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喜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估计不用麻烦卢梭大贤,您就能帮我办喽。”
“什么事情?只要不麻烦卢梭大贤,你要我怎么做都行。”密特朗也松了一口气。
“昨天你们不是镇压了一个人么,我想把他带走。”艾伦说。
“哪个人?”密特朗问。
“就是那个自称暗烬大师的人呀?”艾伦说。
密特朗盯着艾伦看了好半晌,确认他不是在说笑,才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艾伦先生,您是智者,就算我不开口,您也肯定知道我是无法答应的。”
艾伦道:“我也知道事关重大。我本以为是卢梭大贤出手镇压的人,所以才来求见他,既然此事他不知晓,那么放人也不用经过他了。总管大人无非是怕担责任而已,但放人的权限应该还是有的吧?”
密特朗道:“我是可以放人,但你就是再借我十个胆子,我还是没胆子放人。”
艾伦:“那就麻烦您请示一下卢梭大贤吧,如果不是有要事,我也不会提如此非分的要求。”
密特朗:“事到如今,我也不瞒您了。他老人家现在正在深度沉睡,并不处于可唤醒期,就算陛下此刻就要见他,我也是没办法。”
艾伦又嬉皮笑脸地说:“那就请总管大人行个方便吧。”
密特朗也干脆地拒绝道:“放人我是不能做,请示我是做不到,您就是一剑杀了我,我还是这句话。”
“如果耽误了大事,总管大人愿意承担所有的后果吗?”艾伦追问道。
密特朗犹豫了。他也知道如果不是有急事要事,艾伦根本不会深夜来提这种看似荒谬的要求,因为他本人同样要承担近乎无限大的风险。他权衡了一会儿,慢慢说道:“如果陛下有旨意,我也可以放人,这已经是我的最大让步了,因为按照先贤祠的管理条例,虽然我是由陛下任命,并且日常工作受陛下的监督,可陛下并无权调配先贤祠中的人或物。我这已经是担了很大干系了,还请谅解。”
艾伦问道:“你做不了主,陛下又不便管,那先贤祠到底是谁说了算?”
密特朗答道:“先贤祠有一整套完善的规章制度,足以应付日常事务,我们依律行事,无须请示任何人。至于重大事项或特殊事务,需要陛下召集贵族会议集体协商决定,卢梭大贤一般很少参与,但如果他老人家表态了,一般都会按照他的意思来。事实上,先贤祠的事务很少,工作也相对清闲,因为这是历代先贤安息之地,没有谁会不开眼,把事情引到这里来,打扰先贤们的沉睡。把穷凶极恶之辈放入先贤祠镇压,虽不常见,但也属于有章可循的日常事务,至于把人提出去,则是特殊事务,要不卢梭大贤开口,要不陛下召集贵族会议来通过。”
艾伦想了下说:“要不这样吧,你先带我去看一下,我们研究下到时候怎么方便把人提走。然后我再一边请示陛下,一边做准备工作,这样可以节省不少时间,毕竟事情太紧急了。”
“这个没问题。”密特朗满口答应。
先贤祠的地下有一座小型监牢,每当其他监狱有怙恶不悛、罪大恶极,且实力强横、容易逃脱的罪犯,就会移交到这里,借助历代先贤的英灵之气进行镇压。一般被关进这里的人,生死已判,基本再无出去的希望,哪怕要被处决,也要在这里执行,哪怕已经成了一堆白骨,也要被埋在更下面的骨坑中。因为易近难出,提人手续复杂,所以司法部宁肯另行修建一座重型监狱来关押要犯,也不愿押送到这里,不过像暗烬大师这样的圣阶存在,也只有先贤祠能镇压得了,其他监狱都不敢接收这样的人物。
在前往地下监牢的路上,艾伦问道:“密特朗先生,您是怎样当上先贤祠总管的?我印象中,这样的职务应该由年长持重的人担任才对。”
密特朗叹了口气说:“我原本是洛可可商会的一名大区经理,连续三年考核成绩在所有大区中排名第一,按照惯例,应该晋升为副会长,谁知道当我兴冲冲地来到巴黎,接到的却是先贤祠总管的任命书。”
艾伦笑道:“您这算是被发配冷落了?”
