知道他搞错了,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肖芸没有等他说完,就把这件事轻描淡写地做了个了结。
“那你怎么眼睛”孟中由心中一阵轻松和欣慰之后,又疑惑地问。
肖芸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说:“媚杞出事了!”
孟中由吃了一惊说:“怎么回事?她现在怎么样了?”
肖芸说:“那天来看过你之后,她一直十分关心你,约好每隔两天后的下午我们就会在海滩上见面,她说她很想知道你最近的情况怎么样了。我们就坐在浅浅的海水里聊天,听我说你以前的故事和现在的境况。她真的是个非常可爱的美人鱼,有时笑得十分开心,有时又会伤心得流下眼泪来,然后她就把眼泪化成的血红珍珠交给我,让我卖了钱之后为你的事情去活动关系,希望能够让你尽早从监狱里释放出来可是,前些天我去找了她几次,都没有看见她,后来,她的一个同伴告诉我,一天傍晚,有个脸上画着黄色条纹图案的人来这里找到媚杞说,他可以救你,条件是媚杞必须跟他亲自走一趟。媚杞信以为真,就跳进了他带来的一只青瓷花碗里,跟随着那个人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
“骗子,一定是骗子!媚杞只不过是一条马口鱼,她亲自走一趟又有什么用呢?媚杞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不动脑子况且,她连水都不能离开,怎么来帮我?何况,人命关天的大案子,现在又有什么人能够这么轻易地帮得了我她怎么比我还蠢呀!”孟中由急得差点大叫着跳了起来,旁边的警察连忙示意他安静些,而负责武装警戒的战士则“哗啦”拉动枪栓,大声喝斥:“押犯注意,不准大声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