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芸沉着脸不由分说,非要大一码的。孟中由问多少钱,老板娘说小姑娘好厉害,这是最好的,要一百五十块钱。孟中由下意识地伸手到兜里攥了攥那一百二十元钱。女老板眼光尖得很,赶紧推荐另外一款:“喏,这里还有一样差不多的,一百块钱还有这里,这一款面料嘿嘿,稍微差一点点,只要七十块钱,哎,你们放心,我最喜欢看着小两口恩恩爱爱的了,我绝对不会乱要你们高价的了,便宜实惠呢!”
“我叫你不要乱说话,好不好!”孟中由突然提高了嗓门冲女老板发火。
女老板连忙说:“好、好,你如果真的想要,每样再减你十块钱,这是最低的了,绝对的卖血价!”女老板以为孟中由发火是价钱问题。
肖芸在一旁也不高兴了,对孟中由说:“你买东西就买东西嘛,嚷嚷什么。”
孟中由从兜里掏出一百二十元钱说:“你还有没有钱,借给我用一下。”肖芸摇头说没有。孟中由说:“别小气了,我今天早上在校门口看见你妈妈塞给你二十元钱。”肖芸说:“是呀,你也看到我妈赚钱多辛苦。你买件便宜点的不就行了。”孟中由说当然要买件好的。肖芸从口袋里拿出十五元钱塞到他手里:“好了,中午买了本书,剩下的钱都在这了。你慢慢买,买最好的吧,我走了!”真的一扭头跑出店去了。
孟中由只盘算着还差五元钱,没有理会肖芸走到哪里去了。
肖芸在大街上一个人走着,想着自己的心事倍感委屈,不由跺脚骂了句:“孟中由,你不识好歹!”
“哎呀,这不是风姑家的那个姑娘吗?”一个苍老的声音说。
肖芸四下看了看,这是条偏僻的小巷,并没有人,她连忙右手在眉间一画,叫声:“开!”,再睁眼时,果然看见孟婆婆带着个中年妇女站在身边。
“孟婆婆,都怪你,不等我”肖芸见了孟婆婆,不由委屈更重,居然咧嘴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当初求我给那小子安泥心的也是你,现在怪我的又是你,真是好人难做呀!如果什么事都能等,那还有什么办事的规矩?就象婆婆我现在,”她指了指身边农妇打扮的中年妇女说:“这个可怜的母亲起早贪黑地做事,结果喂猪时累死在猪圈里,她求我晚些年再带她走,因为那两个可怜的小孩子还在读书没人照顾可是这能行吗?我们如果去晚了,阎五公还不骂得该死该埋。所以那天我跟你就说了,一切都是天意,是造化安排好的,不要去强求。哎,也不知你喜欢这个没心的小子哪一点。”
“我我就是觉得别人抢着对我好得太假了,他没有这些毛病,所以才”
“傻丫头,你也知道他是没有心的嘛,何况你现在责怪的也是他这一点。也不知道你究竟想要怎么样!”忽然,她想起一件事,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神色说:“对了,对了,差点忘了,那小子的泥心是有一把钥匙的,我那天晚上办事去得急,没来得及给他。”她翻开随身携带的破布袋,拿出了一枚模样古怪的长钥匙,只不过颜色暗黄,上面几点泥渍隐约可见。
“这这钥匙是做什么用的?”肖芸问。
“这是一把灵犀角做的钥匙,俗话说:‘心有灵犀一点灵’,你也知道那小子安的是颗泥心呀,不经常给他开锁通通窍,久而久之,比没有心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是不是这两天看他又开始犯傻气了?”
“是的,真的是这样,孟婆婆,快点把钥匙给我。怎么个用法?”肖芸连忙接了过来。
“哦,很简单,只要把这个钥匙贴在他的胸口,念个五字清心咒‘唵哟啰咭嗒’,就可以了。不过”孟婆婆说,“你千万要记住,这把钥匙不可不用,也不可常用。你听说过东帝倏和西帝忽帮中帝混沌通窍,结果好心办坏事给弄死了混沌的事情吗?何况他这只是颗泥心,通得不好,可就碎成一把泥渣了好了,不跟你多说了,我还得赶路办事。”
孟婆婆回头对那仍在皱眉絮絮叨叨两个孩子无人照料的中年妇女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你活着都管不了,现在都为他们累死了,还那么闹心干啥?况且如今凡尘里的事情跟你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不要再为上一世的缘份牵肠挂肚。等会我给你喝了汤,什么烦恼都会忘了的。”说完两人消失在黑暗之中。
肖芸拿了那把钥匙,一路小跑来到“侬之她”店里,孟中由仍然在为那五元钱跟女老板争执,对肖芸的回来恍若不见。肖芸走到他面前说:“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两人走到店门外,孟中由皱着眉头说:“什么事?”