密特朗苦笑道:“论差事之肥,权力之大,我现在这个先贤祠总管,不要说和洛可可商会副会长比,就是和以前的大区经理比,那也是天壤之别。可要论地位和声望,就是洛可可商会会长,也不敢说自己就比先贤祠总管尊崇。所以被调到这里,只能吃个哑巴亏,也不能就是被贬了。”
艾伦又问:“您就没打算离开这里?这里事情少,工作清闲,是个养老的地方,可不您这般正值干事业年纪的人待的地方。”
“离开谈何容易!”密特朗摇头道,“这个位置涉及到很多机密,选定人后就不会轻易更换,除非是犯了错误被撤换。所以我可能要在这里一直干到老咯。”
艾伦道:“我计划在巴黎修一座图书馆的事情,您应该有所耳闻吧。”
密特朗点了点头。“这件事在巴黎已经传开了,不过有人说您这是说大话放空炮,有人说您这是在借机敛财,总之讲好话的人不多。”
艾伦笑道:“我自己又没什么钱,我看那些贵族平时生活太过奢侈,就从他们身上刮了点油水,他们到处散播我的坏话那也不奇怪。不过我是认真的,地址都选好了,卢浮宫前面那条街会拆了给我修图书馆。”
密特朗很熟练地说道:“那条街的每一寸土地都铺满了黄金,您要拿下来可不容易。”
“您果然和别人不一样。”艾伦说,“别人都说那块地拿不下来,您只说不容易。”
“容易不容易是看人的。”密特朗说,“如果是别人有这个主意,我也会说拿不下来,不过既然是您,恐怕我这个不容易都是多余的,您想必已经胜券在握了吧。”
“差不多了,”艾伦说,“为了修这个图书馆,我得罪了不少人,以后我肯定会离开巴黎,图书馆没人照看可不行,我想请您在担任先贤祠总管之余,再兼任这个图书馆的馆长,您有没有兴趣?”
“我?”密特朗感到十分意外。“恐怕不行。首先,会有人说我一心两用,不务正业,其次,图书馆馆长历来都是学识渊博的大学者担任,我自问不够格。”
艾伦则说:“兼任的事您无需发愁,我来搞定相关任免事宜。至于馆长的资格,我觉得您既然能管理好先贤祠,那么管理一座图书馆更是绰绰有余,您或许不够格,但您现在的这个职位绝对够格。”
“我能问一下,您请我当图书馆馆长的真实原因是什么?”密特朗问。
“我见识过洛可可商会的敛钱手段,您既然能在大区经理中排名第一,聚财手段肯定更加了得。我只能勉强凑够建图书馆的修建费用,以后的运营和扩建,我身在远处,也顾不过来。”艾伦终于托出了全盘意图。
“我明白了,您这是看中了我赚钱的本事。”密特朗恍然大悟。
“既会敛财,又有名望,还郁郁不得志,整个巴黎除了您,我再也想不起别人了。”艾伦说道。
“如果我拒绝呢?”密特朗又好奇地问。
“那就不好意思了,我找卢梭大贤或陛下,让他们开除您,那时候我这就是您的最好选择。”艾伦满脸诚恳地说。
“你……”密特朗总算见识到了艾伦手段的阴狠凌厉,他前脚才听完自己的抱怨,后脚就想到了利用自己,而且把自己算得如此之死,根本不给脱身的机会。
艾伦继续劝道:“其实这对您也是好事。您不仅可以再次施展商业上的才华,而且也多了一重靠山,以后遇到什么麻烦,于情于理光明教会都会为您说情的。毕竟图书馆是以教会名义修建的。”
“还有……”艾伦还要说,密特朗直接打断道,“行了,您别说了,我答应就是。”
“您果然是爽快之人。”艾伦由衷赞道。
密特朗心中苦笑着,指着前面一道石门说:“我们到了。”
他启动开关,石门缓缓升起,一道向下的环形台阶在昏暗的油灯下若隐若现。三人拾阶而下,绕了好几大圈,才来到平地上。地下监牢阴暗潮冷,气味刺鼻,地上栅栏上都布满了灰尘,四周角落结着一张张蜘蛛网,一看就是绝少有人出入。
“人就关在这里?”艾伦疑惑地问。
“是的。”
“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另外也没有守卫呀。”
“每一个牢房都是隔音的,声音传不出来,另外他们估计也没气力叫喊了。至于守卫更是用不着,他们只要一被投进牢房,就被镇压得死死的,就算不锁门,他们都爬不出来。”密特朗介绍道。
“那他们岂不是很惨?”艾伦问。
“老实说,确实很惨,不过和他们害过的人相比,那又算得了什么,一般人也不会往这里送。”密特朗说。
他们走到一个房间外面停住了。透过栅栏,密特朗指着里面一个淡淡的圆球说:“这就是昨天押来的人,他只有灵魂,没有肉体,在这里受到镇压,蜷缩成一团,所以没有人形。另外我们能看得见他,他看不见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到来了。”