肖芸说:“你很烦吗?看把眉头皱成这个样子!”
“确实烦,真的是无商不奸,少赚五元都不肯,他奶奶的!”情急之下,孟中由居然骂起了脏话。
“我有个办法让你不烦。”
“哦,你帮我借钱来了?”孟中由伸出了手。
“这个比借钱管用。”肖芸拿出了那把钥匙,放到孟中由胸前,用手掌按住,嘴里念:“唵哟啰咭嗒’!”
孟中由看着她:“你又是在搞什么名堂?”
“你有什么感觉?”
“有一点痒。”孟中由顿时感到有一股清泉涌入胸怀之内,使刚才的烦躁和焦虑减少了许多。
“还有什么?”
“嗯,觉得你这人够朋友。”孟中由笑了起来。
肖芸舒了口气,点点头说:“这是替你通心窍的钥匙,可是不能乱用,还是由我来替你保管吧。”
孟中由说:“好的,好的,你办事,我放心。”他想了想,对肖芸说:“你在这里等等我,我一会儿就出来。”说完返身走回了“侬之她”店内。
不多一会儿,他喜滋滋地拿着两套衣服走出店来,递给肖芸一套说:“来,这是给你的。刚才我只说了几句好话,女老板居然同意把原价七十的只收一百元就卖两套给我了。喏,你的十五元钱,还给你。”
肖芸愣了愣,收了钱说衣服我不要。
孟中由问为什么,肖芸说:“你原本并没有打算给我买的,这算什么?施舍呀?”孟中由陪着笑脸说是感谢她的,肖芸仍在赌气,直到孟中由说要把衣服退还给店子,她才赶紧拿了过来,侧过脸偷着笑。
天色已经浓黑,两人在地边摊吃了碗混沌,孟中由又把肖芸送到了住处附近,这才自己独自走回家去。肖芸走得很累,但是心里很欢喜,把新买的衣服悄悄锁进自己的书柜,上床后又拿出那把钥匙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放好,甜甜地睡着了。
第二天,孟中由虽然来上课了,但是眼睛仍然模糊不清,而且只要一看到张月,眼睛的疼痛立马加剧。张月仿佛也有些刻意地在回避他,上课时匆匆而来,下课了不再多说一句话,拿起书本就走。
孟中由连忙拿着买的衣服追出教室,外面人来人往,学生下课后欢呼穿梭,早已经看不见张月的影子。
孟中由为了避免与人相撞,就扶着墙壁向前行走。
蓦然,他似乎看到前面出现了张月的背影,连忙叫喊:“月月老师!给你的东西。”
张月却头也不回,先是转过两个弯,引得孟中由摸索着跟到了另一幢教学楼,她扭身快速上到了二楼,好象站在那儿停了下来,然后等孟中由上来走近一些了,往右猛一拐弯,孟中由抢前两步,也跟着走了进去。不料立即引起了一片嘈杂的惊叫之声:“啊出去,出去!抓流氓呀!”原来孟中由闯进了女洗手间,而奇怪的是,虽然有四五个女老师和女学生在里面,却根本没有张月的身影!
孟中由有口难辩,被带到校长室和保卫科狠狠地臭骂了一顿。
回到教室后,同学们也都用或嘲笑或鄙夷的神色看着他,只有肖芸除外。她说她本来也跟着孟中由一起去的,但是被刘明启在后面叫住了,估计多半是刘明启暗中搞的什么鬼。孟中由神情有些沮丧,同时,他的眼睛也剧裂地疼痛起来,到了放学的时候,两个眼角居然都长出了蚕豆般大小的肿块。肖芸连忙陪着他到学校医务所去看,医生检查了一下说:“没关系,是麦地肿,眼角膜发炎,吃些消炎药过两天就好了。”然而话由刘明启传出来,却成了孟中由因为跑进女卫生间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所以眼睛活该出了毛病。
孟中由眼睛肿胀得无法再去上课,只得请了几天病假在家休息,可是几天过去,仍然丝毫没有见好的迹象。这一天,肖芸跑过来看他了。
“我问过我妈妈了,这是里面有东西在作怪。”肖芸说。
“是吗?你有办法?”
“是的。不用急。这东西有睡午觉的习惯,看我来收拾他们。”吃过了午饭,两人坐在桌边聊了一会儿天,一只蚊子飞过来在他们身边转了转,可能准备在他们的肌肤某处“下嘴”。
肖芸盯着它看了一会,点点头:“打扰了。”念个口诀,用手一指,叫声:“倒!”那蚊子就象是直升飞机在空中突然熄了火,卟地直挺挺掉落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